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的聲音。

    沈倦當(dāng)時在想，這些聲音里，是不是也有一個是屬于她的，夾在百千道聲音之中，聲線是輕軟的，不緊不慢。

    她是不是有了新的同桌，他們下課是不是也會聊天，她有求于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撒嬌似的哄人，沒兩句又不耐煩地冷下臉。

    她一向沒什么耐心，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高考以后。

    能不能還，記得他。

    沈倦覺得自己像個神經(jīng)病，明知道見不到她，依然在和她一墻之隔的地方，想著她沒有他的新生活里每一個細(xì)節(jié)。

    上課鈴聲響起，墻那頭從吵鬧重新回歸到寂靜，沈倦吸了最后一口煙，掐滅，站起身來。

    再等等吧。

    沒有什么不能等的，他有耐心，也有時間，她說她會回來，他就信她。

    她自己走向他，和他把她綁回來，這兩者之間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反正也跑不掉，闖都闖進(jìn)來了，倦爺?shù)牡乇P哪兒是說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

    這些話他都沒法兒跟林語驚說。

    沈倦多少也是有那么一點兒的大男子主義的，他不想讓林語驚覺得他脆弱又矯情。他是個男人，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就是要放在心里的。

    林語驚腿上的傷說嚴(yán)重也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皮外傷，十幾天后可以拆線。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皮膚天生就合，恢復(fù)得挺好，醫(yī)生也說養(yǎng)得好再配合用消痕的yào膏以后不會明顯。

    就是位置比較艱難，動的時候或者走路很容易會扯著。

    但生日是來不及了，最終她十八歲生日是在醫(yī)院里過的。

    出院的那天，沈倦再次見到了言衡。

    顧夏在里頭幫著林語驚收拾東西，沈倦靠站在病房門外，等了一會兒，言衡走出來。

    沈倦直了直身子，看著他。

    言衡笑笑：“知道你在等我，想聊聊？”

    沈倦沒說話。

    言衡微側(cè)了側(cè)頭，他四十多歲，保養(yǎng)極好，幾乎看不出什么歲月的痕跡，氣質(zhì)成熟而溫和。

    他想了下，問道：“林語驚跟你說過嗎，她之前的情況?！?/br>
    沈倦頓了頓，眸色晦暗：“沒有?！?/br>
    “那我也要保護我的病人的隱私，”言衡耐心說，“她既然沒有跟你說，我恐怕也不能告訴你什么?！?/br>
    雖然之前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是在確實聽到言衡親口承認(rèn)，聽到“我的病人”四個字的時候，沈倦整個人還是有點兒僵。

    言衡始終看著他，眼神溫和而犀利，半晌，他嘆了口氣。

    “這些是我作為他的心理醫(yī)生能給你的答案，但是我也有私心，我很喜歡那孩子，”言衡溫聲說，“作為她的長輩和朋友，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讓你知道?！?/br>
    沈倦沒說話。

    好半天，他“嗯”了一聲，聲音有些?。骸澳f?！?/br>
    “林語驚去懷城一段時間以后出現(xiàn)了一點點的輕度抑郁的前兆?！?/br>
    沈倦手指無意識地縮了縮，指尖掐進(jìn)掌心。

    “她mama那時候帶她來找到我，因為發(fā)現(xiàn)比較及時，她本人很明白自己的情況，比較配合，吃了一段時間的yào，又調(diào)整了一年，現(xiàn)在基本上沒什么影響?！?/br>
    “其實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有些時候想事情的角度比較負(fù)面，而且習(xí)慣xing逃避，這種問題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她以前的很多思想，包括對愛情和親情都是非常消極的。她很固執(zhí)，很多她認(rèn)定了的事情，你沒辦法打破她的思維誤區(qū)?！?/br>
    言衡看著他：“所以在我知道你的存在，知道她是為了你想要去改變，去修正自己某些偏執(zhí)的想法的時候，我就非常好奇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br>
    ……

    言衡說了很多，他語速不急不緩，像是在娓娓道來講述一個故事。

    沈倦倚靠著墻，近乎自虐地仔細(xì)聽他說那些細(xì)節(jié)和過程，一字一句都像一刀一刀剮在心上。

    他忽然想起之前，他在病房里提起聶星河說的那件事的時候，林語驚那種茫然的反應(yīng)。

    她根本沒覺得沈倦會主動去找她。

    她一個人扛了這么多年，早就習(xí)慣了做事情不依靠任何人，她不會求助，不會依賴，也不會把希望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