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緊繃的情緒影響到阿梨，刻意放松下來，展了展肩膀，又咧出個笑，拉過她的手在手心上寫，“你瞧我不是挺好？”

    從阿梨生病開始，他們便就一直都是這樣jiāo流的，最開始時有些困難，后來便就好許多。

    這么一筆一劃地寫，雖然慢了些，卻會讓人覺得心安。好似時間也慢了下來，在等著他們。

    阿梨讀出薛延的意思，鼓鼓嘴，也笑了。

    看著她眉眼彎彎樣子，薛延忽然覺得放松許多，他攬過阿梨的肩，用手指輕輕捏了捏，道，“走罷?！?/br>
    他知道阿梨聽不見，但還是忍不住與她說話。許是因為他心中還僥幸存著一些期冀，阿梨只是一時的失聰，說不準下一瞬就又會聽得見，會高高興興拉著他的手說，“薛延，我們回家?！?/br>
    薛延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的話，他愿意用十年壽命來換。

    回春堂就在前面拐角，晨光熹微，伙計正踮了腳卸掉擋著窗戶的板子。屋檐下木匾漆字，流轉(zhuǎn)著點點的光。

    薛延看著那扇門，忽然卻步。

    阿梨有些累了，歪頭靠在他臂上，問，“怎么了？”

    薛延壓下心中繁亂的思緒，捏捏她指肚，兩人一起走進去。

    醫(yī)館才開張，還沒打掃，陽光下煙塵跳躍。一個白頭發(fā)的老大夫正坐在診臺邊慢悠悠喝茶，見有人來，慢條斯理撩了下眼皮，問，“怎么了？”

    薛延扶著阿梨小心翼翼地坐下，說話很客氣，“她前幾天發(fā)過燒，耳朵聽不見了，聽有人說回春堂擅醫(yī)這個，來瞧瞧?！?/br>
    老大夫上下打量薛延一番，見他衣衫不整、不修邊幅樣子，眼神頓了下。他把茶杯撂到一邊，問，語氣漫不經(jīng)心，“這你什么人？”

    薛延手扶在阿梨肩上，垂眼看著她，低聲道，“我家娘子?！?/br>
    他第一次這樣稱呼她，卻覺得分外熟稔自然，好像本就該是如此的。

    大夫“噢”了聲，沒再多說什么，探手把脈。薛延盯著他神情，見他眉越鎖越緊，心也跟著一點點揪起來，過了好半晌，大夫終于把手松開，往椅背上一靠，道，“治不了，別治了?！?/br>
    薛延呼吸一滯，他喉結(jié)動動，近乎哀求，“大夫，您再給看看罷，我們不怕花錢的，多少銀子都行，只要我妻子能好起來?！?/br>
    他沒求過誰，再難的時候都能咬著牙撐下來，這是第一次。

    大夫笑了下，眼神瞥過他衣擺，那里不知怎么被刮破了個口子，露出里頭臟的看不出顏色的里衣，淡淡道，“治，你治得起嗎?！?/br>
    他語氣里帶著些輕蔑，薛延沒心思去注意，他只聽見了大夫話音里的希望，眼睛亮一瞬，猛地點頭，“大夫，多少錢我們都治?！?/br>
    老大夫指節(jié)扣了扣桌面，緩聲道，“年輕人，勸你一句，別做傻事。你看你這破爛的一身，值得了幾文錢，你知道若是想治這病，一副yào多少錢嗎？”他瞇著眼，伸手掐出個數(shù)，“五兩做底，上不封頂。至于吃多久，我可不敢保證，吃上幾十副也治不好，那也說不定?！?/br>
    薛延仍舊點頭，道，“大夫，我們治。”

    老大夫終于正了正臉色，問，“你有多少錢？”

    薛延摸了摸懷里，掏出馮氏臨走前給他的錢袋，他數(shù)了數(shù)，道，“十二兩?！?/br>
    老大夫一撇唇，真的笑出聲，道，“笑話?！彼似鸨余丝诓?，揮手趕人，“我這不是朝廷的救濟所，沒有錢治什么治，趕緊走罷，別耽誤我醫(yī)館的生意?！?/br>
    他眼中嘲諷太過，薛延也慢慢冷下來，道，“你別管錢的事，你就告訴我，你有幾分把握?！?/br>
    大夫也稍正了臉色，“年輕人，我看你年紀小，與你講道理，你別以為錢這東西不重要，它可重要得很。你娘子這病，就算你尋訪天下名醫(yī)，也難得治好，若非要爭那一成兩成的可能，也得用yào泡著，用錢吊著。你啊，還是趕緊算了罷，回家吧。”

    阿梨的病就是橫在薛延心中的一根刺，誰也碰不得的禁區(qū)，這大夫言辭太過，薛延已漸燃起怒火，他雙手撐著桌面，擋住阿梨視線，咬著牙又問了遍，“你到底治不治？”

    大夫氣結(ji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