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絲萬縷牽連的人，正在她的身側(cè)觀察這一切。

    我望著這一世的張宗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覺得他很可憐，是啊，他很可憐。

    阿珠最后站了起來向外室走去，他從書中抬起頭來，問的隨意：“不歇息嗎？”

    “阿珠不知，王爺究竟何意？”阿珠鼓起勇氣，最后將困擾了她一天的疑問說了出來。

    他微微一笑，放下書冊走到她的身邊，“你說我是何意？”

    一俯身將她抱了起來，走到床邊坐下，將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珠摟著他的脖子，晶亮的眼睛對上他晦暗的眸子，她輕聲說：“王爺，阿珠是死士?！?/br>
    “一個不會殺人的死士，我有何懼？”

    阿珠皺了皺眉：“我并沒有忘記怎么殺人?！?/br>
    他饒有意味地一笑：“所以呢？”

    阿珠咬著唇，低下眼睛。

    張宗仆繼續(xù)說道：“也許你來這里之前，學(xué)了很多種可以殺了我的手段。如你所說，我若死在你手里，也很好。”

    阿珠眼神閃動，重新抬起頭看著他，“王爺，為何如此消沉？”

    “本王也不知，近來覺得功名利祿不過是浮云過眼，一切都好像沒了意思。阿珠，你說這是為何啊？”一邊說一邊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忽然覺得好熟悉，想起了張宗仆很多次揉我眉心的樣子。

    阿珠問道：“王爺在看什么書？”

    “佛經(jīng)?！彼兆“⒅榈氖滞?，細(xì)細(xì)摩挲那上面的血淚佛珠，呢喃道：“佛經(jīng)清凈，本王覺得好像能從中得到些許安慰?！?/br>
    阿珠沒有說話，貼在他的胸膛，好像在感受他每次說話時帶動的胸腔震動。

    “阿珠，你最近還有沒有夢到那頭白鹿？”他語氣輕淡，狀似無意地問道。

    阿珠有些遲疑，過了半天才說：“沒有。”

    “真的沒有了嗎？”

    “嗯?！?/br>
    他捏起阿珠的下巴，強迫與自己對視，過了很久才篤定地道：“你夢見了。阿珠，你騙不了我的。白鹿對你說了什么？”

    阿珠悲傷地偎在他懷中，“它說你就要走了，要我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留住你?！?/br>
    “為什么是這一次？難道我們還有前世嗎？”

    阿珠沒有說話，長久的沉默。

    燭火閃動，幾yu熄滅，阿珠起身說：“燈要滅了，奴去剪燭?！?/br>
    張宗仆將她拉回到懷中，用臉頰緊緊貼著她的臉頰，喃喃地道：“不必，讓本王好好抱著你。”

    燈芯沒入火油之中，屋內(nèi)一片漆黑，風(fēng)吹簾動，兩個人相互依偎，說不盡的纏綿依戀。

    “疼么？”

    “王爺說什么？”

    “身上duxing發(fā)作時，疼不疼？”

    阿珠看著濃眉緊皺的他，愣住了。

    “本王知道?！?/br>
    “不疼，一點……也不疼?！卑⒅榈穆曇粢呀?jīng)哽咽。

    他忽然冷笑了幾聲，“下一次duxing發(fā)作，你當(dāng)如何？”

    漆黑之中，我看到一滴晶瑩的眼淚，落入那散著猩紅光暈的佛珠上。

    他長嘆一聲：“本王覺得好生倦怠……”

    “王爺，請歇下吧。阿珠并無他求，只愿余生屈指可數(shù)的日夜，能陪在王爺左右，便已知足?！?/br>
    自從這一晚后，張宗仆開始變得十分沉默，他在院中足不出戶，拒見一切客人，只叫阿珠相陪。

    這十幾天的時間，應(yīng)該是阿珠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她雖然得了暫時的解yào，但是每天子午時都要忍受duxing發(fā)作的煎熬。張宗仆越來越沉默，到最難熬的時候，他將阿珠摟在懷中，不停的誦念著經(jīng)文。

    多數(shù)時候，他總是在看佛經(jīng)，有一次讀經(jīng)時微眠，我聽到他的喃喃自語。

    “你來了？”

    “你入紅塵，混沌一世，而今可有了悟？”

    “我張宗仆只求我心自在，大道佛法、蒼生普渡，與我何干！”

    ……

    我看見他身上有紅黃兩道光影不停jiāo換流轉(zhuǎn)，好像有兩種意識在他的身體中掙扎。

    我知道，那是兩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