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52 章
裴鈞這諳熟刑律之人的耳中,她這一句句,卻盡是一出出該當重刑的罪狀—— 且不論老妓身死究竟是不是崔宇所致,崔宇身為刑部尚書,卻竟敢花錢平冤、消滅命案,無疑已是知法、執(zhí)法者枉法,罪加一等;沈尚書因愛女心切,花錢出力助崔宇脫罪,這自然又是朝臣包庇、徇私回護,落判便是流罪論處;崔宇教使死者親屬立契定約、不得控告,更是威bi。若再加上大理寺強加的通jiān、仇殺二罪,已足可夠崔宇被砍上兩次頭了,沈尚書也絕對難辭其咎。 而崔宇之妻沈氏眼下所想,卻竟然還是他崔家、沈家的面子! 裴鈞聽完只覺腦仁抽疼,立在平地都一個目眩,眼下幾覺是連日來的疲累、心慌終于尋到了破口,一經傾瀉便猛地zhà了開來,直zhà得他心下突撞,連句話都難以說出了。 ——何以在蔡飏入獄、裴妍待審的節(jié)骨眼兒上,崔宇這貌似早已平息的舊案突然就被翻出來了? 官中絕沒有這樣巧的巧合。 此案必然是早在老妓身死、其親鬧冤之后,就已經被蔡延覺察了??赡菚r蔡延卻不揭露剛剛升任刑部尚書的崔宇,反倒只由著崔宇一家盡情地犯錯、犯罪,越犯越大,甚至連其親家沈尚書都一同拉下了渾水,也仍舊只是觀望蓄勢—— 只因彼時沒有鹽業(yè)、舞弊之亂,蔡家依舊如日中天、無從禍祟,那么刑部尚書之位雖重,放在泱泱大朝萬千官員間,也決然無法撼動蔡氏的地位。那么蔡家留著崔宇這一招暗棋,其實已經根本不是為了那當下的安危了,而是千里設伏,開始為之后覆滅裴黨埋下引線。 由此,裴鈞不禁想起前世被姜湛打入大牢后,他曾遠遠地見到,崔宇也被抓了進來。那時他只道是自己的敗落牽連了崔宇,而崔宇被刑審之后,他的罪狀中也果真多出一道“不察”之罪。 此罪何解,監(jiān)官連念也懶得念了,抓著他血手就匆匆畫押了事,另一頭又拿著這畫押提訊方明玨去了,一進一出似在趕集般,停都不停。 他那時只當是崔宇受不住刑罰,才順著審官的污蔑,栽贓他這jiān佞罷了,人之常情而已……又豈知這“不察”之后,竟是崔宇頭上真有罪過呢? 一想到這里,裴鈞只覺耳后發(fā)涼、頸似灌風,脊背都泛起寒意。他垂頭看沈氏再度哭跪在地上同他磕頭求救,只覺喉頭都齁著一口銹甜,下刻就調開了眼去,只抬手沖董叔一揮,便揪著錢海清袖子轉身出府道: “備車,去大理寺?!?/br> 第62章 其罪四十五 · 不察(下) 短短幾日間,京中官場上錯罪頻發(fā):前有內閣大學士蔡飏和禮部侍郎馮己如舞弊被捕,后有刑部尚書崔宇身涉命案、遭到捉拿。至今,朝中四品以上大員,竟接連落馬了三個,如此再算上李存志千里赴京指控寧武侯府的一紙血書、一通御狀,算上之前的晉王遇刺、瑞王被害,一出出已足可令朝綱動dàng、百姓咋舌。 這無疑是把姜氏王朝瘡痍皮骨下的種種腐朽,無可遁形地曝露在了社稷飄搖的晦然昏光下,叫裴鈞坐在噠噠馬車中鎖眉一想,隱約只覺眼下朝政的形勢若愈發(fā)險峻下去,那不出一年,也許都快趕上他前世將死之時的亂況了…… 事情開始愈發(fā)難以預料。 裴鈞忽覺,打從他再世為人一睜眼起,那些曾蜷縮在命運暗角里不為他所知的一個個隱情,似乎就從漆黑的縫隙中接二連三地奔流出來了:姜越的傾心,鄧準的背叛,唐家的滔天巨案,裴妍母子多年受苦……直至如今,原本寡言肅穆的崔宇,居然也被查出是個虐害人命后花錢平冤的人。 而這罪狀在前世還更為他的覆滅平添了一筆,他卻在此時此刻才遲遲驚覺真相。 一切忽如其來,可細想去卻早有伏線——倘若他早早去深究裴妍案發(fā)后崔宇連日的不安和疲態(tài),倘若他早早像曹鸞囑咐的那般“留心身邊細變”,那早在此事如此惡化前,他至少能先把崔宇摘出刑部再作論處,總不至讓六部被蔡延一把撕出這大的豁口,更不至讓裴妍的案子也跟著崔宇栽這跟頭…… 然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