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林術(shù)夫妻氏子女若珍寶，姜年也不差分毫。單看他如何養(yǎng)育溫雪意就知曉了。

    “日后你若是真有一子半女，只怕要被寵壞了?！?/br>
    “我瞧著你倒還是很好的?！?/br>
    “主人還記得我推了別人，叫人撞得一頭血的事么?！?/br>
    姜年當(dāng)然記得。

    他到家中，溫雪意已經(jīng)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她一時惱火動了手，闖了大禍后怕起來簡直慌得發(fā)抖，姜年怕那人傷重死了，所以一路抱著溫雪意往事發(fā)之處趕。結(jié)果只見滿地的血，人卻沒了蹤影。

    溫雪意越發(fā)慌張。

    “主人，他不會真的死了吧?！?/br>
    姜年心中有火，一路來他掛念那人的生死，忙著趕路才沒有發(fā)作。

    “主人，我害怕?！?/br>
    溫雪意這樣慌張，叫他想起從前他砸中成墨生的事來。姜年那時也以為自己殺人了。事后想想，孩童的氣力能有多大，倘若姜致恪肯多問一句，后來興許不會鬧得如此厲害。孩童善忘，過往錯處長大些便會漸漸忘卻。姜年一直記得如此清楚，除了當(dāng)下的心慌不甘太過深刻，也有姜致恪不問因由，一頓痛打叫他受了屈辱的緣故。

    姜年火氣漸消，心中盤算著要如何處理這事。

    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想是被人帶走了，死了沒人瞧見正好。若是還活著，找上門

    “你是為什么推他？”

    溫雪意哭哭噎噎，好一會兒才回他：“他搶了我的糖餅，他說我是賤民，不配吃糖餅?！?/br>
    溫雪意忽然放聲大哭。

    “他說主人去要去鎮(zhèn)江，說你不要我了，說主人在尋人，要把我賣了?！?/br>
    溫雪意從前也被人這么說過幾回，更難聽的也有，姜年護(hù)著她，故而她從不放在心上。

    這一回不同。

    姜年上月確實去了鎮(zhèn)江。他走得急，留口信的鄰家忙起來忘了告訴溫雪意。溫雪意四處尋找，哭了兩天，睡著也不曉得關(guān)門，就靠在門框邊上。

    溫雪意推的人姜年聽她說過幾回，是個欺善怕惡的小畜生，平日里撿著軟柿子捏，沒少干渾事。若是有人帶著爹娘尋上門，小畜生后頭還要變本加厲的欺負(fù)人。平日沒捏到溫雪意這，姜年聽過也不在意。

    前后一捋，也不能完全說是溫雪意錯。

    更要緊的是姜年當(dāng)真想過要賣了溫雪意。

    他想了幾年。

    他一個大男人，養(yǎng)著個小姑娘，太費事。

    留著溫雪意在身邊也不合適。

    好幾次姜年已經(jīng)帶著溫雪意到人伢子常在的街巷，人伢子迎上來，姜年自己又繞開了。在周圍繞到天黑，不過多給她買了些小玩意兒，終究還是抱著她回家。

    溫雪意一直以為姜年是帶著她出門玩兒呢。

    姜年一度想著，興許不應(yīng)該他親自抱去。他養(yǎng)了溫雪意幾年，就是養(yǎng)條狗養(yǎng)也有感情，何況是人。

    上月去鎮(zhèn)江，姜年想了個新法子，也不需他自己帶著溫雪意去找人伢子。價錢談攏了，連屋帶人一起賣，他只消帶著東西遠(yuǎn)走。眼不見，心不煩。

    偏偏他已經(jīng)在鎮(zhèn)江尋好了營生，回來見著溫雪意睡在門框邊，又心軟了。賣她的事也一拖再拖。

    第二天一早姜年先雇了好幾個地痞躲在邊上，裝作只帶著溫雪意敲門找小畜生要說法。

    “是你先前搶她的糖餅，還罵了她么？”

    小畜生辯解到：“我又沒說錯?！?/br>
    姜年把溫雪意護(hù)在身后。

    “你認(rèn)了就好?！?/br>
    “別家如何我不管，既是你先欺負(fù)的雪意，我便記下這筆賬了。這回只當(dāng)給你個教訓(xùn)，倘若日后你再敢仗著自己有幾分力氣欺負(fù)雪意，我定會叫你也被有幾分力氣的人狠狠的揍上一回，嘗嘗滋味?！?/br>
    小畜生爹娘原也是有力氣的人，所以過往來人，總叫他們打出去了。對著姜年，二人故技重施，才出家門，邊上藏著的地痞一下子抓住人。

    “出來了就好?！?/br>
    “就等著你們出來，躲在里頭

    HāìㄒāńɡＳんμщμ（海棠書屋）.℃０Μ還不好動手?！?/br>
    姜年抱起溫雪意，朝那幾人叮囑到：“等我?guī)哌h(yuǎn)些你們在動手，別嚇著她?！?/br>
    對付畜生，就不能按著對付人的法子來。

    姜年也不怕報復(fù)，左右他們總要躺幾天，姜年房子早尋好了買家，隔天就帶著溫雪意一起到鎮(zhèn)江去了。

    一養(yǎng)就養(yǎng)到如今的年紀(jì)。

    他的心思與也從前大不相同了。

    溫雪意說他會寵壞孩子，姜年想一想，不過是紀(jì)錦娘坐與他的，他再用在溫雪意身上。

    幼年時姜致恪不止一次說紀(jì)錦娘對姜年太過溫和，他自己在外做營生，每每書信總憂心紀(jì)錦娘這樣柔婉的性子會把姜年寵壞了。姜年識字后，姜致恪便多一封訓(xùn)斥的書信，單獨寫與姜年。

    “我這樣嚴(yán)厲，全是為著他，若是他叫你護(hù)得事事依賴，膽小軟弱，將來如何撐得起一家之責(zé)?！?/br>
    如今他獨自一人勉強也算養(yǎng)家了。

    溫雪意猶豫許久，終于決定親自去還。

    “你不擔(dān)心了？”

    “擔(dān)心也得去。”

    溫雪意不是逃避的性子，興許一時間會慌亂，一旦說明白，她便是心中畏懼，也會咬牙堅持。姜年這樣護(hù)著溫雪意，倒也沒見她養(yǎng)成依賴軟弱的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