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海清小心翼翼：“學(xué)生想……先見見曹先生?！?/br>
    “哦?！迸徕x一下就把他看穿了：“原來你是想從李偲入手，先抖落唐家包庇案犯?！?/br>
    錢海清被他說中，臉頓時一燙：“裴大人！”

    “嘖，還真是。”裴鈞心說這學(xué)生果真年輕，心也不狠，思慮就太不周到，可這些他也只是在心里說，不會講出來，因為錢海清還不是他的學(xué)生。他只是低眉看了看指甲，吐出倆字來：“不行?！?/br>
    錢海清一愣：“您明明答應(yīng)——”

    “你要把李偲保出來，再用李偲去扎出唐家，那我問問你，”裴鈞挑眉看向他，“懲處唐家的，最后會是朝廷，那朝廷會問：李偲是怎么出來的呢？這問一出，你覺得刑部崔尚書還能保下來么？”

    錢海清神靈一醒，“……不能?！?/br>
    “可老崔是個好人呢，我不想他出事兒?！迸徕x起了身來笑，抬手拍拍錢海清的肩頭，“所以呀，你重新想個法子罷?！闭f完還對錢海清打氣似的一握拳。

    錢海清頓時語帶哭腔：“裴——”

    “我只說了法子不行，沒說曹先生你不能見。”裴鈞一邊往后院兒走去，一邊不回頭道：“你什么時候想去就帶著拜帖去罷，就說你是我府上的人，曹先生會見你的?！?/br>
    錢海清聞言幾乎雀躍，趕著趕著追在他跟前倒退著向他眨眼：“那學(xué)生能說您是我?guī)煾该?？?/br>
    裴鈞笑意盎然：“這是第二個要我?guī)偷拿γ矗俊?/br>
    “……不是?！卞X海清垂睫囁吁。

    裴鈞抬手逗了逗他臉：“那就不行?！?/br>
    錢海清的臉?biāo)查g一紅，踉蹌著便跑開去：“……好，學(xué)、學(xué)生明日就去找曹先生！”

    裴鈞裹著裘袍袖了手，立在廊下朝他笑笑：“嗯，記得給萱萱買糖吃?！闭f完就哼著小曲兒往后院去了，剩錢海清滿腦懵地站在院兒里：“萱萱是誰??？”

    后院廊角卻只傳來裴鈞早有所料的笑聲：“這是第二個忙么？”

    “不是！”錢海清氣得大吼一聲，提著袍子就匆匆跑去尋董叔做事兒了。

    裴鈞只覺開年來天天都是好興頭。

    晉王被他坑得夠嗆，皇城雞飛狗跳，搞得姜湛也煩著；侄子沒死，唐家將亂，就連蔡家的得意日子也不久了——簡直樁樁件件大快人心，這讓他每日進(jìn)出府中都是吹著口哨哼著歌，往戲樓里看兩段青衣就賞了班主大銀子，在酒樓里聽一曲琵琶就塞了琴生玉扳指。

    開心。痛快。生當(dāng)如此。全不該為人情所累。

    這般白日換黑、飛星逐月，很快就挨到冬狩出行的日子。天一早起了薄霧，還沒卯時裴鈞就做完了晨練，沐浴穿戴一身清爽，立在廊下看董叔指點(diǎn)家丁把衣衫用度抬上他馬車。

    錢海清是個江南孩子，沒見過大牦牛也沒見過雪里扎營帳，立在邊兒上挺羨慕地問裴鈞：“大人，圍場是什么樣？文官也下場行獵么？您打過什么？”

    裴鈞才懶得答他，上車前只丟下一句：“等你考學(xué)做官升上四品，到時候睜大眼睛自己去看?！?/br>
    語罷入座，董叔掀簾囑咐他當(dāng)心安危，別害了寒病。他耐心應(yīng)了，別過一家上下閉簾起行，不一會兒就到城外匯合處與各皇親、百官的車架擁為一流，容光煥發(fā)地走下車來，與各部、宗室閑扯打笑。眾人待天子鑾駕終至，便齊齊下跪再三叩拜，這一刻裴鈞恰抬眼北望，只見最靠近少帝車馬的就是一眾王爺了。

    其中瑞王姜汐在最中間，身后是裴妍，裴妍手里還牽著小世子，果真母子安康。他們往左是一干子侄輩皇親及其家眷，都尚且年輕，各自有說有笑，往右就是叔父輩的王爺們了，多是一把年紀(jì)，面色微凝聚在一起言談?wù)隆?/br>
    裴鈞偏頭看了一圈，蹙眉，又看了一圈，還是沒看見姜越。下一刻他移眼往鴻臚寺一行看去，卻見姜越不知什么時候到的，此時正與承平國二皇子秋源智站在一處，低聲絮絮、神色如常，也不知在說什么。末了，秋源智還拿出一條卷軸遞在姜越手里，笑了笑，拍拍姜越的小臂，點(diǎn)點(diǎn)頭，很一番其樂融融的模樣。

    裴鈞看得眉頭微微一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