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連平日察覺不到的呼吸都顯得那般突兀。尋夢一邊感受著自己的呼吸聲，一邊眼珠子輕轉(zhuǎn)，悄悄打量殿內(nèi)眾人，果真無人敢造次。

    “冬日夜涼，朱侍怕是偶感風寒了？”趙同溫和地開口了。

    劉賢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朝下方的仲靈道：“仲靈，繼續(xù)說。”

    “民女受皇后殿下驅(qū)使。”仲靈一字一句道。

    此言一出，滿殿寂然。

    眾人將目光聚焦在皇后身上，或震驚，或懷疑，或了然……然而，皇后平靜地站在那里，無視眾人投來的目光，仿佛靈魂出竅般超脫世外，不理會周遭的動靜。

    同樣平靜的還有尋夢。

    有了先前被人暗殺的鋪墊，她早已懷疑皇后與此事脫不了干系，此刻真相大白，她并沒有太多震驚之情，也沒有遭人陷害的憤恨之心，反而是一種大起大落后的平靜。

    但平靜的表象下藏著她滿心的求知yu，皇后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劉賢易紋絲不動地坐在那里，連眼角都不曾斜過，眸光看似凝在仲靈身上，又好似在凝視虛空。

    “陛下，皇后殿下冤枉。這妖女信口雌黃，胡亂攀咬皇后殿下，望陛下明鑒。”朱奇聲聲替皇后喊冤，不要命地磕著響頭。

    劉賢易緊緊收起拳，壓在胸腔的怒氣直沖腦門，抄起案上的硯臺向朱奇身上砸去。

    那方硯臺砸中朱奇的左肩膀，受到阻礙反彈出一個弧度，啪地一聲掉落在地。朱奇被那股大力砸倒在地，瞬間爬起身來，趴在地上不敢出聲求饒。

    尋夢暗暗咂舌，瞅了瞅地上完好無缺的硯臺，又盯著朱奇被砸中的左肩膀，想來定是疼痛難當吧？可朱奇不敢揉捏，也不敢呼痛，如烏龜般伏在地上。他明明懼怕圣怒，仍然堅持兩次打斷陛下，只是為了替皇后開脫嗎？

    劉賢易唇瓣開闔，聲音如冰凌般寒涼：“仲靈，你將來龍去脈細細道來?！?/br>
    仲靈緩緩道：“皇后素來不喜尋無影，因陛下寵信她越發(fā)心生嫉恨，但一直未能發(fā)作。直到那日她得知尋無影是女子，便下定決心要除之而后快。她知曉我擅長調(diào)香，便允我明王妃之位，命我布下這局弒君案，誣陷尋無影為南越細作。案中種種細節(jié)，想來江御史都已經(jīng)說清楚了。”

    “你為何不說，是你告訴孤尋無影是女子？為何不說，是你向孤獻的弒君之計？為何不說，是你自告奮勇去做這些事？”皇后平靜地質(zhì)問，每說一句話便向仲靈靠近一分。

    三句話說完，她已經(jīng)站在了仲靈身邊。

    仲靈反駁道：“皇后殿下這般好記xing，應(yīng)當也能想起當日的情形吧？當日我告訴你尋無影是女子，讓你向陛下告發(fā)，可惜你怕陛下會輕縱尋無影的欺君之罪，便存心要離間他們的關(guān)系。我投你所好，說出陷害尋無影行刺陛下的手段，你想也未想就應(yīng)允了。至于我自告奮勇替你謀這一局……”

    仲靈緩緩站了起來，毫不畏懼地迎上了皇后。

    “你心中未必不想讓我去，因為你同樣不喜歡我，只是礙于明王遲遲不動我。刺殺陛下是何等大罪？若是我不慎失手了，你正好借機除去我，若是我僥幸成功了，你又能借機除去尋無影。無論此局成敗你都立于不敗之地，何樂而不為呢？”

    仲靈靠近皇后，默默碰了碰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你就不怕陛下龍體有失嗎？萬一我沒收住手勁或是偏了偏……”

    若她起了殺心，那陛下或許……皇后一陣心驚rou跳，不敢深想下去。她利用陛下對付尋無影，但從未想過害死陛下，正如三年前，她厭惡仲靈，利用劉濟害死仲靈。不曾想，劉濟耿耿于懷，與她這個生母疏遠了三年。

    當仲靈死而復生回到劉濟身邊，她不是沒想過再次除去仲靈，可終究顧忌劉濟。他好不容易重見光明，她不忍再傷他，選擇了妥協(xié)退讓。他不愿回宮，她便將仲靈帶回宮。

    她不信任仲靈，不信她會毫無怨恨，畢竟她曾經(jīng)那樣陷害她，迫得她跳河自盡。可仲靈與三年前不同，xing情溫良謙恭，從不忤逆她，唯一相似的便是，她仍然喜歡劉濟。

    她許諾劉濟留下仲靈，便漸漸放松對她的戒備?？山袢辗街伺膽言购?，步步為營，勢必要置她于死地，甚至連陛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