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它們夾在繩上。

    陸苗在這兒留了言, 隨身帶著的那本大頭貼被一同夾在紙條的后面。

    她決定不再把它們帶走。

    店門打開，外面的海風(fēng)吹動長繩上的字條。

    紙上寫道：

    【我自己來了這兒。

    之前約定老了要一起去，我等不及先去了。

    我夢見過這里很多次，都是美夢, 忍不住想來看看。

    我看了大海, 吃了芒果冰。

    我總夢見我跟你一起來的, 我把我們的照片留下了。

    江皓月，你今晚會夢見大海嗎？】

    被假乞丐團伙毆打的那晚，江皓月被救護車送進了醫(yī)院。

    他滿身是傷，暈倒在街頭。

    好心人幫他打了急救電話，在醫(yī)院，除身上的傷和腦震dàng外，江皓月被診斷出滑囊炎。

    接著是做手術(shù)，和漫長的康復(fù)期。

    他沒把這件事告訴陸苗父母。

    后來跟他們通電話，他得知了陸苗平安回去的消息。

    ……

    施澈再見到陸苗，她的狀態(tài)和幾個月前的大不一樣。

    小臉蛋還是一樣的漂亮，主要是精神好了，那股子他最看好的快快樂樂、瘋瘋癲癲，啥都沒有還敢勇闖天涯的活潑勁，回來了。

    他好奇地問她這段時間的打工經(jīng)歷，陸苗簡單地跟他說了說。

    “你這么能干嗎？”施澈聽得驚嘆連連：“居然可以自己擺攤賣吃的！”

    “別提了，有什么能干的，”她一臉尷尬：“之前打工賺的錢，賣烤腸賠了大半，我的廚藝只能用平平無奇四個字來形容啊?！?/br>
    他卻還是覺得她了不起：“要我是你的話，回來絕對是身上的錢用光了，混不下去了。你除了離家出走帶的錢，還能再帶回來一筆錢?！?/br>
    被他一說，陸苗愈發(fā)尷尬：“唉，就那么點錢，虧你夸得下嘴?！?/br>
    這一年她做的事，被家里視作一段黑歷史，要多愚蠢有多愚蠢。被八卦的親戚提及，林文芳和陸永飛都深感羞恥。

    也就施澈是個異類，逮著她，嘴不停地一頓夸——光是“你太酷了”這句，他就用了不下十遍。

    問及之后的打算，陸苗說：她準備復(fù)讀，考大學(xué)。

    對于復(fù)讀，她家里的長輩是反對的，陸苗不會讀書這件事他們心里有數(shù)，復(fù)讀的風(fēng)險很大。

    已經(jīng)蹉跎了一年光yin，再復(fù)讀一年，按林文芳的原話說：“你現(xiàn)在慢了別人一大截。復(fù)讀也不能保證你能考好，說不定考得還不如上一次。等上完一個三流大學(xué)再出來，你就是個老姑娘了，到時候?qū)W歷一般，又不年輕，條件好的小伙子全被人挑走了”。

    她為陸苗做的打算是，既然她愿意打工，不想讀書，陸永飛那邊可以把她介紹到熟人的小公司做前臺。

    她問陸苗：“要真有心思讀書，你早干什么去了？”

    陸苗沒有跟她的家長多費口舌，她的態(tài)度鮮明：復(fù)讀這件事是決定了的，拿出來講，只是通知她父母一聲。

    她出走一次回來，父母更覺得她是不清醒、不理智的，她需要他們的管控。

    他們?nèi)耘f不懂得尊重她的選擇。在他們看來，她沒有能力選擇出“對的”路。

    而陸苗也用她逃家的“前科”告訴父母，她選擇要做什么，是他們管不住的。

    在陸苗的成長過程中，她的情緒和意志，向來被視為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恰如初中，被殺死的那只叫聰聰?shù)睦夏鸽u，恰如十八歲，她被扼殺的一腔孤勇。

    他們告訴她“要懂事”，掏出雞毛撣子，bi她跟不想與她做朋友的江皓月道歉；他們告訴她“要讀書”，將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人作為她的榜樣，考試不好就要挨罵；他們告訴她“要成長”，然后直截了當?shù)乩淠幚硭男乃椤?/br>
    他們還告訴她“這個人不適合你”、“念這個專業(yè)以后好找工作”、“興趣沒用賺錢最實際”，“追逐愛情倒貼男人的行為是低賤的”……接下來，他們會告訴她在什么時間點應(yīng)該去談戀愛，應(yīng)該結(jié)婚，應(yīng)該有小孩。

    成長的道路，他們矢志不渝地要把陸苗往一條正途上趕。這條路人人在走，無風(fēng)無雨，看上去一片光明。

    可是走在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