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可以學(xué)著那些道德敗壞的角色，大聲吼道：你一個替身，怎么敢看我“師兄”的名字？隨后蓋住石碑。

    但羅暮衣又實在覺得這戲雖然能傷害風(fēng)頌，也會把她自己傷到——實在過于矯情和惡心。

    她便干脆看向碑文，蹲下來，開始認(rèn)真思考到底怎么回事。

    黃沙遍地，羅暮衣的蝎子又去又回。

    羅暮衣拿回蝎子，察覺到黃沙下埋了東西，便施訣，出現(xiàn)了一塊骸骨。

    羅暮衣心里發(fā)涼。她眼尖目明，一眼看出，那是地階大妖的骸骨。

    她要拿起來，那骸骨上卻發(fā)出一陣灼人紅光。羅暮衣蹙眉，這不好處理了。

    一道符，卻突然遞到她面前。

    符，正是仙修道符。

    羅暮衣抬首，只見風(fēng)頌披著斗篷，已來到她身側(cè)，微微抿唇，把一道符遞給她。

    羅暮衣：“……”

    她本以為風(fēng)頌會直接被氣走。

    風(fēng)頌：“此為消煞符，可除煞氣。”

    羅暮衣默了會兒，道：“不必了。我有?！?/br>
    風(fēng)頌也沉默，緩緩收回手。謫仙姿神雋朗端嚴(yán)，卻沉聲道：

    “此時還需作甚么。你說罷。此地尚危險，不宜誤事?！?/br>
    仿佛方才一切沒發(fā)生過。

    “……”羅暮衣回首。

    ……她真要懷疑風(fēng)頌被奪舍了。

    劍修骨重神寒，此時望著她，輕抿嘴唇，神態(tài)竟有一種乖巧的冷清感，又輕輕垂眸。

    羅暮衣是打算和風(fēng)頌分開，但見此狀，她都不由恍神。

    風(fēng)頌，神仙中人。他的容貌，也的確非常讓她喜愛，才讓她念念不忘數(shù)年。

    她猛地醒神，低頭，也平復(fù)了語氣道：“我得處理了這妖骨。你傳訊便好，讓外面的人準(zhǔn)備進來罷。不過……”

    她看向石碑，“如今事態(tài)不祥，我得用留影珠記下此地符號，并設(shè)下結(jié)界，再查下去。我來過此地，卻不知真相，不可讓外人知道。怕被東西領(lǐng)地的人利用了去?！?/br>
    她語氣是正常了，但有些疏遠。

    “嗯。”風(fēng)頌道，“那我晚些再喚人進來。但我也會記錄此地之符……仙臺所需?！?/br>
    羅暮衣：“行?！?/br>
    她沒再說話了。

    風(fēng)頌依舊垂眸，半晌，才念誦仙訣，召出幻影珠，記錄此地之符，也用“盡清華”環(huán)住四野，清念消煞。

    然而，他轉(zhuǎn)頭，目光觸及那“師兄”二字，眼中又漫出幾分怒氣，但卻是遮掩的，亦混著幾分魂不守舍。

    也不知怎地，風(fēng)頌?zāi)抗庵械幕?，聲音中的利，似都被上了道法咒，被什么鎖住了。

    他別開頭，沒讓身旁的道侶看清他的神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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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告辭

    ◎?qū)Σ蛔?。?/br>
    “人靈之橋?！?/br>
    少許，羅暮衣抬首。

    風(fēng)頌本也關(guān)注她，立刻隨她聲音抬頭。

    只見天空上出現(xiàn)一座橋。一個巨大的骨頭落在橋頭，雙眼所向，是一座浮在天上的縹緲蒼青色的橋，橋上的幽靈低吟淺和，竟是灰白的魂體漂浮翻滾，如長龍般蜿蜒。

    人靈之橋，正是妖災(zāi)之地的另一道鬼魅之景，由鬼魂筑成，但不害人。后來，人修學(xué)會使用符咒，讓此橋梯引路。

    風(fēng)頌已記錄完此地石碑，掃了眼羅暮衣，見她也收好妖骨，便召出一枚刻著星紋的靈符，靈符入橋，橋上魂靈如散開的星星般灑向四野。

    結(jié)界大開。

    不久后，修士們進入了這妖災(zāi)之地。

    ……

    灰蒙蒙的天幕上，咆哮的狂風(fēng)歇去。

    羅暮衣坐在大車上，正對著手下的人部署。她派自己的親信封鎖了這里，不讓其他人進來。

    ——對于石碑之事，她著實不放心，便打算回去查上一番。

    羅暮衣正要走，卻突然聽到一道聲音。

    “你……要先走么？”

    羅暮衣抬眸。

    只見幕簾被掀開。

    風(fēng)頌走了進來。

    他長發(fā)如瀑，本清冷無加，但此時，月光罩在他的肩頭，瀉下淡淡的光，他目光竟有幾分柔和。

    “……何事？”羅暮衣問。

    “妖禍之地煞氣重。你方才，又闖了數(shù)道妖關(guān)?！憋L(fēng)頌抿唇，“我和你同歸，路上用‘盡清華’除你煞氣。”

    羅暮衣垂眸：“……不必了。我買了凈化靈石。一樣的效用?！?/br>
    風(fēng)頌見狀，袖中的手腕輕轉(zhuǎn)了下。但不知怎地，他似乎短短時間，就對羅暮衣的冷淡有些習(xí)慣，只仰頭：“我有事與你談，在路上和你說。與你同歸?！?/br>
    “……”羅暮衣怎么也沒想到風(fēng)頌主動要求，便也點頭。

    風(fēng)頌踏上大車。幽香飄過。羅暮衣的大車由六匹睚眥所拉，一向是煞氣重的，風(fēng)頌也未改顏色。

    而大車離去，激起濛濛雪塵。

    羅暮衣便聽著風(fēng)頌和她說話。他聲音清冷，儀態(tài)端莊，談的大都是稽妖臺在魔域需要協(xié)調(diào)的一些事。這是公事。羅暮衣便也公事公辦地答了。

    半晌，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先前，我……”

    風(fēng)頌垂眸，聲音繃著，卻開口道，“我已查奪魂坡之事。幽壙之毒蝎使當(dāng)日至，路上殺人無數(shù)，實不好相與?！?/br>
    羅暮衣抬眸：“……”

    風(fēng)頌閉了閉眼，“所以……是我沒體會到你的難處?！?/br>
    “你也是迫不得已?！?/br>
    “對不住?！?/br>
    羅暮衣再次眨了眨眼。這是……風(fēng)頌么？

    她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但細(xì)想起來，具體是哪里不對勁，她怎么也想不出來。

    風(fēng)頌又垂眸，竟又道：“再早些，對你說‘自重’……”

    他目光幾不可察地躲閃：“也是我當(dāng)日身體中毒。中毒時，我一向……不喜見人。你當(dāng)知道?！?/br>
    “不知你對那日的話如此在意?！?/br>
    “是我的錯?！?/br>
    羅暮衣卻徹底傻了。她回溯過去，風(fēng)頌什么時候和她這般說過話？

    她的記憶中，從未有過。

    她突然有點茫然，也有點生氣。但說不清為何如此。

    但她抬眸，卻撞上風(fēng)頌的眼。他氣質(zhì)是清冷的，但如今看她，目光柔和了幾分。

    他本是在偷偷瞅她，被她看到，又微微抿唇，竟似有幾分緊張。

    他卻又試探性地朝她伸手。

    “做什么？”羅暮衣問。

    風(fēng)頌低聲道：“……盡清華。”

    “旁的靈石，到底不及仙術(shù)?！?/br>
    羅暮衣抬眸。

    的確如此，靈石有雜質(zhì)，不會全然清掃魔修的雜念。但盡清華純粹，是其他魔修求之不得的功法。

    風(fēng)頌也不管她回答與否，手扣住了羅暮衣的手。

    他的手溫涼，觸起來很舒服。

    隨即，一股靈力浸入了羅暮衣的靈脈。

    那是一股清冽的靈力，但又有溫潤t z之感，如潺潺溪流，潤物無聲。

    羅暮衣瞅風(fēng)頌，卻見風(fēng)頌也在瞅她。

    四目以對，他又微微別開了頭，挪開了目光。

    羅暮衣抿唇。

    風(fēng)頌……他的清冷，他的干凈，他的俊絕，都十分入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