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復(fù)嫁(雙重生)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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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遙凌站得很直,雙手緊貼在身前,好像不敢有一點小動作,緊巴巴地望著他,等他的下一句話。 不知為何,寧澹并不想解釋這個誤會。 他瞟著她,說了一句很含糊不明的“你覺得呢”,就轉(zhuǎn)身走向橋邊。 沈遙凌果然跟了上來,圍在他身邊,從左邊跟到右邊,仰著頭不斷地說話。 “我覺不出來呀”,“到底跟我有沒有關(guān)系啊”,“我真的沒有跟任何人走漏過消息,我可以解釋的”。 從橋頭走到橋尾,河岸邊擺滿了攤鋪,熱鬧非凡。 一直到寧澹在一個糖畫攤前停下,沈遙凌都一直在說,并且已經(jīng)快進行到自己給自己定罪的環(huán)節(jié)了。 寧澹轉(zhuǎn)身,遞給她一支蝴蝶形狀的糖畫。 沈遙凌下意識接在手里。 糖畫的木簽很細,指腹摩挲時還能摸到粗糙的木屑,稍微使勁一些就被搓得轉(zhuǎn)動起來,黃澄澄的糖漿繪成的蝴蝶不能說栩栩如生,至少也是兩須俱在,四翼俱全,舉在面前就能聞到一陣絲絲的甜味。 沈遙凌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輩子她同寧澹成婚以后,有一回亦是過冬,年節(jié)之前,她聽著院子外敲鑼打鼓的熱鬧,忽然很想吃個糖獅子,而且還特別想要自己做。 后來她領(lǐng)著一屋子丫鬟,折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熬好了一盅糖漿,畫糖畫的大理石板也洗好了,寧澹還是沒有回來。 她尋思著就先等等吧,現(xiàn)在宮里事情也多,反正糖漿若是冷硬了還能再煮開,不礙事的。 她靠在暖爐邊等,等著等著等到睡著。 寧澹回來把她叫醒,她睡眼惺忪拉著他的手,想給他看熬好的糖漿,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有一縷頭發(fā)掉了進去,把發(fā)尾也都黏在里面了。 沈遙凌當(dāng)時傻了眼,但是無論再怎么可惜,這糖畫也是畫不成了。她拿了把剪子想把那縷頭發(fā)給鉸了,寧澹攔著不讓。 那晚她在浴池里趴了很久,直到寧澹終于把那縷粘膩不堪的長發(fā)一點點拆開徹底洗凈。 沈遙凌拿著糖畫發(fā)了會兒呆。 新雪瑩瑩生光映在她的臉側(cè),眼眸柔和,好似回憶起了什么往事。 寧澹沒有打擾她,靜靜看了一會兒,付完錢,回頭搜羅起其它的可能會使沈遙凌感興趣的小玩意。 沈遙凌提步跟上。 兩人并未并肩,前后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寧澹時不時回頭瞥她一眼,似乎為了確認她沒有跟丟。 沈遙凌觀察許久,仍不知道他那一句“你覺得呢”如何作解。 寧澹走進一間布帛鋪子。 他肩寬身長,站在貨架中間還挺占地方,偏偏自己不覺得,在那氣定神閑地四下看著。 店掌柜目光頻頻朝他掃來,經(jīng)過的姑娘們也來來回回地打量。 沈遙凌不愿被牽連,默默躲到離他不遠的一架布料柜后。 寧澹的目光隨即追過來。 他對著沈遙凌面前柜子上的一匹檀色芙蓉錦稍加審視,很快地伸手擒過,送到柜臺上去結(jié)賬。 沈遙凌眼前的貨架驟然一空,茫然地跟過去,眼睜睜看著掌柜的跟他多要了五百文銅錢。 “……” 沈遙凌終于忍不住,邊走出店鋪邊湊過去小聲問,“寧公子,我們現(xiàn)在是要去做什么啊?” 為了不被旁人聽見,一直跟寧澹隔著一人寬的沈遙凌第一次湊近。 說話時兩人的腳步也沒有停下,寧澹走得快,往往他邁一步沈遙凌便要加快幾步追上,重心有些搖晃,旁邊有人經(jīng)過擠占路面時,沈遙凌就被擠得撞在寧澹身側(cè)。 肩膀貼著他的胳膊,隔著冬日的衣衫都能感覺到寧澹緊繃著堅硬的肌骨。 沈遙凌立即退開,揉了揉肩膀。 好像就那一下也能把她撞痛了。 寧澹垂眸掃了眼,“你還有什么想要的?” 沈遙凌怔了下。 寧澹的目光又落在了沈遙凌身后的仆從手上。 沈遙凌比他先到,已經(jīng)在市集上待了挺長時間,吃食、飾物、話本,都已經(jīng)買得應(yīng)有盡有。 看著滿街琳瑯的攤鋪,寧澹難得地察覺到自己的笨拙。 他雖然認真選了一些東西,但沈遙凌再沒看過一眼。 沈遙凌回過神,搖搖頭說:“沒有了?!?/br>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寧澹聽到這個回答,似乎是不太滿意。 她老老實實地交代:“原本我是打算回去了。” 都已經(jīng)逛完了,結(jié)果又被寧澹拖住,東拉西扯地走了這么一大圈。 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寧澹微頓,把先頭在攤上買的一個紙燈籠塞進沈遙凌手里,又抬手把那匹剛買的布料穩(wěn)穩(wěn)拋入她身后的家丁懷中。 隨即淡聲道:“那就不買了?!?/br> 沈遙凌一喜,是不是終于可以回家了。 寧澹又接著說:“去河邊走走?!?/br> 沈遙凌:“……” 她開始懷疑寧澹是不是故意溜她。 沈遙凌硬氣起來:“我不去?!?/br> 寧??聪蛩?,臉色瞬間有些僵硬。 是她先去和旁人在一塊兒待了整整一個下午,而他只是提議去走一走而已,卻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拒絕。 她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最歡喜的是誰。 怎么可以這樣。 寧澹下頜微緊,頓了半晌,冷冷地質(zhì)問一句。 “你現(xiàn)在又無事要做。” 什么? 是說她反正是個閑人的意思嗎。 沈遙凌倏忽來了點火氣,甚至有些想同寧澹吵架。 他站得很高,沒表情的臉上也能看出滿是不高興。 沈遙凌甚至覺得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挑剔,擺明了不接受任何其它的答案。 這種熟悉的執(zhí)拗,讓沈遙凌一瞬間有些灰心。 也沒了想爭吵的那股意氣。 反正忍讓他,也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遙凌深吸一口氣,對身后的若青和家丁叮囑:“你們先回吧?!?/br> 若青有些猶豫:“可是小姐獨自一人,路上危險?!?/br> “我不礙事的?!鄙蜻b凌倒不擔(dān)心這個,沒什么語調(diào)地說,“有寧公子在?!?/br> 有寧公子在。 這幾個字,她說得篤定果決,寧澹沉黑的臉色不自覺緩和了些。 若青驚疑不定地又看一眼他們,尤其多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寧澹。 寧澹微微蹙眉,發(fā)現(xiàn)沈遙凌的這個婢女看他的目光,似乎充滿了不信任。 因沈遙凌沒有松口,若青只得彎腰應(yīng)了聲是,接過小姐手中的東西,領(lǐng)著家丁離開。 他們走后沒多久,不遠處有人叫沈遙凌。 “沈三小姐?” 寧澹比沈遙凌更快地轉(zhuǎn)頭看去,沈遙凌也認出了正朝這邊來的三人。 那三個人有些眼熟,是鄭熙的跟屁蟲,也是鄭熙的眼線。 無論他們看到什么,只要是鄭熙想要知道的,都會事無巨細地傳到鄭熙耳朵里,有時甚至添油加醋。 沈遙凌想到身邊的寧澹,不愿惹麻煩,余光瞥見旁邊的面具攤,便隨手拿了一個,踮腳扣在寧澹臉上。 她急急忙忙,扣得有些歪,差點戳到寧澹的眼睛。 寧澹摁住那面具,想要摘下來:“為何……” 沈遙凌立即打斷他:“很適合你。” 寧澹動作一頓。 是嗎? 沈遙凌看著正越走越近的幾個人,上前一步擋住寧澹的半邊身形,面不改色繼續(xù)道。 “嗯,這個面具非常威嚴(yán),十分俊美,請不要摘下來?!?/br> 寧澹手上的動作緩了緩,過了一瞬,果然沒有往下摘,甚至把系帶捋到耳后,在后腦勺上精心單手打了個結(jié)。 沈遙凌看他這樣,點點頭。 說道:“好的,就這樣保持?!?/br> 她不想久留,但是那三人隨即追至。 “沈三小姐,果然是你。請問這位公子是?” 一面同她打招呼,一面又瞥向?qū)庡!?/br> 寧澹雖然面覆遮擋,但身形高大氣質(zhì)出眾,極難忽視。 幾人的目光便盯著他打轉(zhuǎn),似乎想透過他的面具辨認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