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別院，早在兩年前被查封時便荒廢了。干枯的茅草漫過臺階，蓋過半掩朱門，蛛網(wǎng)結(jié)在檐下，說不出的破敗。

    喻衡推門而入，越過灰塵堆積的前廳，穿過苔痕遍地的回廊，終于在在當(dāng)初自己住過的房間里看到一個木雕的靈牌，靈臺后有一青瓷罐子。

    院子早破亂不堪，唯有靈牌下的靈臺干凈規(guī)整，牌前殘余的幾柱香支，似乎這里應(yīng)聲常有人來擦拭祭拜。

    喻衡上前，牌上‘阿碧’二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這到底是怎么一會事？喻衡腦中不禁又回響起了殷紅的話：

    “公子還記得阿碧，可見阿碧沒看錯人，公子若有心不妨去看卡阿碧吧，想必她會很開心……哦，對了，公子恐怕還不知道吧，阿碧早過世了?！?/br>
    “公子還記得年阿碧幫為了幫你出逃，當(dāng)眾舞了一曲的事嗎？不瞞公子，我同阿碧當(dāng)初都是都是我夫君從教坊里買出來的；阿碧雖遲鈍些，但并非完全不解風(fēng)情，她在夫君府上一直裝愣充楞，從不肯展露自己的舞藝，不過想保全自身……不料卻因公子破了功?！?/br>
    “那日阿碧舞了一曲，夫君就不高興了，不過礙于你的情面故而隱忍不發(fā)而已，直到第二日知道你已經(jīng)偷偷被放走，終于勃然大怒，說阿碧既然這么好舞技，那就在蓮臺上舞上三日好了?！?/br>
    “蓮臺公子知道嗎？就是這府上荷花池中的一石臺，無遮無庇；夏日酷熱無比，冬日寒風(fēng)凜凜。阿碧被罰的時候雖是暮春，可卻連連下雨，夫君怒氣未消又礙著威嚴(yán)沒有改口，阿碧心實(shí)，居然真傻傻地接受懲罰，堅(jiān)持到第三日人最終倒下了?！?/br>
    ”當(dāng)時還在別院不曾被調(diào)回，等知曉是，只來得及懇求夫君幫阿碧請了大夫診治，然而到底為時已晚，阿碧風(fēng)寒加感染，不管大夫如何用藥，始終高燒不退，沒挨到夏天便去了……”

    “大夫說阿碧的病極可能傳染他人，最好火化。我想，阿碧到底是為了公子才這般薄命，于是偷偷將阿碧的骨灰收了起來，在公子之前住過的房間里找了個角落放了下來。后來洛陽光復(fù)了，夫君這幾處房產(chǎn)都遭到封查，曾經(jīng)的別院最后荒廢了，我見反正無人居住，干脆就在公子之前住過的屋子給阿碧設(shè)了個靈堂。”

    …………

    阿碧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那陪在自己身邊的是什么？是人，是鬼，還是別的怪物……

    “今日大暑，他們個個都熱得冒汗，怎么阿碧你的手這般涼滑？”

    “不就是跳支舞，至于么？”“怕……”

    “你看這鏡子里有我們二人。”

    …………

    一時間許多場景浮上心頭。喻衡忽然間想起那面所謂的姻緣鏡，他記得很清楚那鏡子一開始明明看不到阿碧的影子。

    靈牌上的字跡似乎越發(fā)鮮活，昏暗的室內(nèi)，只覺有種說不出的陰沉。

    一陣風(fēng)吹過，被蟲蛀空的雕花木窗搖搖欲墜拍打了幾下，發(fā)出陣陣聲響，喻衡一個哆嗦，終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這不宜久留之地。

    剛要走出院外，他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來，將靈牌后那青瓷的骨灰罐一并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