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⑧,℃м 肆拾叁. 黃泉
有一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 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 我從來不信什么死前走馬燈之說,可漆黑著的眼前卻當真出現(xiàn)了一些兒時太遠記憶的平常片段,例如讀書,嬉戲,那些我忘卻的人和事通通被翻了出來,一幕一幕呈現(xiàn)在我面前。 慶幸的是那些都不是些什么難過的回憶,一切都很安詳,平靜。 在這些記憶里,一張少年的臉在眾多人里尤其清晰,并且我似乎忘了太多曾經(jīng)和他一起發(fā)生過的事情,此時看著稍有些稀奇。 那是個初春的夜,我和他喝了些酒,那是我第一次飲酒,不勝酒力,躺倒在他床上,忽地腦海里蹦出些風流的畫面,我問他是否看過春宮圖,他卻驚訝地問我怎么還知道這個。 我笑得意味深長,豎起一根手指:“我爹爹那還有一沓呢,他藏的,我基本都看過。” 看輐整魰章綪到Π2QQ.℃Θм 他好笑地道:“都是些什么內(nèi)容?” “常常是兩個赤身的男女交纏在一起,交纏的方式各有所不同,似乎他們最喜歡的是女子跪著,男子從后抱住她的腰?!?/br> “沒有別的?” “有,還有是女子將雙腿張開,男子在上,兩人下身相連。” “他們面上神情如何?” “呃……”我回憶了一下,“恍若登入極樂,舒爽得很。” 他一手捂住雙眼,不知是害羞,還是在忍著笑。 “坐著似乎也行,男子坐在下頭,女子跨坐在他身上……” “虞子挽。”他忽然打斷我,扭過頭不看我,臉憋笑憋得通紅,“你若是清醒著,斷然是不敢將這些講與我聽的。我今夜就當沒聽見,你也莫要再講下去了?!?/br> 我正講在興頭上,被他這樣一攔,氣惱地道:“你怎的這樣,不行,你今兒個必須聽我講完了?!?/br> 這段回憶尤其地長,也尤其細致,我卻對這一段內(nèi)容絲毫記憶都沒有。再一回神,我已將羅襪脫下,他躺在我身旁,伸手過來。 我以為是要摸腿,他卻只是捋平整了我的裙擺,側(cè)頭看他的時候,他還十分少年氣地沖我笑了下。 之后又是些其他瑣碎的記憶,轉(zhuǎn)瞬即逝,眼前有火光閃過,我看到十年前篡位那一夜里,燃著熊熊大火的京城。 大火很快熄滅,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我在銅鏡前看著自己,蛾眉皓齒,身后阿煥為我耳畔插上一朵梨花,笑吟吟地道:“今日選秀,小姐必定是艷壓群芳。” 再到那一夜侍寢,我看著眼前眉目俊逸的皇帝,他的手攀上我裸露的肩膀時,我的眼里忽地就盈滿了淚。 “虞子挽?!?/br> 有聲音在腦海里響起,又像是在耳畔。 “回頭?!?/br> 我腳步停滯了一下,低下頭,看著腳底踩過的棧橋,橋底是黑黝黝的水,彌漫著nongnong霧氣。 “虞子挽?!?/br> 那聲音又響了一遍,帶著擔憂和催促。 我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身后出現(xiàn)的人,那人渾身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微笑著。 “這條路,”他抬頭眺望,“有一人走過去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回到那邊去。” “那這條路……走到盡頭會是什么?”我聲音沙啞地問,“陰曹地府?” “我不知道?!彼麚u了搖頭,“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去了還能回來嗎?” “嗯……能?!?/br> 我與他雙雙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伸開雙臂,彎腰環(huán)住我,“好了,快回去吧,接下來的路我來走,你就安安心心回去,還有孩子需要你照顧?!?/br> 我愣了愣,“孩子……他,他還好么?” “你得自己去看。我離開之前,他一直哭鬧?!?/br> 聽他這么說,我有些著急,掙脫開他的擁抱,“哭?為什么哭?是沒有奶吃么?還是太冷,受了涼?” “你得自己回去看,他需要什么,只有你這個額娘懂?!?/br> “那……” “不要猶豫了,快走吧。” 他推著我的肩膀,將我推向反方向的路上,我扭過頭,滿目擔憂。 “你說能回來,是真的嗎?” “真的?!彼隙ǖ攸c點頭。 “好……我信你。那,我在這邊等你。” 他松開我,目送著我離開,見我回頭,沖我招了招手。 等我走了幾步,再次回頭,已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目所能及之處,都是滾滾的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