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先歇會吧……”

    他忽然伸手按住我的嘴巴，盯著甬道沉默不語。我脊背一涼，心說不會是那條去而復(fù)返的大章魚精吧？

    甬道深處傳來踢嗒踢嗒的聲音，頻率齊整，不像腳步聲，像是有規(guī)律敲擊水管的聲音。

    我驚慌地看向張宗仆，他摟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輕聲說：“不管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br>
    我也低聲說：“你要是再敢惹一身傷，我就……”

    就什么呢？我嘆了一口氣，我也不能怎么樣。

    他忽然捧住我的臉，俯頭，雙唇在我的唇上輕輕一觸，低聲說：“我怎敢？”

    我攥緊了拳頭，慶幸是漆黑一片，否則讓他看見我滿臉緋紅，那就太丟人了。

    那敲擊聲越來越清晰，張宗仆拿著探燈往里面照，一個影子從一片漆黑中顯現(xiàn)了出來。

    我握緊張宗仆的手，瞪大眼睛看著那個黑影。

    那是一個女人的影子，身材纖瘦，頭發(fā)極長，幾乎拖到了地面。

    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一步一頓，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正是她發(fā)出的。

    這女人不是絕對谷梁燕，我有一種沖動，拽著張宗仆想往后面跑。

    張宗仆泰然自若，手電光照到了女人的臉上，黑長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完全擋住了她的臉頰。我從幾縷頭發(fā)的間隙之中，看見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好像經(jīng)歷了無盡的辛酸苦難，讓人忍不住去猜測她有著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往。

    她身上穿的好像是唐代的襦裙，腰間的束衣帶無風(fēng)而動。整個人的影子在霧氣蒙蒙之中時隱時現(xiàn)，詭異無比。

    我轉(zhuǎn)過頭看張宗仆，他長眉斂起，眼神中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悔恨。

    我拉了拉他的手，小聲叫道：“張宗仆……”

    他回過頭來看向我，有些恍惚。

    我急道：“你走什么神？快想辦法??！”

    說話間，那女人前進了幾步，伸出一張慘白慘白的手。

    “你……一直在這里嗎？”張宗仆沉默了片刻，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對面的女人沒有說話，她只是緩緩地將手朝我們伸過來。

    我魂飛魄散，張宗仆忽然伸出一手，輕聲問道：“你要什么？”

    那女人的手指觸上張宗仆的手指，“嗤拉”一聲，相觸之處冒出了白煙。

    張宗仆觸電似的收回了手，女人的手尚懸在空中，她慘白的指尖變黑，一縷白煙悠悠地升起。

    是她的手受了傷，她不能和張宗仆相觸。

    張宗仆盯著她，喃喃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話中是無盡的苦意。

    我想到一個叫《胭脂扣》的電影，望族子弟十二少與名妓如花相約殉情，如花中du而死，十二少卻茍活下來。幾十年后，如花變成女鬼去陽間尋找十二少，哥哥張國榮飾演的十二少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世事變遷，早已形同枯木，對往事麻木。

    他看見與生前一樣美艷動人的戀人如花，痛苦惆悵，悔恨jiāo加，不能自已。

    此時此刻的張宗仆與那時候的十二少簡直如出一轍。我甚至都懷疑，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他前世辜負的戀人。

    那女人的手還懸在空中，她的身上散發(fā)著冷冰冰的氣息，好像一塊寒冰。

    “我身上陽氣太甚，你……快走吧?！睆堊谄拖蚝笸肆藥撞?，聲音微顫。

    那女人聞言將手緩緩放下，發(fā)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我渾身一震，那嘆息聲好像能鉆進人的心里，那是一種無奈，一種失望。

    “張宗仆，你讓我好等啊?！彼_口輕嘆。

    張宗仆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jīng)沒有了憐憫悔恨，變得很冷靜，“你不能再等了。”

    她幽幽地道：“我要你的命?！?/br>
    “你要我的命，我已經(jīng)給了?！?/br>
    她忽然向前跨出一步，歇斯底里叫道：“張宗仆，我要你的命！”

    張宗仆眸光冷峻，緩緩地道：“欠命已還?！?/br>
    女人凄厲大叫了一聲，“欠情未償，說什么欠命已還？”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