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之從來就沒喜歡過馮惠然的笑。

    以前她總跟在他身后，無時無刻不在傻笑，她說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開心。

    開心就自然會笑呀。

    他只嫌煩。

    四年后，馮惠然還是會對他笑，笑得哀怨，又像是認(rèn)命。

    他寧愿她不笑，總比現(xiàn)在笑得半死不活要好。

    馮惠然深吸幾口涼氣，還是覺得兩腿沉重得可怕，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邁開腳步向前走。

    陸衍之見她突然往前走，頓覺不對，立刻換擋輕踩油門跟上。

    “你要做什么？去哪里？”

    她沒打算拿出手機和他解釋，一味往前走。

    他擰緊眉頭，瞪著她那張黯淡無光的側(cè)臉，瞬間就明白了她意圖。

    “你想走回去？別忘了我沒提醒你，你回到那破地方就天亮了?！彼恼Z氣依舊不善，他本來可以原地離開，而不是開著百萬豪車陪她走路。

    與你無關(guān)。馮惠然轉(zhuǎn)過臉，向他拋出這樣的眼神。

    “你是在搞笑嗎？等你走到那里，你的腿都累斷了吧？一個女人大晚上走在大街上，說不定就有什么壞人把你抓了?！?/br>
    他要是真的擔(dān)心她，大可以下車直接把她塞進(jìn)車?yán)?，可他并沒有這樣做。

    一邊，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怨恨這個女人，另一邊，他沒辦法讓自己可以狠心拋下她。

    她冷笑，總算拿出手機打字。

    我最好死得很慘很慘，對你來說不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嗎？

    陸衍之看到了，那兩行字無疑把他的臉打得啪啪響。

    他比誰都清楚，竟然還要她來反過來提醒！

    她收回手機，繼續(xù)沿著路燈走下去，身邊銀白色的車子已經(jīng)不見了，他再次拋下她了，挺好的。

    陸衍之十八歲那年，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校。

    當(dāng)時馮惠然知道這消息后，就在家里搗弄了一天，才成功做出一份充滿愛意的巧克力。

    那天是周日，十四歲的她讀的是寄宿學(xué)校，周日晚上要回校晚修，于是她偷偷用父親的手機給班主任發(fā)了條消息請了假。

    她的父母每個月都給她一筆可觀的零花錢，所以她長時間湊下來，還能請他吃一頓大餐。

    “你才幾歲，花錢就大手大腳的?！标懷苤戳艘谎鄄藛紊系膬r格，輕聲斥責(zé)她。

    “我平時很節(jié)儉的，還不是為了你?！彼獗庾?，這時侍者送上一系列的精致的菜品，她滿眼笑意，其實在他來之前，她就偷偷給兩人點了情侶套餐。

    不過里面的紅酒改成了橙汁，嘻嘻。

    陸衍之嘆氣，也拿她沒辦法。

    這時，他接起電話，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言語間似乎是誰碰到問題了。

    “怎么了？”她放下刀叉，內(nèi)心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在蔓延。

    他收回手機，站起身長嘆了一口氣：“你自己慢慢吃，云兮突然不舒服，我要回家看看她?！?/br>
    一聽到“云兮”兩個字，馮惠然坐不住了，這個不過來了陸家才兩年的養(yǎng)女，怎么一下子就可以搶走陸衍之所有的注意力？

    明明她和他才是認(rèn)識最久的人啊——

    “她不舒服，不是還有陸叔叔和阿姨嗎？而且我還給你——”

    “我媽陪我爸出差去了，現(xiàn)在家里沒人。”他從錢包里掏出了幾張大鈔放在桌上，“你吃完飯就趕緊回學(xué)校去，別讓你父母擔(dān)心?！?/br>
    他就是這樣，總是拿一副大哥哥的姿態(tài)跟她說話。

    “可是這頓是慶祝你考上大學(xué)啊，我自己一個人吃有什么意義……”她覺得胸口悶悶的，提起放在一旁的深藍(lán)色的禮盒袋，“送你的，你回去一定要拆開看看哦?！?/br>
    陸衍之很著急，接過袋子隨口應(yīng)了兩句就走了。

    她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yuǎn)，最后消失在餐廳的盡頭，內(nèi)心一股濁氣憋得好難受。

    有一回，她去陸家玩耍，梁云兮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綜藝，笑聲清靈，還不忘往嘴里塞零食。

    她看到梁云兮正在吃著她給陸衍之做的巧克力。

    那一刻，心里的城墻一一崩塌，化成一片殘垣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