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人形靶
宗信破開云霧般團在一起芒草堆,他把顧熹牢牢護在懷中,有柔軟如羽毛般的花穗撫過她的面頰,輕盈又帶著韌性。 四下荒涼,漫山遍野的芒草迷人眼,顧熹前頭還隱約記得來路,等宗信踢開一塊捕獸夾時,她一回首,芃芃草木早已將他們的蹤跡藏匿。 大概數到第三塊捕獸夾時,眼前豁然開朗。 一方禿草皮之中,矗立著幾個人形靶,不遠處還有些樁子,和一個土石堆砌的洞xue。只見宗信走過去在洞口移動幾塊石頭,才入內取了兩把手槍出來。 不愧是曾經的軍火世家??!顧熹邊感慨邊想越過地上七零八落的石頭堆湊近點看。 “別亂踩!” 宗信高聲阻止了舉步維艱的顧熹,他沒敢直接告訴顧熹這里處處埋了地雷,只好說:“這里有我們宗家早年布的陣,邪乎得很,一般人是找不到這里的。” 顧熹對這片神秘的芒草叢突然生了好奇,“這里有出口嗎?” “沒有,跟邊際交接的就是宗家世代樹葬的雨林,全是骷顱和瘴氣,闖不出的。”宗信熟稔地給槍上膛,丟了一把給顧熹,“所以別亂走,只能跟著我,聽見了嗎?” “怎么會闖不出去呢?”顧熹對此抱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恒心,“只要是有路的地方,天涯海角都有盡頭,沒道理一片雨林就沒出口吧?” “被堵死了?!弊谛诺爻诵伟虚_了槍,彈頭落地的喑啞,是空包彈。 顧熹還想再問,就被宗信一個凌厲的眼神喝?。骸澳銊e想打從這兒逃出去的主意!只要我活著一天,你這輩子就別想離開我!” “你怎么像個惡霸似的!”盡管知道宗信其實只是把他的心聲說出來罷了,可這種情話,顧熹不聽也罷,“我逃?我能逃到哪兒去?去西洲給毒梟跟他的女兒送人頭?” “所以哪怕是為了護你周全,你也要跟我寸步不離,明白嗎?”宗信自己都還沒從顧熹差點被毒梟的手下帶走的事實中緩神。 哪怕他們這邊的情報和線人掌握已經日益成熟,但這種失控的局面還是發(fā)生了。宗信現在愈發(fā)不敢貿然行動,他搭上自己可以,但是他帶顧熹入局的前提是他定要保她全須全尾。 誰敢動她一根毫毛,他就要誰抵命相償。 “過來。” 宗信從顧熹身后環(huán)抱她,“想來有人教過你怎么打靶了,不如今天就來真槍實彈地給我見識一下吧!” 顧熹吐舌,這廝可真是記仇得很。 猴年馬月的老陳醋吃到現在。 “我現在教你上膛,左右手都要會?!弊谛蓬D了下,“我不像別人,只教你單手?!?/br> 瞧瞧、瞧瞧! 這個死男人連商學參教的顧熹右手這事兒都還記著呢! 宗信繼續(xù):“誰叫你老公我左右手都會呢?” 呵,順帶自夸一把。 顧熹把玩著子彈,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這是實彈嗎?” “全形空包彈,就還是有點火藥的。” 顧熹左右開弓學完上膛,自己試著打了一槍,脫靶了。 宗信連嘲笑她的心情都沒有,一臉凝重地從顧熹身后把住她的手,帶她擊中了人形靶的眉心。 “還真是拿真槍的時候手更不穩(wěn)?!?/br> 宗信聽到她的嘀咕聲,冷嗤:“你哪里是手不穩(wěn),我看你就是缺乏鍛煉?!?/br> “切!”膽大的顧熹沉浸在摸到真槍實彈的刺激與暗爽中,不跟他斤斤計較,“我玩得了散彈槍,就也扛得起狙擊步!” “是是是,我的熹熹公主是誰呀!”宗信被信心滿滿的她說服,托著她的手肘調整姿勢,“準星要看好?!?/br> 顧熹不再回嘴,全神貫注地開始學槍。 直到日沉西山,芒草那白色帶點淺棕的絨毛都被染成了金碧輝煌的橘紅,滿頭大汗的顧熹才生了要回白馬居的念頭。 期間宗信怕她餓,勸她回去好幾次,顧熹都咬牙拒絕了。 站立了大半天,顧熹兩腿都打顫,更別提抬都抬不起來的雙手了。 宗信直截了當地把人扛到肩上背走,顧熹胃里空空,被他蕩得一顛一顛也沒了知覺。 邊走著,宗信邊給顧熹講故事,講他小時候跟外公在寺廟里的事,講他聽過的各種南詔古國的傳說。 “那個巫女非要說我通靈,我外公也就真信了……” 顧熹默默聆聽半晌,直到快要出芒草地,已經看到白馬居時,她才出聲打斷他。 “宗信,我小時候給你打過一個電話。” 宗信的步子停住了,他像是仔細回憶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問:“什么時候???你說什么了?不會是英文的吧?!” “不是?!鳖欖涫涞匦÷暦裾J,“你不記得就算了?!?/br> “騙你的!”宗信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個小傻妞!我當時還回撥電話給你呢!” 顧熹黯下去的眸光霎時锃亮而起,“你記得??!” “當然記得,你小時候說話聲音好甜啊,所以你是第一個除了我爸以外,不讓我討厭的姓顧的。” “你撒謊!你根本就沒有聽完我想說什么!”顧熹氣鼓鼓地也跟他翻起舊賬來,“你掛了我兩次電話!” “可我不是說了讓你來找我嗎?!” “有嗎?我怎么不記得了!”顧熹假裝失憶,“你那個時候又拽又易怒,真是在我幼小的心靈上捶了重重一擊呢!” “喂!”宗信清了清嗓子,“我是宗信,我姓宗不姓顧,如果你要找我爸的話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寨子里的人他誰也不見,但如果你想過來找我玩的話,就報我宗九哥的名號,我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br> “噗!”顧熹終于綻放出璀璨的笑容,“那請問宗九哥要怎么請他的童養(yǎng)媳吃香的喝辣的呢?” “自然是好吃好喝的伺候您嘞!”宗信加快腳步,百米沖刺向白馬居,“沖!” “啊?。 鳖欖湓谒成嫌鋹偟丶饨?,她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花枝亂顫。 顧熹不自覺摟緊了宗信,不是因為害怕會被摔下去,而是今天從早晨差點被毒梟手下擄走,他伸手把從天而降的她接住,到他教她開槍打靶,再到現在他舊日重現式地一字一頓,給她還原小時候隨口對她說的話……這樣的宗信讓顧熹無比肯定—— 肯定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是他去報復顧家的籌碼。 他愛她。 僅僅因為她是顧熹。 誰也無可替代的顧熹。 回到墻內的廣坤太難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