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大方的雇主給他月薪五千的家教工作。

    那時江與城與他尚未結(jié)識，沒見識過他們當(dāng)年的窘迫，但程禮揚(yáng)時常憶苦思甜，曾經(jīng)的艱難困苦都笑著講。

    江與城聽他講過：出租屋只有一張一米二的小床，他又想辦法弄來一張木板，搭了張簡易床，小的自己睡，大的程恩恩睡，還給她掛上碎花的小簾子。他說家里再窮，小丫頭也得有自己的“閨房”。

    也聽他講過：屋子太小，一炒菜全都是油煙味，有一回程恩恩貪睡，一直睡到傍晚，剛好他在炒洋蔥，嗆得她直流眼淚，眼睛怎么都睜不開，吃飯都是閉著眼，淚流滿面。

    江與城聞到洋蔥味兒時，回過神，見程恩恩站在灶臺前，正把臉扭到一邊，鍋鏟在鍋里盲翻。

    所幸量少，不至于太嗆。

    “在做飯？”他問。

    程恩恩把臉轉(zhuǎn)過來，眼角懸著淚：“嗯?！?/br>
    眼前冒出她閉著眼睛淚流滿面吃飯的畫面，江與城笑了一聲。

    “……”

    她做個飯有什么好笑的。程恩恩小聲嘀咕，然后把土豆和胡蘿卜一股腦倒進(jìn)去，翻翻翻。

    江與城一直沒說要走，擺明了是要在這里蹭飯了，剛好程恩恩今天做得有點多，省一省也能盛出兩碗飯，澆上煮的粘稠的咖喱汁，端過來放到桌子上。

    咖喱大約算是對新手最友好的菜了，步驟簡單，連調(diào)料都不需要自己加。初次嘗試，看起來是成功的。

    程恩恩把勺子遞給江與城：“江叔叔，你嘗嘗，我第一次做。”

    他坐在床上，她坐凳子，bi仄的小屋里，就著空氣里散不盡的洋蔥味，兩個人吃起這頓意義非凡的咖喱雞飯。

    “好吃嗎？”還沒咽下去，程恩恩就迫不及待地問。

    江與城“嗯”了一聲。

    然后——

    程恩恩嚼了半天，咽下去，遲疑道：“……雞rou是不是太柴了？”

    “不柴?！苯c城慢條斯理地吃著。

    “真的嗎？”程恩恩又舀了一塊，還是很柴。

    “真的?！苯c城說。

    程恩恩有點感動，他分明就是不想打擊她的自信。

    吃完飯，程恩恩去洗了碗，回來時江與城靠在床頭，拿了本她的教輔在看，非常閑適的姿勢，也沒個要走的意思。

    程恩恩不好趕人，和他獨處一室又不知說什么好，絞盡腦汁地沒話找話。

    “江叔叔，你渴嗎？我給你倒水喝?！?/br>
    “不渴?！?/br>
    “那你冷不冷？”

    “不冷。”

    “……哦。”

    江與城說：“你寫作業(yè)吧。”

    程恩恩瞅他，人家看著高中數(shù)學(xué)教輔，那叫一個專注。她只好坐下來，把下午沒做完的數(shù)學(xué)卷子拿出來。

    做起題來時間過得飛快，被砰砰砰——的砸門聲嚇到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

    程恩恩冷不防嚇了一跳，機(jī)敏地直起頭，看了一眼門口，然后本能地回頭找江與城。

    看到他的剎那，心穩(wěn)了一半。

    他還坐在那兒，手里的書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放下，抱著手臂倚在床頭，似乎是睡了一會兒，被吵醒。

    他不慌不忙的，對程恩恩說：“沒事?！?/br>
    但緊接著，又是砰砰砰三聲。外面的人不說話，卻一直大力拍著門，那份沉默在夜里讓人發(fā)怵。

    這次程恩恩立刻站了起來，飛快走到江與城身邊，防備地盯著被震動而簌簌落灰的門板。

    拍門持續(xù)了一陣，外面的人終于失去耐心。

    “開門！”一道含混粗魯、明顯是喝多了的男人聲音，“我讓你開門，別給我裝睡！再不開，一會兒老子扒了你的皮！”然后更用力地砸門。

    程恩恩嚇得抖了一下，下意識往江與城身邊挨。

    不曉得是醉鬼找錯門，還是借醉行兇，她不敢想象，假如今天江叔叔沒有來，只有自己在這里……

    隔壁那對母女昨天已經(jīng)去趕火車了，另一側(cè)一直沒見過人。事實上這種拍門聲樓上樓下有人聽得到，但喝醉酒回家的男人太常見，沒有一個人理會。

    就像六樓那對夫妻打架打到走廊，也未曾有人去勸過。

    江與城的手環(huán)上她的腰，將她往懷里輕輕帶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