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矜持一點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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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勻速又不知盡頭的征程, 讓她耐力已然告急。 他有他的顧慮, 她有她的矜持。 橫亙幾年的隔閡,在不知多少次試探中,彌加堅實。 那天早上, 梁夢因還和陳時序吵了架。 也許是起床氣,也許是夏暑悶燥, 也許是梁夢因已經(jīng)對這含糊不清的關系沒了信心。 他們倆在餐桌上吵了一架, 或許也不算吵, 是梁夢因單方面的輸出,陳時序只是云淡風輕地吃著早餐,時不時“嗯”一聲, 算是參與進了這場爭吵。 林姿和吳媽出行游玩,家中更是無人調(diào)節(jié)。 “梁夢因, 我想你該冷靜一下。”陳時序放下筷子, 看了眼時間, 眉心折起。 梁夢因理解不了他這句“冷靜”,仿佛所有一切都是她在胡攪蠻纏。不冷不淡的幾個字,徹底挑起了一腔怒火。 所有氣話在腦海中輪轉(zhuǎn)過一次后,到底還是忍了下去,但梁夢因還是沒忍住摔了筷子,她什么也沒吃就上樓了。 不歡而散。 “陳總,新聞稿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要過目一下嗎?” 日落西沉,頂層的辦公室卻沒亮燈。 備受矚目的駐外招標項目,幾大財團爭搶的合作案,卻意外被蟄伏已久的嘉馳集團拿下,又給陳時序上任總裁后的履歷增添光輝的一筆。 “還擺弄手機呢?!背坛幧钆闹募纾Z氣輕快,“怎么,這么急著跟你老丈人匯報戰(zhàn)績?” “別胡說?!标悤r序翻動著和梁夢因的對話框,從早上發(fā)過脾氣后,他發(fā)過去的那條問她晚飯的消息,也沒有被回復過。 梁夢因難得一整天都沒搭理他。 該是氣極了。 定好她最喜歡那家的棗糕,他反扣手機,陳時序閉了閉眼,淡聲回:“不是老丈人。他也只是夢因的繼父而已。” 維持表面和諧的繼父。梁夢因尚且沒有把魏霽當做父親對待,他又何談什么岳丈。 “既然是繼父,那你還顧及他那些話做什么?” 陳時序的視線定在方才祁錚拿進來的那篇新聞稿上,吹得天花亂墜的跨國合作案,落在現(xiàn)實中切實的利益,也不過是堵住了倚老賣老的叔父舅父的嘴,助力他掃清障礙,拿到實際話語權。 算是符合魏霽早前留下的那句“站穩(wěn)腳跟”。 其實在魏霽為某個項目短暫回國時,他是見過梁夢因這位神秘繼父的。從未在她的生活中出現(xiàn),卻又想要指點她的未來。 陳時序原本是不會在意那些帶著輕蔑的嘲諷的,但無論如何,那畢竟是她的繼父,在某些方面,或許也代表了關芷瑩的立場。 而且有些話,其實魏霽也并沒有說錯。 某個宴會廳的偶遇,煙霧繚繞中,魏霽遞過來一支煙,卻被陳時序婉拒。 隔著青灰色的層層靄色,魏霽嗤笑出聲:“年輕人,總是有自己的堅持,總要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會明白那套圓滑的商場準則?!?/br> 陳時序確實是厭惡煙酒這類的,尤其是梁夢因氣胸,更是聞不得煙味。 但這些,他并沒有必要同魏霽說。 魏霽:“雖然我算不上夢因的家人,但有一點我覺得我應該和你事先說明。” 陳時序遙遙望過去,眸光淡漠。 輕笑一聲,魏霽意味深長:“自己還沒站穩(wěn)腳跟,就先別想花前月下?!?/br> “想要琴瑟和鳴,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保護愛人的能力?!?/br> “我可以幫你穩(wěn)住局面,但前提是……” 陳時序輕咳一聲,撥開煙霧,那張清冷的俊臉格外清晰。 魏霽要說的那些,他大概已經(jīng)猜到。雖然陳時序并不清楚這是魏霽的觀點,還是關芷瑩的意思。 理了理西裝袖口,他唇線微抿,清冷漠然:“辛苦魏總了,我想我暫時還不需要?!?/br> “至于您所擔心的——”清冽的聲線微頓,雙目對視,陳時序眼底是至極的認真,“只要在我視線里,我一定會保護好她?!?/br> “以我的所有。” 有魏霽的幫助,或者他的路會走得更順一些,但如果是用梁夢因來做交換條件的話,那這些都沒了意義。 所有的一切,他都會擺平。 那本不該是由她cao心的事情。 至于程硯深的那個問題,陳時序眼簾微垂:“夢因可以不顧及,但我不行?!?/br> 她只需要做隨心恣意的小公主,其他的都由他來解決。 那就夠了。 “算了,這種開心的時刻并不適合談這么沉重的話題?!背坛幧詈袅丝跉?,問,“你拿下了這么大的合作案,就不準備慶祝一下嗎?” “沒什么好慶祝的?!标悤r序拍下程硯深攬在他肩上的胳膊,又看了眼手機,“我要早點回家。” 什么萬眾矚目的跨國合作簽約,好像那只不過是陳時序?qū)こR惶熘械囊淮魏唵魏灱s。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 “夢因,今天心情不好?!?/br> “哦呦?要回去陪meimei呢?!背坛幧蠲碱^一挑,“要不我們?nèi)ツ慵揖劬垡部梢?,幫你一起哄哄夢因meimei?!?/br> “別鬧?!?/br> 陳時序解開一枚扣子,喉結(jié)微不可見地一滾。翻來手機,又暼過去一眼,梁夢因還是沒有回復。 “沒鬧,就我們幾個發(fā)小,隨便喝點。”程硯深扯了扯領帶,“你為了這個合作案熬了這么久了,也是時候該放松一下了。順便——” “幫你參謀參謀怎么去表白啊……” 梁夢因心情很糟糕,她把原因都歸結(jié)于一大早就看到陳時序的那張冰塊臉。但冰塊臉也不是一日形成的,她不能因為被冰塊吸引,反而又去嫌棄冰塊的冷。 那對他似乎不公平。 于是,梁夢因頂著驕陽出門,帶了份鹽水鴨回來。那家店總是排隊很長,她排了兩個小時才排到。 其實鹽水鴨可有可無,只是印象中,每次餐桌上有那道菜的時候,陳時序總會多吃幾口。 他最近壓力很大,她不該對他無名發(fā)火的。 回家的時候老宅的燈亮著,梁夢因不由快走了幾步。陳時序居然回來這么早,眼波流轉(zhuǎn)間,眼底已經(jīng)漾出笑意。 難得他這么上道,一天沒回消息,他就早早下班回家。 只是那點笑意在打開大門,視線中突然躍進客廳里坐著的幾個人時,已然消失殆盡。 程硯深撓了撓頭,在一片沉默中先上來迎她:“夢因meimei,你回來得這么早啊?” 還好在聽到腳步聲時,他們已經(jīng)停止了交談。 不然……那些計劃就要被她聽到了。 可他不知這話落在梁夢因耳朵中,刺耳得難聽。 好似,她不該回來這么早,打擾了他們的聚會。 好似,她本就不屬于他們其中一員。 一個,寄住者,罷了。 眼眶早在瞥見開門時,他們笑容僵在臉上的那瞬間,已經(jīng)紅了。 所有聲息褪去,只有一個念頭涌上心頭:她好像也沒那么重要。 沒有她,陳時序生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就像一個機器人,哪怕吵架,哪怕爭執(zhí),他也不會有任何情緒。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幾年的追逐像個笑話。 徹頭徹尾的笑話。 咽下喉嚨間的那些酸澀,撐起的笑容已經(jīng)緩緩歸淡,梁夢因吸了吸鼻子,將蓄在眼眸中的那些熱意強行忍下。 那個打包好的飯盒交到了程硯深的手中,一向溫糯的聲腔都在抖。 “那……那就給你們加個餐吧。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跑上樓,像是身后有什么兇獸在追。 梁夢因很清楚,那不是兇獸。 是她沒有希冀的幾年愛戀,最后還是化作一盤沙。 風一吹,星點蹤跡都沒了。 陳時序的目光追著她的背影很久。 “散了吧?!痹诿婷嫦嘤U中,陳時序開口,他望著那份打包盒,胸腔里涌上的澀意,漸漸抓不住的心慌。 有什么東西rou眼可見地在從他身邊溜走。 陳時序察覺到了,所以他去敲了梁夢因的門。 很多所謂遺憾的美好,大多在于陰差陽差的那一秒。 叩門聲響起的前一秒,梁夢因點下了接收offer的按鍵。 那場馬拉松的路線被強行改道,轉(zhuǎn)向另一條陌生的小路,但至少她可以換一種速度。 也換一種狀態(tài)。 “咚咚”的敲門聲,梁夢因知道那是陳時序的,莫名焦灼的氣氛,鼓噪的心跳,卻讓她腦中生出一個讓她自己都害怕的念頭。 就這樣結(jié)束這段感情,似乎太過可惜。 若是——換一種更激烈決絕的方式,也未嘗不可。 追不到就撲倒,算是給自己留個算得上圓滿的收尾吧? 不確定。 但她已經(jīng)那樣去做了。 到底是少女膽怯,梁夢因摸黑下樓尋了瓶酒,他們聚會剩下的,都還擺在桌面上。大概陳時序也心情不好,這樣亂雜一片,他竟然也沒有收拾。 悶頭喝了幾口烈酒,等到酒意在腹中發(fā)酵,紅暈漫上臉頰,迷醉在腦海中竄涌,胸腔中鼓動的不甘又或者是空虛,撥動著她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