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也討厭他了。

    懊悔和自我厭棄慢慢占據(jù)上風(fēng)，夜愿忽然突發(fā)奇想——金發(fā)真的很值錢嗎？如果自己還有這樣一點用處的話，可以換一點錢給主人、幫助他回到虛摩提嗎？

    屆時自己不再存在與此，那樣知道米奧秘密的外人也消失了，這樣安息就會放心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火光周圍的三人，心想著主人可真厲害，原本和他劍拔弩張的米奧如今也平和地同他坐在一起了，不像自己，總是把事情搞砸。

    主人先前明明jiāo待他要去廢土雇傭多余的侍衛(wèi)，自己戳破探月基地假象回來的時候為什么不帶他們一起呢？那時明明就已經(jīng)該警覺事態(tài)并不單純了。之前他獨自回到日蝕號上時，為什么沒有從仆從和羅特夫人口中談得更多的情報呢？再更早之前，曼德和范修連恩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發(fā)展了如此壯大的武裝力量，他為什么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呢。

    以及……為什么在主人還愿意抱抱他的時候，他要推開他，還說“您什么都不懂呢？”

    思維到這里忽然停滯了一下，夜愿一時間意識到了一件他此前沒有想過的事。

    為了確保他的計劃雛形能夠經(jīng)受得住進一步的推斷，他必須要先驗明米奧血yè是否的確有非常規(guī)的地方，如果沒有，計劃作廢，如果有，再打算下一步的做法。而只有得到了這個信息，他才能在足夠的信息基礎(chǔ)上做出合理的jiāo易議案，并且了解談判進退的尺度在哪里。

    這是他今天早上的想法。

    可是萬一——這一切根本就不是、或不應(yīng)該是一場談判、一場jiāo易呢？

    他忽然發(fā)覺，這整個計劃的本質(zhì)完全建立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如果不支付“雇傭金”，對方是沒有道理提供協(xié)作的。

    這不但是陌生人之間的相處法則，也是商業(yè)伙伴之間的jiāo流方式，甚至連親人之間也要分清利弊。

    可安息提出的疑問卻不在這個范疇里——朋友，朋友又該怎么處理呢？

    夜愿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一下子都明白了——這和他之前同主人的對話不是一樣嗎？彼時的主人極力勸服他提出一個物質(zhì)的愿望，以便于能安心捆綁他的忠誠，今天的他也因為不相信友情的羈絆而拼命用什么財富和未來試圖換取對方重要的人，這不是一樣的嗎？

    夜愿想到當(dāng)初主人說出那樣的話時，自己的心臟好像破了一個灌滿冷風(fēng)的大洞。

    那么，安息現(xiàn)在也這樣傷心嗎？

    “安息，”夜愿走過來幾步——他蹲得太久，腿又痛又麻，卻不敢離得太近，臉仍置于黑暗之中，輕聲問：“你愿意和我說幾句話嗎？”

    安息一咕嚕爬起來，隨即意識到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急切了，又徒勞地假意猶豫了兩秒，才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