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便進(jìn)了嘴。司景鼓著腮幫子，咀嚼的悄無聲息，一面分糧一面偷吃，一口一條，特別順嘴。

    貓們排排坐等分魚，儼然沒看出司景這會兒正假公濟(jì)私呢。

    它們的年夜飯全都上了桌。闞澤還帶了些熱菜，與司景一同在桌邊坐下，這里沒有電視，也沒法看什么春晚，身邊全是毛茸茸的貓，個個兒卷著尾巴在他們旁邊踱來踱去。

    這是闞澤吃過的最熱鬧的一餐。從頭到尾，喵嗚的聲音便幾乎沒有停過，司景自己也埋頭吃，吃到喜歡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瞪大了，接下來下箸如飛，幾筷子都沖著那道魚去。

    闞澤不和他搶，反而將魚的刺全都一根根往外挑。司景瞧著最好的那一部分魚在他碗里，只好可惜地再去夾背上刺多的rou，可過了會兒，那挑干凈的魚rou反而穩(wěn)穩(wěn)降落在他碗里了。

    司景瞪著眼，倒是一愣。

    “干嘛？”

    闞澤笑笑，囑咐他：“吃?！?/br>
    “……”

    司景瞧著那塊白生生的魚rou，內(nèi)心不知為何有些異樣。他沉默了會兒，還是拿筷子夾起來，一口塞進(jìn)了嘴里。

    不、不吃白不吃！

    山上很寂靜，吃飽喝足后，已經(jīng)接近午夜。從山上向下看，正是燈火通明時。司景揉著小肚子出來消食，抬頭看，還能瞧見一抹清冷冷的月亮。

    這幾年，正是禁煙花bào竹的時候。那些摔pào聲、噼里啪啦的鞭pào聲……都完全聽不見了。天上也空空dàngdàng，看不見半個煙花。

    司景裹緊了羽絨服，悄無聲息讓貓毛長得更多了點(diǎn)。從胸到腿，密密麻麻nǎi茶色的一層，活像是穿了件厚實(shí)的連體毛褲。

    身后男人不知什么時候也跟了出來，只在后頭站著，像個沉默的影子。

    司景吸吸鼻子，問：“什么時候了？”

    “快十二點(diǎn)了?！?/br>
    收拾完碗筷的闞澤走上前，和他并排。

    司景的眼睛仍然朝底下瞧著。半晌后，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你不回家？”

    闞澤回答：“我沒有家?！?/br>
    “那可真是巧，”司景唇角上揚(yáng)了下，說，“——我也沒有。”

    于是俱又陷入沉默。

    夜風(fēng)刮得更大。旁邊樹的葉子希希瑟瑟地抖，偶爾有不知名的鳥的叫聲。司景說：“你之前過的年是什么樣子的？”

    闞澤一怔。

    他從漫長的記憶中挖掘來挖掘去，也只能知曉那一年與小花一同共度的節(jié)。他記得貓崽子被按著套上毛線裙，屋里頭的人哈哈笑著倒成一團(tuán)，短腿貓瞪著橄欖青的眼，一臉地生無可戀，惹急了便直接揮上了爪子；他記得它蹦過來，用濕潤的鼻子蹭了蹭他，胡子蹭過來，帶著yǎng意。

    那些只是幾十年前，卻像是無比遙遠(yuǎn)的事了。

    見他沉默，司景自顧自往下說：“原來這種節(jié)日，可熱鬧了?！?/br>
    這樣的日子像是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不知為何，他竟莫名想把心底里存的那些東西全都吐出來，污泥也好溫存也好，都倒個干干凈凈，“原來的時候……”

    “他們都會玩pào，各種各樣的?！?/br>
    “一摔一個響的，像小飛機(jī)一樣能沖上天的，在手里頭拿著燃燒的……要是埋在雪里，能zhà出個坑來?！?/br>
    于是孩子們又都嗷嗷叫著，捂著耳朵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偶爾路過的，猝不及防，倒被噴了一身的雪。

    女主人那時候肚子已經(jīng)有些顯懷，也被遞過來一根煙花棒。她拿在手里頭笑著，司景就趴在她肩頭，眼里映出的都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

    “過年啦！”

    “過年——”

    可現(xiàn)在這些，都沒有了。

    人已不在，景也并非當(dāng)初。年像是塊被嚼爛了吐出來的口香糖，軟塌塌黏在地板上，品不出一點(diǎn)甜的滋味，反而生出了苦澀。

    司景深吸了一口氣，瞧著手機(jī)。

    “馬上就該到十二點(diǎn)了，”他說，“該過，還是得過?！?/br>
    哪怕不是當(dāng)年的模樣呢。

    秒針緩慢向前移動著，司景倒數(shù)，“三——二——一——”

    眼里頭忽然映出了火光。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拿來了一把煙花棒，這會兒有幾根點(diǎn)燃了，刺啦刺啦地響，頂頭沖著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