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彥林聽蘇玉錦這般說，看向了樊昌興。

    這平安縣君便是樊掌柜所說，醫(yī)術(shù)高明之人？

    正是。

    二人眼神交流一番，樊昌興點了點頭。

    樓彥林頓了頓，「底下廚藝比試正如火如荼，頗為精彩，縣君怎么不看了？可是有事要忙？」

    「倒沒有十分著急之事，不過是看今日天氣好，想著去街上閑逛一二?！固K玉錦笑道，「剛好碰到樓掌柜了，也順口問上一句，樓掌柜可知這附近哪家香料鋪子配的香料好？想買上一些安神香來用?！?/br>
    這段時日住在賀家，賀老夫人待她親善無比，細心周到，簡直拿了她當親孫女來看，蘇玉錦心中感激，也想送給賀老夫人些東西，以示敬意。

    只是賀家什么都不缺，她思來想去的，想到賀老夫人年歲大了后睡眠不安，即便有她配置的安神湯藥可以助眠，但若是點些安神香來用的話，效用會更好。

    「縣君買安神香來，大約是給家中長輩的吧?！箻菑┝中?。

    「正是?！固K玉錦點頭。

    「能讓平安縣君這般用心的，大約是縣君極其敬重之人，若是如此的話，外頭那些賣的安神香只怕都不能入了縣君的眼?！?/br>
    樓彥林道，「我這里到是有一些安神香，用的都是極好的香料，也是我親手所制，若是縣君不嫌棄的話，可以拿一些回去用?！?/br>
    說罷，樓彥林便吩咐了身邊的小廝回去取香料。

    「樓掌柜會制香？」蘇玉錦有些訝異。

    可既然會制香，而且是水平高到看不起外面所賣香料的地步，那應(yīng)該是大師級別，為何會開茶樓，而非香料鋪子？

    「我樓家原是靠制香起的家，我這也算是家傳的手藝。」樓彥林道，「只不過這家大業(yè)大的，各種繁雜，我便改了行，開起了這茶樓，生意也算不錯，不過偶爾技癢之時制上一些，平日自用而已?！?/br>
    家族之間最是容易因為技藝和產(chǎn)業(yè)的繼承而起紛爭，是十分常見之事，想來這樓彥林大約也是不得已逃離了那些紛爭吧。

    蘇玉錦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如此?！?/br>
    說話間，伙計已是將香取了過來，遞給蘇玉錦。

    是制好的盤香，可以直接點燃用，香聞著有淡淡的檀香、丁香、沉香等氣味，香氣幽微且淡，還不曾點燃便已是覺得聞著安神舒心，十分舒服。

    蘇玉錦眼前一亮，「的確是好香。」

    比她先前見過的安神香做的品質(zhì)都要好。

    「縣君若是滿意，這些便都拿走，若是不夠的話，我再多給縣君制上一些?！箻菑┝中Φ?。

    蘇玉錦示意艾草拿了荷包，「安神香制作繁瑣，用料金貴，萬沒有白拿的道理?！?/br>
    「不瞞縣君，我這里也有個不情之請?！箻菑┝止笆郑笩o意中聽聞縣君醫(yī)術(shù)高明，在下身患舊疾多年，一直無藥可醫(yī)，還希望平安縣君能夠幫在下看診一番，看在下還是否有救?！?/br>
    「這安神香，也算是在下的診金吧。」

    以香來當做診金，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這樓彥林竟是有舊疾？

    蘇玉錦略探了探身子，看了看樓彥林的面相，果然瞧出來了端倪。

    樓彥林面上的氣色，全靠脂粉來裝飾，本身皮膚泛黃發(fā)暗，若是仔細觀察，也能發(fā)現(xiàn)他的呼吸比平常人快上一些。

    蘇玉錦微微蹙眉，「還請樓掌柜尋個安靜之處，我仔細給樓掌柜看上一看。」

    「有勞平安縣君?！箻菑┝置φ?zhí)K玉錦到了茶樓中二樓自用的雅間中，放了手供蘇玉錦搭脈。

    蘇玉錦搭了許久的脈，又看了看樓彥林雙手和手臂上的膚色，詢問了一番他得此病癥的日常表現(xiàn)。

    待樓彥林一一答了，蘇玉錦這眉頭擰的越發(fā)高，「樓掌柜這倒也不是病，而是中了毒?！?/br>
    「這毒大約自多年前便慢慢進入樓掌柜體內(nèi)，而近幾年毒的劑量不再增加，因樓掌柜身強體健，加上四處看診，各種湯藥也一直壓著，這毒并無發(fā)作?！?/br>
    第352章 他還沒準備好

    「只是毒雖被壓制著，但已侵入了五臟六腑，所以會讓樓掌柜覺得身體不適，時而頭暈?zāi)垦?，時而心慌氣短，甚至到了炎熱之時，會覺得身上發(fā)癢，若是撓破的話，容易長成毒瘡?！?/br>
    「不過這毒雖在樓掌柜體內(nèi)多年，卻也并不算十分罕見的毒，是有藥可治的，稍等我給開上兩個方子，一個煎成湯藥服用，一副煮成湯水泡澡，如此用上半個月，我再幫樓掌柜調(diào)整方子?！?/br>
    「多謝平安縣君?！箻菑┝旨泵笆值乐x，更是松了口氣。

    中毒之事，他是早早便知道的。

    只是所看診的大夫之中，大部分看不出來他是中毒，即便能夠看出來的，也不知這毒是何毒，如何醫(yī)治，只能開上一些尋常解毒的藥，略微壓制一二。

    眼下平安縣君能夠看出他現(xiàn)在的狀況，甚至能夠根據(jù)他所中的毒對癥開出藥方，果然如樊昌興所說的一般，醫(yī)術(shù)高明。

    「樓掌柜客氣?！固K玉錦笑答，用旁邊桌子上的紙筆寫下方子，又叮囑了一番有關(guān)用藥和忌口之事。

    「我近日大約會時常來清風居這里看廚藝比試，但若是有其他事情要忙的話大約也顧不得這里，樓掌柜若是用藥期間覺得有任何不適之處的話，只跟吳掌柜說上一聲，讓吳掌柜幫著傳話?！?/br>
    「是?！箻菑┝衷俅喂笆值乐x，「當真多謝平安縣君?！?/br>
    「等你這毒完全解了再謝我也不遲?！固K玉錦笑道，「更何況我今日得了這般貴重的診金，也必須要盡心盡力地為樓掌柜看診呢?！?/br>
    這安神香原就因為用料講究而售價不俗，若是制香手藝上乘的話價錢更得翻上兩三倍不止。

    就拿眼下這些安神香的質(zhì)量和數(shù)量來看的話，已是不止百兩銀子，怎么算蘇玉錦都覺得自己占了極大的便宜。

    蘇玉錦話說的俏皮，樓彥林亦是跟著笑了起來。

    又寒暄幾句，蘇玉錦要先回賀家，便告辭離去。

    樓彥林則是按著蘇玉錦的方子到樊昌興的藥鋪中抓藥，準備照方服用，泡藥浴來治身上的毒。

    蘇玉錦到了賀家后，先去見了賀老夫人，將這安神香送給了她。

    賀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還是玉錦惦記著我老婆子，這樣的小事也記得這般清楚，還特地出去買了回來?！?/br>
    又看了看蘇玉錦送來的安神香，賀老夫人臉上笑意更濃，「這香瞧著不錯，能跟宮中所賜的安神香相比了，市面上只怕難尋的很，真是難為你了?！?/br>
    「倒也不算太難，碰巧先前剛到京城時識得一位茶樓掌柜身患頑疾，又十分擅長制香，在求我看診之后，知道我在找尋安神香，便將自制的安神香送了我一些，算作答謝。」

    蘇玉錦如實回答，「老夫人放心用，若是不夠用，我再尋那位掌柜買上一些。」

    「好?！官R老夫人笑瞇瞇地攥著蘇玉錦的手，滿臉的慈愛和寵溺。

    玉錦這孩子，這點倒是跟嚴修有些像。

    在她跟前素來是避重就輕，報喜不報憂的。

    把這件事說的那般輕松，可世上哪里有這般湊巧的事情？

    這孩子，真是又孝順又懂事的。

    ……

    因為蘇玉錦送來安神香的事十分高興，賀老夫人留了蘇玉錦在院子里吃午飯。

    雞油香菇，糖醋魚卷，桂花干貝魚翅，姜汁藕條，火腿燉冬筍，主食是生煎小餃配上三鮮rou餅。

    廚子手藝精湛，菜色香味俱全，且因為賀老夫人年歲大口味偏淡的緣故，菜的滋味都比尋常菜式略淡上一些。

    但這剛好符合蘇玉錦的口味，吃的亦是十分香甜。

    賀老夫人瞧在眼里，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記了一筆。

    玉錦這孩子，好養(yǎng)活呢！

    吃罷飯，在賀老夫人院子里說了會兒話，待她到了午休的時間，蘇玉錦便回了自己的梅香苑中。

    剛坐下歇息片刻后，賀嚴修便來了。

    「二爺來的正好?！?/br>
    在院子里曬著太陽的蘇玉錦瞧見賀嚴修，頓時喜出望外，拉著便往屋子里頭走。

    「怎么了？」賀嚴修看蘇玉錦有些急不可耐的模樣，心里莫名有些慌。

    畢竟前兩次都是蘇玉錦主動親了他，這次會不會更加主動……

    等等，他還沒有準備好！

    賀嚴修心里正在快速地盤算著如何應(yīng)對，卻見蘇玉錦將他摁在了凳子上，但那如櫻桃一般鮮艷欲滴的雙唇并未向他靠近，反而是張口詢問。

    「我聽老夫人說，二爺畫的一手好丹青？」

    賀嚴修登時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還可以，勉強拿得出手?！?/br>
    「那二爺可會繪制人像？」蘇玉錦問。

    「人像？」賀嚴修揚起了眉梢，「是想畫哪種？」

    「衙門尋人那種，越寫實越好?！固K玉錦答道。

    賀嚴修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方才的那些旖旎心思也消失了大半，認真詢問，「出了什么事情？」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蘇玉錦只將樓彥林身上所中的毒從前在飛毛腿小乖身上見過之事跟賀嚴修仔細說了一說。

    「照你這般說，這樓彥林和小乖的模樣有些相似，大約是兄弟？」賀嚴修擰眉。

    「大約是吧，即便不是親的，大約是叔伯兄弟？」蘇玉錦道，「只不過聽那樓彥林的意思，樓家不太平，小乖又像是逃難似的出現(xiàn)在青河，大約是他們兩個皆是被家人所害？」

    「但像這種家族內(nèi)斗的，一同受傷的又未必就一定是同一陣營之人，所以我不敢貿(mào)然在樓掌柜跟前提及小乖之事，便想著讓二爺繪制一副樓彥林的畫像，著人拿去讓小乖辨認?！?/br>
    對蘇玉錦來說，樓彥林和小乖和她都算有淵源。

    但從二人現(xiàn)如今的狀況來說，明顯小乖處于一個不能自保的劣勢，所以讓他來辨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嗯。」賀嚴修點頭，「這樣最為妥當?！?/br>
    蘇玉錦見狀，笑道，「那二爺待會兒便與我一同去趟清風居，見一見那樓彥林，心里也好有個繪畫的原型？」

    賀嚴修的身子往后略仰了仰，手指放在桌上輕輕叩了兩下，「這請我作畫，是不是得有些報酬為好？」

    第353章 親口做的

    要知道，他的畫在京城可是極為難求之物。

    看賀嚴修一雙眼睛里冒著nongnong的狐貍光，蘇玉錦亦是眨了眨眼睛，「二爺想吃什么？」

    我給你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