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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的苦情劇本呢 第126節(jié)

    作者有話說:

    第148章148

    ◎父不仁,母不慈,兄不友,弟不恭◎

    “你們下界從沒見過這么氣派的樓閣吧?”

    “你們下界之人, 一向最是jian猾!”

    “這事兒得怪睿德上仙,把一介凡女捧得太高了。她忽然被仙界諸般繁華迷了眼,難免有些性左?!?/br>
    “這些下界來客, 可真有意思,一點都學不會咱們仙人的傲骨?!?/br>
    “……”

    一樁樁、一件件、一聲聲、一句句,從高高在上的好奇到純粹的惡意, 薛宴驚這一路走來, 從種地挖礦到彈琴娛眾, 實在深有體會。

    鶴銘看著她,察覺她臉色發(fā)白,不過她最近似乎一直面色發(fā)白, 倒也不獨今日。

    “你在想什么?”最后打破沉默的,還是他。

    “在想自來仙界以后, 一切所見所聞?!?/br>
    “回想起那些仙人一口一個下界如何如何,覺得諷刺嗎?”鶴銘挑眉,“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這么多代下來,富貴樂土卻也沒養(yǎng)出什么良心。”

    “……”薛宴驚沒有看他,只是望著遠方那些宮巒的輪廓。仙力如斯神奇, 他們本可以用它來做很多很多事,偏生他們選擇了最惡的那一條路。

    鶴銘繼續(xù)說著:“其實有那么幾次,我真的想當著所有人的面揭開真相, 好好看看他們那些高貴的臉上會露出什么表情?!?/br>
    “如果當真有那么一日, 記得叫我去圍觀?!?/br>
    “好。”

    薛宴驚又問:“當初幾百仙人,總不至于全是廢物, 仙界能發(fā)展到如今的規(guī)模, 總該有那么一兩個有些本事的人在指引大局?!?/br>
    “的確有過, 有個叫浮磬的,他真的很聰穎,是連我都不得不為之折服的那種聰慧,他甚至分析倒推出了仙力的學理、機制,他……”鶴銘欲言又止,“我曾想拉攏他,可惜他最后被樂峰卸磨殺驢了?!?/br>
    “卸磨殺驢?”

    “是啊,如果浮磬還在,說不定我們這些仙人還真能找到辦法借天地靈氣來繼續(xù)修煉。但樂峰不需要這個,他覺得,如果底層那些仙侍、仙娥們也能修煉,從而提升身上的仙力,那我們上仙的尊榮便得不到保障?!?/br>
    “……”

    “我看樂峰是生怕有人超越他,奪了他的位子才是!”鶴銘提起此事,語氣中仍含著些遺憾與憤恨,顯然當年此事就曾讓他為之暴怒,“他防備的何止是下界之士?還有我們,他要我們通通變成只懂得貪圖享樂、縱情聲色、好逸惡勞、驕奢yin逸的廢物!”

    難得聽他如此精準地描繪自我,薛宴驚不由贊許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卻又把鶴銘弄沉默了,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片刻。

    薛宴驚覺得他沒說謊,只是沒說全,其中還有一個缺失的空白點。

    她試圖理清紛亂的頭緒,抓住一團亂麻中唯一清晰的那一根線頭:“修仙者,神功……”

    “神功啊,”鶴銘聞言嘆了口氣,神色間頗有兩分挫敗,“其實秦銘有讀到過神功,你對他并不藏私,他甚至有望入門??上ё曰氐较山绾螅覒{著回憶嘗試過很多次,毫無進展。最開始,我歸因于是秦銘讀得不全,他只反復研讀了前幾章節(jié),才導致我一籌莫展。但我又舍不得廢了一身的仙力去嘗試什么破而后立,最后不得不承認,是我的心性修不得神功。我既不成,也不指望仙界其他人能成,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br>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你為何如此篤定……”

    “薛宴驚!”一道呼喝聲打斷了她的問話,是凰凌帶人匆匆返回,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你還活著嗎?”

    “活著呢?!彼裏o奈應答。

    凰凌大步跨過回廊,落在二人面前,親眼確認了他們完好無損,才追問道:“我聽說鳳凰族人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來圍殺你?”

    “沒錯?!?/br>
    清君側的旗號實在好用,以薛宴驚在仙界的人緣,其他仙人沒來落井下石純粹只是因為他們得到消息太晚,沒能趕上。

    “這群混賬!他們?nèi)四???/br>
    “被我殺回去了?!?/br>
    連凰凌都露出一個堪稱震驚的表情:“幾千人都被你殺回去了?”

    “是?!?/br>
    “他們沒用的程度簡直超乎我的想象……”

    她寧愿懷疑是同族廢物,也沒疑心是薛宴驚太強,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講,這兩者俱屬事實。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業(yè)火?!毖ρ珞@也不瞞她,與鶴銘對視一眼,把剛剛他所說的一切,都對凰凌緩緩道來。

    凰凌聽了,沉默良久:“原來我體內(nèi)流著這樣低賤的血……”

    “陛下不懷疑我的話?”

    “我信你,你并沒有在這方面騙我的必要。這倒也解釋了我那些同族的卑劣下作、自私?jīng)霰?,因為鬼族天性如此,”她看向鶴銘,“但你們一族卻實在沒什么可辯解的理由?!?/br>
    居然被凰凌這廝從道德層面上鄙夷了,鶴銘卻也只有苦笑的份。

    “樂峰看不起我們的血脈,他自己又高尚得到哪里去呢?”

    凰凌在陽光下仔細看著自己的雙手,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中,流淌著的是屬于鬼族的血液,曾經(jīng)讓她驕傲的鳳凰族血脈,不過是一場可悲可怖的笑話。

    什么千金貴體,玉樹瓊枝?

    到頭來不過是塵垢粃糠,卑不足道。

    “原來我只是個骯臟的鬼族而已,”她輕聲感嘆著,“父不仁,母不慈,兄不友,弟不恭……”

    “陛下比這遍仙界所有仙人都更像人。”薛宴驚發(fā)自內(nèi)心地勸慰了一句。

    “你倒會哄我,可惜比他們像人實在不是什么難得的成就,”凰凌卻竟并未失落太久,她摘下發(fā)間一支鳳頭金釵,握在手中摩挲片刻,一用力按扁了那只金雕的鳳頭,“不過再怎么骯臟低賤,我如今都已經(jīng)坐在這個位子上了,既登了戲臺,就要把這場大戲唱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打算?”

    “他們要殺的是你,你自然有資格報復,”凰凌一拂袖,指向仙界西邊,“鳳凰族領地就在那個方向,左右他們能復活,一日燒他們個八百遍也由得你?!?/br>
    “……”

    “好在淪為笑話的也不獨我一個,記得把鬼族血脈的事實告訴他們,我要在最好的觀戰(zhàn)臺上俯視他們的表情?!?/br>
    于是這一日,鬼族赤地千里,開遍了業(yè)火金蓮。

    薛宴驚把鳳凰血脈的真相告知了他們,但他們壓根不信,這些人無比篤定著自己的高貴與尊榮。

    “不出所料?!边@是凰凌的評價。

    她把所有上仙都邀來圍觀,逼迫他們看著下方單方面的虐殺,聽著鳳凰族人鬼哭狼嚎、□□呼號,圍觀了一遍又一遍。

    縱然能夠復活,被業(yè)火灼燒的疼痛也不是他們受得起的,有人連滾帶爬地叩首求饒、放聲哭泣。

    好一個鳳凰族,在過了千年萬年安逸的日子后,甚至表現(xiàn)得還不如下界的鬼族,至少薛宴驚闖鬼界時,那些鬼物只拼殺,不求饒。

    “我原本以為自己心下多多少少會對他們有些牽系,但此時此刻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們毫無感情,”凰凌說,“若有朝一日我這些親族真的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我大概也只會拍掌叫好。當然,他們對我,想必也是一樣?!?/br>
    其他仙人對鳳凰族自然更是沒什么感情可言,但這也不影響此時他們看得膽戰(zhàn)心驚、恐慌萬狀。

    薛宴驚浮在半空之中,遍身金芒圍繞,手下無一合之敵。

    她怎么會這么強?

    這是此刻存在所有仙人心中的疑問。

    唯獨從仙界建立之初起活下來的少數(shù)幾位上仙面上露出了驚懼里摻雜著了然的神色,錦之上仙閉目長嘆:“鶴銘啊鶴銘,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場大戲已經(jīng)開場,不知幾人能活得到曲終?

    作者有話說:

    第149章149

    ◎神界何在?◎

    接下來的日子, 薛宴驚繼續(xù)在帝君神殿之中匆匆來去,常常帶著一身的血腥氣和某位仙人伏法的消息。

    凰凌大概是看夠了冰雹,于是最近外面不是沙塵暴就是龍卷風, 薛宴驚進門時,除了血腥氣,還帶著滿身的風沙, 像一個步調(diào)匆匆的旅人。

    凰凌說自己不喜歡收集人頭, 她便不再把人頭拎回寢殿。

    其到來時, 凰凌每每倚在軟塌之上望著窗外的風景,看著沙塵暴襲來時變得混沌不清的天空。作為帝君,她并不算太忙, 畢竟這個仙界其實也沒什么可治理的,它根本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沒有宰相、將軍、尚書、翰林等等職位,有的只是帝王凰凌和她的打手薛宴驚,主要差事就是折騰仙界的眾仙人,往死里折騰的那種。

    鶴銘則常常捧著一本書不說話,不知是在發(fā)呆還是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偶有一次薛宴驚瞥見封皮, 才發(fā)現(xiàn)他看的竟是一本佛經(jīng)。

    凰凌與鶴銘似乎很少交談,至少薛宴驚不怎么能撞見。

    偶有一次凰凌不在的時候,鶴銘聽得薛宴驚進門, 便茫然地抬頭看她:“你到底在等什么?”

    鳳凰族被徹底嚇破了膽, 再沒來找過薛宴驚的麻煩,龜縮在領地不敢出來, 而帝君神殿外的仙人們, 雖然恐懼于凰凌的喜怒無常, 但關起門來,仍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

    薛宴驚的確殺傷了不少人命,讓仙人們慌慌張張,卻并未徹底傷及這個仙界的根基。

    “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她回答。

    “我在籠子里已經(jīng)要待膩了?!?/br>
    薛宴驚笑了笑:“對于我要做的事,你聽起來倒是樂見其成?!?/br>
    鶴銘嘆息:“當一個人被迫獨處、被迫思考的時候,常常會突然想通很多事?!?/br>
    “我有事要問你?!?/br>
    “請講?!彼踔梁芏Y貌。

    薛宴驚負手在金籠前站定:“鳳凰族來犯的那一日,你提起浮磬這個人的時候,用了一個詞,卸磨殺驢,這個詞用得實在古怪。”

    鶴銘還以為她又要詢問仙界起源的種種故事,完全沒想到她突然提起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怔了一怔:“哪里古怪?”

    “卸磨殺驢,字面上指的是在磨完磨后,殺掉拉磨的驢?!?/br>
    鶴銘越加迷茫:“我知道,不管字面意義還是引申意義,我都一清二楚,你是要糾正我的成語用法嗎?”

    “你這個人還是有些優(yōu)點的,至少書讀得不錯,與你相伴十余載,我倒從未聽過你亂用成語?!毖ρ珞@卻忽然夸贊了他一句。

    “你到底要說什么?”

    “卸磨殺驢,至少要有磨可卸,按你的說法,如果樂峰帝君從來不需要浮磬去研究什么仙力的學理、機制,又何來卸磨之說?”薛宴驚把他微妙的神態(tài)變化盡收眼底,“他一定拿出過至少一件樂峰所需要的東西,而這東西又與仙力的學理、機制有關,那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