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

    陸初辰偏頭看她，記得她不喜歡這種音樂，此刻她神色很緊，眉目也冷，他甚至聽不到她的呼吸。

    ……她在緊張，那也許是可以稱為近鄉(xiāng)情怯的恐懼。

    電吉他發(fā)出暴力撕裂般的噪音，像是在狹小的空間里磨刀。他問道：“你這段時間不在上?！趺椿貋淼?？”

    他必須解開這個疑惑——她迫切想回家查看、焦慮又忐忑的心情……說明這段時間她都不在，是剛回來的。

    自從全球陷入暴.亂后，機場航班停運、高鐵脫軌、空中公jiāo故障、高速公路連環(huán)車禍，她一個人不帶任何武器，怎么能獨自回到這里？

    刺耳的音樂蓋住了融寒的深呼吸。她握住方向盤的指節(jié)發(fā)白，思索著答案。

    該說八分還是說二分？這取決于她對陸初辰的信任。

    金屬樂在猙獰嘶吼中戛然而止。曲終，一瞬間的寂靜。

    互相猜忌，在寂靜中被無形地放大。

    “你相信我嗎？”當嘈雜音樂再度響起時，她終于問道。

    末世摧垮了社會組織，一切信任都需要重新建立。也許剛才見到自己時，陸初辰心里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但陸初辰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她最終做出了這個判斷。這是基于譚可貞的介紹，以及相識一年多的了解。

    她遲疑了一下：“我遇到了很多事情?！?/br>
    若是想找到量子密鑰，僅憑她一個人的能力遠遠不夠。信得過的同伴，是在這個末世中行動的基礎(chǔ)。

    道路前方，殘存的路燈在自控系統(tǒng)下斷斷續(xù)續(xù)亮了起來，昏黃的光暈明亮了街角。

    間隔的路燈不斷拋灑下光影，他們的身上時明時暗。

    “你是我的朋友，我在乎的人?！标懗醭酱瓜卵酆?，輕聲說。

    融寒的車速不易察覺地微變，又一盞路燈灑下光芒，照映她的目光閃動，嘴角微微牽起。

    車子穿過一條條道路，拐過一個個路口。嘈雜的音樂中，陸初辰安靜地聆聽她講述，沒有打斷，也沒有說什么。

    雖然知道全球各國都遭遇淪陷，但總還是懷有僥幸，希望能等來國際救援。如今從親歷者口中講述出來，發(fā)現(xiàn)外面的情況一點不比國內(nèi)樂觀，最后的希望也被斬斷了。

    不再有國際組織，不再有政府救助……唯有靠自己活下去，延續(xù)人類這個物種，延續(xù)文明……這份重責落到了他們每個個體的頭上，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

    “斯年呢？”末了，他問。

    車速忽然慢下來，穿過一片死寂的居民區(qū)。

    緊接著又提速，道路兩旁的建筑飛快滑過。陸初辰轉(zhuǎn)頭看她，融寒平靜淡漠地目視前方。

    “……他只有亞太研究院……吧?！?/br>
    車子在急速中破開迎面的風。

    死亡金屬□□過天窗，將激烈噪音拋向寂靜的夜空。汽車在一處社區(qū)前停下，陸初辰開qiāng打碎了門口的單臂閘，黃色道欄掉落，車子拐進社區(qū)花園里，停在一棟樓下。

    融寒坐在車里，抬頭往樓上看了一眼。一路上迫不及待，但到這一刻，她忽然動不了，全身都在發(fā)沉，恐懼像水壓囚住了車門，她的手幾次伸向門鎖，又收回。

    她抬手將音響的旋鈕擰到最大，激烈的金屬音一瞬間充斥了夜色。

    在這喧囂bàozhà的聲音中，車里兩個人默契地保持安靜。

    “他們很久之前就離婚了……”陸初辰聽到她忽然沒頭沒尾說出這句話?！啊液蚼ama住在這里，父親在另一個家?！?/br>
    那些激烈的樂聲仿佛潮水退去，她的聲音沉重而清晰地敲擊在夜中。

    “所以……”她按住心口，自言自語又語無lun次：“如果在家里沒看到她，那她應(yīng)該是去找他了，也許他開車接她躲起來了，現(xiàn)在在安全的地方?！?/br>
    陸初辰輕垂眼簾，車前鏡上掛的“出入平安”流蘇還在晃動。人類的共情總是有巨大的感染力，焦慮和傷感如水般彌漫開來。他想安慰地擁抱一下她，但最后也只是打開車門，率先走了下來，替她將門打開。

    “上去吧?！?/br>
    整個樓道都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尸臭，好像不是人死了，而是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