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禾準(zhǔn)備了又準(zhǔn)備，將安哲擬好的禮單改了又改，總感覺還差點意思。

    挨到周末，臨時抱佛腳都晚了。

    他難得氣餒，一貫是成竹在胸的人，登門拜訪紀(jì)宅的這一刻，心里頭千軍萬馬的不安分。

    站在門外心理建設(shè)了許久，才敢按下門鈴。

    大門打開，是紀(jì)年琴。

    陸禾沒料到。

    以為會是張姨來應(yīng)門，再不濟也是心尖上的那個人。

    沒成想，正面交鋒從進門的第一瞬間便碰上了。

    “伯母好。”

    找回了舌頭，陸禾連忙問安。

    “來了啊，進來吧。”

    紀(jì)年琴的語氣聽不出欣喜與否，陸禾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被迎進了門，紀(jì)得正從廚房間出來。

    看到陸禾，她放下碗筷朝他走去。，

    玄關(guān)處擺滿了他帶來的禮物，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她料到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買了這么多禮物呀?！?/br>
    陸禾見了她，一顆心才算穩(wěn)當(dāng)落地，先前的躊躇不安奇跡般的消失了。

    牽起她的手，軟綿的觸感直達手心，低頭親吻指尖，“這些哪夠啊。”

    我要娶你，傾盡所有在所不惜。

    他的浪漫，紀(jì)得懂得。

    可家里長輩還在，這樣赤裸裸的……示好，仍是叫她羞紅了臉。

    張姨將一道道菜端上了桌，適時喊了一聲開飯了。

    紀(jì)年琴率先入座，紀(jì)得領(lǐng)著陸禾一同入座。

    說是吃飯，這飯桌上的人俱是心猿意馬，一時間鴉雀無聲。

    母親的心思冷熱不定，紀(jì)得猜不準(zhǔn)，不敢率先打破話匣子。

    陸禾呢，有她陪著，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安穩(wěn)不少。

    吃飯時候，習(xí)慣性照顧她的吃食，也沒工夫揣測其他。

    將剔了骨的仔排放到她碗里，又裝了一碗暖胃的湯。

    她胃口小，主食吃得尤其少，每每都是他盯著，才算有胃口。

    今天也是，她喝了兩口湯就不動了，嬌氣地說：“吃不下了?！?/br>
    陸禾沒轍，將最后上的一道甜品挪到她面前，她喝了兩口的那碗湯，自然而然地端起來喝掉了。

    這一切都太正常，誰都沒有察覺什么不妥。

    張姨笑眼看著這對小鴛鴦，滿心歡喜。

    紀(jì)年琴呢，依舊是不動聲色，只是嘴角的笑意濃了幾分。

    陸家那小子對紀(jì)得的心思，日月可昭，紀(jì)得遠走嶺南的這一年，T市的紀(jì)宅，陸禾跑得比紀(jì)年琴還勤快。

    大約是真怕某人一去不復(fù)返，索性從長輩那里做文章，又或許是想尋些關(guān)于她的就是記憶，總歸是有原因的。

    紀(jì)元海剛開始還老大不樂意，總覺得是他逼得自己的寶貝孫女遠走他方，自然給不了什么好臉色。

    陸禾是愛屋及烏，她的家人，自然也是他的家人，長輩明面上的苛責(zé)他都受下，甘之如飴。

    這一來二去推卻不下，竟也習(xí)慣了他的殷勤。

    倒是紀(jì)老夫人，對他頗有改觀。

    現(xiàn)下的年輕人，能做到這份上的不容易。

    她不忍心為難他了，不是念著紀(jì)得的一腔情誼，就是被陸禾軟了心腸。

    上回從長輩那兒走的時候，紀(jì)老夫人沒忍住提點了幾句：“陸禾，魚兒性子慢熱，等她是一種法子，去尋她也是一種法子。”

    這一番點撥，將陸大少爺閉塞無奈的那根神經(jīng)都彈醒了。

    “奶奶，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這一回，真真是底氣十足了。

    他知道了，去找她，天涯海角地找。

    這一句天涯海角，確是一語成箴。

    從額濟納旗的胡楊林里找到她的那一刻，陸禾才有了失而復(fù)得的真實感。

    這一年光景，像是夢一般孤寂，比任何時刻都難捱。

    飯后，紀(jì)年琴約了兩人去了書房。

    談?wù)?jīng)事，總歸玩鬧不得。

    紀(jì)得很少進書房，雖是自己家里，卻也比陸禾輕松不了幾分。

    柔軟的貴妃榻上，紀(jì)年琴端坐著，一盞清茶，整好暖胃。

    面前這一雙璧人，十指緊緊纏繞，仿佛誰都拆不散的認(rèn)定。

    抿了一口茶，紀(jì)年琴放下茶盅，緩緩道來。

    “紀(jì)得這些日子有長進，是你在旁幫襯，陸總費心了?！?/br>
    一句陸總，紀(jì)得比他還亂了方寸。

    “mama……”她有些不解，明知今天是來談什么事，怎么是這樣的說辭。

    女兒的急切一覽無遺，紀(jì)年琴無奈搖了搖頭，“且得調(diào)教呢。”

    小姑娘急了，陸禾只覺得窩心的暖，連紀(jì)年琴那一句生疏的外稱都覺得不傷了。

    他不想周旋，也羞于用什么花哨的言語打動情緒，只是闡明心意，直截了當(dāng)。

    “伯母，我對紀(jì)得是認(rèn)真的，從來都是。”

    他字字鏗鏘，堅定極了。

    都是商場上滾打過來的，原以為他會好一番說辭，沒成想竟是這樣直白。

    紀(jì)年琴這才展顏，他的這份真性情，確實難得。

    “你應(yīng)該知曉的，紀(jì)得的身子，自小都由家庭醫(yī)生細心照看?！?/br>
    “我知道的，往后有我看著，醫(yī)生照料不到的，我會更細致妥帖，伯母，我說到做到?！?/br>
    “你知道還不算，你家里人……”

    陸禾沉聲，紀(jì)年琴要說什么，他猜得到。

    “我家里人，只盼著我好。而我，只要她好?！闭f話間，男人的眸光柔軟，低頭看著身側(cè)的女孩。

    他的眼里，從來都只有她而已。

    所有的顧慮由我來清，未知的艱險讓我來犯。

    “伯母，我想娶她為妻的心，從未變過?！?/br>
    話說到這份上，紀(jì)年琴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顧自品茶，也品著他方才話里的真意。

    半晌，紀(jì)年琴抬頭望向他，銳利的雙眸直直盯著他瞧。

    “陸禾，她是我惟一的女兒。”

    陸禾聞言，誠摯地笑了，“她也是我唯一最愛之人。”

    比起重要性，不遑多讓。

    有他這一句，紀(jì)年琴繃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這才松懈了。

    茶喝完了，該問的話也問清了。

    她笑笑起身，“今天還是太唐突了，改日，約你父母出來見一面吧，婚姻大事，總歸要兩家人和和美美坐下來仔細商討才好?！?/br>
    “伯母您說的是?！?/br>
    得了紀(jì)年琴的首肯，陸禾如蒙大赦，手心里的汗突突往外冒。

    紀(jì)得被他方才的幾句真心告白震得一顆心酥酥麻麻，半天回不過神。

    母親離開書房許久了，她才察覺是過了這一關(guān)。

    轉(zhuǎn)過頭，看著男人晶亮愉悅的眸子，才知道一切不是夢。

    “陸禾，mama同意了？”她有些不敢確定，再三確認(rèn)。

    “嗯，謝謝你幫我說好話?！蹦腥诵χH親她的鼻尖，滿心滿意的怡然自得。

    這一晚上她其實沒說什么，可陸禾知道她費心費力全為了自己。

    說她嬌氣，著實算不上。

    飯桌上那一出，她苦著臉故作挑食，實則給了他機會面面俱到。

    紀(jì)年琴要得是他的真心實意，陸禾給得起，更給的具體。

    這一場照料，雖然有了作秀的嫌疑，卻也是真實不假。

    總歸，他是要娶她的。

    陸禾想，如果是她的話，怎么都不算艱難。

    “我愛你，紀(jì)得?！彼f的認(rèn)真，眸光如炬。

    “我知道。”紀(jì)得笑著看他，滿臉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