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芳心里突然有點(diǎn)感慨。

    她本來以為自己一個人絕對不行的。

    張蔓生出來的時候屁大點(diǎn)人，哭得震天響。她被她吵得一直一直睡不著，起來給她換尿布，抱著她哄著。她那么小小一個，抱在手里，還不到她手臂長，脆弱得仿佛隨便得個什么小病都活不了。

    她當(dāng)時年紀(jì)也小，又常年貧血，連nǎi水都沒有，只好去超市買了一盒nǎi粉沖了，一勺一勺喂給她吃。結(jié)果張蔓吃一口就吐半口，可能是不舒服了或者是噎著了，張嘴就開始大哭。

    怎么都哄不好。

    于是她哭，她也哭，都崩潰。

    那時她坐在家里簡陋的床板上，就在想，她肯定養(yǎng)不活的，就算養(yǎng)活了她也肯定帶不好的，她投胎到她肚子里，真是太慘了。

    但時間過得真快啊，轉(zhuǎn)眼間那個小屁孩就這么長大了，頑強(qiáng)地長到了現(xiàn)在，沒長歪，還知道為她著想了。

    張慧芳側(cè)過頭，眨了眨眼，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有些眼熱。

    她撩了撩長發(fā)，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張蔓，你還小，你不懂。我呢自由慣了，不喜歡被家庭約束，有你一個就夠頭疼的了，什么再生一個小孩，簡直就是笑話?！?/br>
    張蔓知道，她又在亂說。

    她才三十多歲，人生還有無限可能，誰不想晚年的時候有兒孫環(huán)繞膝下、有另一半廝守到老呢？

    明明是顧慮她。

    她一直是這樣，看起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坦坦dàngdàng的，卻比誰都要口是心非。

    張蔓忽然覺得，其實(shí)她和張慧芳，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她的不善于表達(dá)情感，或許就是遺傳自她。

    兩個不直率的人，之間會形成一種疏離的平衡，但這個平衡，總得有人來打破。

    “媽，我明年虛歲十八，就快和你生我的時候一樣大了。我不是個小孩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你也應(yīng)該有你自己的生活?！?/br>
    說著，她捏了捏掌心，咬咬牙走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

    女人身上有著好聞的香水味，她的身體很柔軟，皮膚也很好，張蔓突然就有點(diǎn)記不清前世后來那個白發(fā)蒼蒼、佝僂著背整天絮絮叨叨的小老太太了。

    她希望她這一世，能一直肆意張揚(yáng)地活著。

    張蔓抱住她的時候，感覺她全身一顫。

    “媽，謝謝你生下我，照顧了我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長大了，以后我可以照顧你了，我希望你能幸福。”

    “嗯……一會兒試一下那件毛衣，我快打好了，是你喜歡的顏色?！?/br>
    張慧芳偏過頭，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擦了擦濕熱的眼睛，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

    第29章

    圣誕這天， 前段時間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雪忽然就停了， 天氣開始放晴。

    久違的藍(lán)天白云讓張蔓感到心情舒暢， 她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心里無比輕松。

    自從那次她和張慧芳聊過之后，母女倆就把話說開了， 張慧芳在她的努力勸導(dǎo)下，雖然還沒有完全接受之后如果結(jié)婚會愿意要二胎的想法， 但也有些松動了。

    而徐叔叔也沒辜負(fù)她的期望， 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短短一個多星期約張慧芳出去了好幾次，她能看出來， 張慧芳是很開心的。

    徐叔叔是個靠得住的男人，又那么喜歡張慧芳，如果這一世兩人真的能走到最后，組成一個家庭， 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她輕松，李惟卻不輕松。

    他很煩躁。

    早上來的時候就看到張蔓的桌上放著好幾個禮品盒，他隨意看了一眼，都是一些不認(rèn)識的男生送給她的圣誕禮物。

    有一些的包裝上甚至還貼了那種愛心形狀的便利貼， 寫著在他看來非常丑的字， 和矯情不通順的告白。

    他的心里亂亂的，血yè開始沸騰， 就好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群人在覬覦著他的東西。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非常奇妙的， 因為他從小就是那樣，除了物理之外，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和人爭搶是一件很費(fèi)時費(fèi)力的事，他根本懶得做。所以他對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更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