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殿下和賀嚴修則是忙著將眾人攙扶起來。

    此番情景，可謂溫馨感人，只是落到有些人的眼中后，惹得那些人冷哼了一聲，接著急匆匆而去。

    夜深露重，有粗布衣裳的年輕壯漢，偷溜進了高門大院的角門，沖著那看守之人耳語了一番后，順利進了宅院后，又跟滿臉精明，腆著大肚子，管事模樣的人說了許久。

    管事擰眉，給了那壯漢一錠銀子，打發(fā)其走人后，快步穿過回廊，穿過了兩個院子，這才到了最里頭的一個院落。

    這個院子此時燈火通明，屋內(nèi)更是絲竹管弦樂起，窈窕舞女邁盈盈玉步，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向秀杰和萬啟瑞二人正端了杯中美酒，一邊欣賞著曼妙舞姿，美妙歌曲，一邊互相敬了敬酒。

    「知道萬大人這幾日勞累，老弟特地備下這么一桌宴席，好讓萬大人好好松快松快，老弟我趁機偷點空閑，好好歇上一歇?！?/br>
    向秀杰一杯酒下肚，看那舞女之中為首的一個模樣生的十分嫵媚，便招了招手。

    舞女識趣，將那向秀杰面前的杯子斟滿了酒水，敬了酒后，嫻熟地又幫萬啟瑞斟酒，而后更是幫其捏肩捶腿。

    手指細嫩白皙，柔弱無骨，說是揉捏，倒不如用撩撥來形容，只惹得那萬啟瑞心癢難耐，干脆將那舞女一把攬了過來，去體會手間的細膩滑嫩，更是沒忘記沖向秀杰嘿嘿笑道，「還是向老弟做事周全?！?/br>
    「這幾日那三殿下和那賀嚴修成日的折騰，要做的事兒一件接一件的往下吩咐，生怕旁人能清閑一會兒片刻，也實在令人生厭的很，向老弟這段時日也是辛苦的很，做哥哥的敬向老弟一杯！」

    「請?！瓜蛐憬芤槐缺M，嘿嘿直笑，「那三殿下想要博賢良名聲，沒日沒夜的做，只當(dāng)這樣便可以收買了百姓之心，卻不知真正能決定他能不能上位的可不是那些個飯都吃不上的泥腿子，而是咱們這些為官之人?！?/br>
    「說來說去，這三殿下到底是年輕，不諳世事，那個賀嚴修也不過是名聲在外，空有一副架子而已，根本不知道這官場之中的事情，這般自作聰明，往后必定是要栽了大跟頭的！」

    「他們栽跟頭不是更好？」萬啟瑞笑道，「這般的話，大殿下那邊也沒這般緊張，可以坐享其成了。」

    「是這個事?！瓜蛐憬茉俅魏俸僖恍?。

    管事此時進了屋子，在向秀杰的耳邊耳語了一番。

    向秀杰頓時擰了眉。

    「怎么，可是那三殿下和賀嚴修又出了什么為難人的主意要讓咱們做？」

    第257章 天有不測風(fēng)云

    萬啟瑞哼了一聲，「這知道的知道這二人是來督辦賑災(zāi)之事，倘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兩個人是來耍威風(fēng)來的呢！」

    「咱們兩個好歹也是知府，他們兩個即便是皇上親命而來的欽差大臣，也不該拿了咱們當(dāng)苦力來使！真當(dāng)咱們是鄭亞坤那種沒頭腦的人不成？」

    「萬大人也莫要生氣，并非是要咱們做什么難做之事?！瓜蛐憬苊碱^不舒，神色亦是暗沉了下來，「只是洪鄭府那有人來報，說是賑災(zāi)糧已到，正往各處分發(fā)。」

    「原來是這事。」萬啟瑞不以為然，「著人接收糧食，多開粥棚施粥便是，這不是什么難事，費不得多少工夫的。」

    「原不過只是這樣，可這次分發(fā)下來的賑災(zāi)糧，卻是粗糧。」

    向秀杰滿臉鄭重，「似乎是說精糧價貴，數(shù)量更是有限，不足以救濟這般多的災(zāi)民，所以換成了粗糧，能夠確保大部分人能夠填飽肚子。」

    「可這般做，不合規(guī)矩?！谷f啟瑞也皺起了眉頭。

    「是不合規(guī)矩，可眼下粗糧量多，粥棚都能多開三倍，那些餓的快死的泥腿子眼下見有東西可以吃，各個都感恩戴德的很，跪拜磕頭，只恨不得肝腦涂地了去?！瓜蛐憬艿?，「這個三殿下此舉，只怕是為其拉攏了許多人心啊，大殿下這次怕是要頭疼了呢。」

    萬啟瑞也沉思了許久，忽的拍著大腿笑了起來，「向老弟若是為這件事?lián)鷳n，大可不必，大殿下更是不必將此事放在眼中?！?/br>
    「此話怎講？」向秀杰詫異道。

    「雖然這三殿下此舉拉攏人心，可說一千道一萬的，還是不合規(guī)矩，御史一本本的奏折送了上去，這功自然也就沒了，若是那三殿下走個狗屎運，還能做到功過相抵，可若是出些紕漏，這罪過可就遠大于功了?！?/br>
    見萬啟瑞這般說，向秀杰想了好一會兒，眉頭揚了起來，「萬大人的意思是……」

    「這天有不測風(fēng)云，這什么事兒都難說能入想的一般順利不是？就跟著在路上走著路似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踩個水坑，濕了鞋襪的，是難免的事情嘛?！?/br>
    萬啟瑞笑的陰險，「至于那些泥腿子感恩戴德的事兒，那也就是那些人沒見識罷了，這些都不是事兒，只包在我身上就是。」

    向秀杰微微思忖，明白了萬啟瑞話中的意思，亦是跟著笑了起來，「還是萬大人想的周全，能替大殿下辦好這件事，大殿下必定會有重賞，萬大人往后前途無量啊?！?/br>
    「容小弟此時說句世俗的話，若是萬大人往后飛黃騰達，當(dāng)真成了左膀右臂，當(dāng)朝閣老，可千萬別忘記提攜老弟一把啊?！?/br>
    「這是自然?！谷f啟瑞將身邊嬌媚可人的舞女?dāng)埖迷桨l(fā)緊，更是拿起了一杯酒，沖向秀杰道，「請?！?/br>
    「請?！瓜蛐憬苄τ貙⒈械木坪雀蓛?。

    ——

    「下一位。」蘇玉錦道。

    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神色焦急地坐在了蘇玉錦對面的凳子上，翻了襁褓的一角給蘇玉錦瞧，「勞煩大夫看看我家孩子吧?！?/br>
    襁褓中的嬰孩似乎只有月余，生的有些瘦，小臉兒皺巴巴地，全然沒有尋常所見的嬰兒該有的白胖。

    嬰孩因為被掀了包被有些不安，咧著嘴便開始哭了起來，聲音聽著也有些細小微弱，如同貓兒一般。

    「是有什么病癥？」蘇玉錦詢問。

    「昨日便起了高熱，到現(xiàn)在哭的厲害，奶也不好好喝，拿被子捂了許久，這高熱也退不下來，這般下去的話，只怕不妥?！?/br>
    婦人說話時都帶了哭腔，「這洪災(zāi)之后，想要找尋了大夫都難，我聽人說城門口這里有大夫義診，走了小半日的路過來，勞煩大夫趕緊給看一看?！?/br>
    蘇玉錦聞言急忙試了試，果然見那嬰孩額頭溫度極燙，且呼吸急促，心跳頗快。

    嬰兒出生后，基本上都自帶一定的「防御系統(tǒng)」，半歲之內(nèi)大部分都可以身體康健，不出什么問題，這嬰孩不過是月余，便起了這般高的高熱……

    蘇玉錦仔細查看了嬰孩的狀況，又聽了聽嬰孩呼吸時的狀況，在仔細查看一番后，問道，「這孩子可有吐泡泡的情況？」

    「有的?！箣D人點頭，「孩子會吐唾沫泡泡出來，我起初不有些不放心問了婆母和幾個嬸子，都說是我家孩子聰明，還說旁人家的孩子都是半歲多才會玩唾沫，我家孩子一個多月便會了，往后肯定是個成大事的人！」

    果然了，是小兒肺炎。

    過小的嬰孩不會咳嗽，只會吐泡泡，在尋常人的眼里，都覺得是孩子在玩唾沫罷了，并不會在意。

    這般小的孩子得小兒肺炎，大約是因為這場洪災(zāi)，跟著大人躲水逃荒的緣故吧。

    蘇玉錦道，「這孩子肺部有些不妥，不過目前還不太嚴重，只要按時用藥即可，但孩子小只怕喝不下去湯藥，我開些膏藥的方子，去城中尋一尋能抓藥的藥材行，讓他們配了藥材，研磨和好，分別貼前胸后背，兩個腳掌心即可?！?/br>
    「膏藥連著貼上五日，差不多也就有了大起色，膏藥中混了去熱降溫的藥材，但藥效不如喝藥來的快，若是孩子燒的高了，不要只拿被子捂著，用溫?zé)岬乃o孩子額頭，頸部，大腿根等處擦上一擦，喝一些略微燙一些的水，都能發(fā)汗去熱?！?/br>
    「切記，莫要只捂被發(fā)汗，孩子太小，身上不容易出汗，這般捂著孩子的熱發(fā)不出來，反而容易聚集在五臟六腑，出了大事。」

    「是，是，我記下了?！箣D人見蘇玉錦所言皆是尋常不曾聽過的，便覺得他必定是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尤其這醫(yī)棚更在粥棚旁邊，由衙差看守，越發(fā)信服，只等蘇玉錦寫好了大夫后，連聲道了謝后，便拿著方子，抱著孩子急匆匆地往府城里頭走。

    現(xiàn)如今洪河水止住，天兒也不再接連下雨，露出了太陽，原本地上的水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逐漸蒸發(fā)，雖還有許多地方需要蹚水，但基本已是可以正常行走。

    眼看婦人走遠，蘇玉錦揉了揉眉心。

    小兒肺炎吐泡泡這個，是家中二寶小的時候出現(xiàn)的癥狀，醫(yī)生當(dāng)時是這么解釋的~

    第258章 蹚渾水

    自到了洪鄭府后，三殿下和賀嚴修忙著賑災(zāi)事宜，蘇玉錦便自主地開始義診。

    一來是因為洪災(zāi)的緣故，傷員增多，大夫卻不能正?？丛\，以至于許多人求醫(yī)無門，蘇玉錦也想出一份力。

    二來，如賀嚴修所說，大災(zāi)之后必有大疫，蘇玉錦也想在這些事情上多發(fā)防范，趁義診之時查看災(zāi)民之中是否有不妥癥狀，也趁此普及衛(wèi)生防疫知識，防止洪災(zāi)之后連帶的其他災(zāi)難。

    幾日下來，蘇玉錦醫(yī)棚的熱鬧程度不亞于旁邊粥棚，她也是從早忙到晚，頗為勞累。

    加上最近城中衙役、兵丁等都忙著分發(fā)賑災(zāi)糧食，晝夜忙碌，嘈雜的聲響讓蘇玉錦晚上有些難以入眠，此時睡眠不足，滿臉困意。

    蘇玉錦再次打了個哈欠。

    「去歇一歇吧?！官R嚴修走了過來，順手給了蘇玉錦一個盒子，「我已經(jīng)讓興安找尋到了能義診的大夫，你歇上兩日，倘若往后再想義診的話，可以再來?！?/br>
    「倒也無妨，今日的人比昨日少上一些，大約也是洪水漸退，有些人陸續(xù)能夠歸家的緣故，等看診完這幾個，今日早些收了攤位，累不到的。」

    蘇玉錦說話間打開了賀嚴修拿過來的盒子。

    是青梅。

    腌制過得，吃起來脆脆的，酸甜可口的青梅。

    這梅子蘇玉錦昨天的時候吃過，是義診時看診好的一個病人特地送來的謝禮。

    那人家中原是開果脯鋪子的，家中的貨品盡數(shù)被泡，唯獨這一小罐子的腌制青梅，是自己家吃的，當(dāng)時放的高，不曾泡水，便拿了來送給蘇玉錦嘗嘗鮮。

    青梅數(shù)量不多，跟幾個人分食一番后，蘇玉錦自己沒吃上幾個。

    但這腌制的青梅實在是酸甜脆爽的緊，蘇玉錦有些意猶未盡。

    今日看到賀嚴修尋了這么一大盒子的腌制青梅來，蘇玉錦頓時喜出望外，先丟到口中嘗了一個。

    滋味與昨日所吃的一般無二。

    「二爺從哪里尋來的這個？」蘇玉錦咯吱咯吱地咬著口中的青梅，腮幫子鼓了起來，滿臉都是滿足。

    「晨起在城內(nèi)巡察洪水褪去狀況時，看到一個鋪子里碰巧有賣這個，便買了一些回來?！官R嚴修回答。

    興安，「……」

    二爺對碰巧這個詞大約是有誤解的。

    幾乎跑遍整個府城，這種行為不叫碰巧，而是該叫特意才對。

    蘇玉錦又吞了一個青梅入口，「那我算是沾一沾二爺?shù)墓?，跟著飽一飽口福了?！?/br>
    「這光自然是沾得的。」賀嚴修彎了彎唇角。

    粗糧到了第二批，蘇文宣對這些糧食進行查驗、交接，等忙活完后，便來城外粥棚這里尋賀嚴修，好匯報一二。

    在看到賀嚴修正在醫(yī)棚，且正在跟一個看起來個頭不高，體型瘦弱的蘇大夫說話時，略頓了頓腳步。

    賀嚴修此時滿臉溫柔盡顯。

    雖然賀嚴修平日里也是一個待人溫和之人，但他的溫和不過是禮節(jié)上的，與此時顯然發(fā)自內(nèi)心的狀態(tài)頗有不同。

    蘇文宣眉頭擰了起來。

    有關(guān)賀嚴修的坊間傳聞，他是有聽說過的。

    怎么說呢，這種事情不算特別不常見，甚至每座城內(nèi)，都有一些為滿足一些人特定癖好而建立的南風(fēng)館，蘇文宣自己也覺得見怪不怪。

    但即便不驚詫，可在蘇文宣看來，能讓賀嚴修看上眼的，必定也是絕色美男，至少也該是模樣周正之人，斷然不該是像眼前這位蘇大夫一般……

    大約，是這蘇大夫有什么過人之處，讓賀嚴修對其十分癡迷？

    咳，此事不適宜再深入想象……

    蘇文宣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