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額頭開始沁出汗，逐漸到滿頭滿臉，他再擦不過來。汗水濡濕了寢衣，浸透了鬢發(fā)，連眼窩都濕漉漉的，人仿似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低低的痛哼漸變得清晰，她嘴里咬的軟帕掉了下來，痛呼出聲。她痛苦地掙扎著，烏發(fā)凌亂，汗如雨下，手無意識地?cái)Q緊他的手腕。

    魏景首次慌了神，一邊用力回握，一邊低低喚著“阿箐”?？伤麕椭涣怂?。他努力收斂心神，安撫她，鼓舞她，又緊緊盯著穩(wěn)婆醫(yī)女的動作。

    血腥味彌漫整個產(chǎn)室內(nèi)間，一盆盆血水不斷往外端，赤紅的顏色讓他呼吸急促。

    這種煎熬足足持續(xù)了一個晝夜，終于，在拂曉的第一縷朝陽投在窗欞子的時候，邵箐一聲長長痛呼，“哇”一聲嘹亮嬰啼，宣告了新生命的誕生。

    “是個姑娘！”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喜得千金！”

    穩(wěn)婆喜氣盈盈的聲音，身邊一片賀喜之聲不絕于耳，魏景卻顧不上，他一傾身接住了力竭軟倒的妻子。

    “阿箐，阿箐！”

    懷中的人前所未有的狼狽，雙目緊闔一動不動，被汗水濕透的凌亂烏絲黏在臉頰頸畔，她的臉蒼白地近乎透明。

    他立即疾呼顏明。

    醫(yī)女已上前扶脈，忙說夫人只是力竭昏睡，無礙。孫氏聽罷也勸，說略緩緩待收拾妥當(dāng)，才好讓顏明入內(nèi)。

    魏景探過妻子呼吸和頸脈，確實(shí)無礙，一顆心這才擱回肚子里，同意了。

    他小心翼翼放她躺下，又接過熱帕子給她擦臉，待邵箐一切安置妥當(dāng)，他才有空看他新得的小女兒。

    孫氏抱著一個大紅襁褓過來，笑道：“先開花，后結(jié)果，也是極好極好的?！?/br>
    她這憂心女婿會有失望，其余穩(wěn)婆侍女也一疊聲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實(shí)則孫氏多慮了。

    一個小小的、大紅色的襁褓遞到眼前，魏景竟手足無措，他擦了擦手，這才小心翼翼接過。

    襁褓很輕，很小，一張通紅的小臉皺巴巴的，胎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腦門上，沒有眉毛，眼縫兒很長，只還腫著，小嘴兒啜了啜，她閉著眼，眼角還掛著一滴淚。

    剛出生，很丑很丑的一個女娃娃。

    可魏景的心臟顫栗著，胸臆之間有什么在翻涌著，激烈，他眼眶發(fā)熱，有一層水霧模糊了視線。

    他的女兒。

    他血脈的延續(xù)。

    魏景閉了閉眼，一滴淚落在小女嬰的腦門上，他小心翼翼用大拇指抹了去。

    “我當(dāng)阿爹了。”

    喉結(jié)滾動幾下，他喃喃說出這句話。

    母后，皇兄，你們看見了嗎？

    笨拙地抱著小女嬰，他俯下身軀，側(cè)臉貼著她小小的柔軟的臉頰上。

    心，在這一刻化成了水。

    ……

    魏景將小襁褓放在床上，放在妻子的身邊，他就緊緊守著娘倆。

    邵箐昏睡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午間就醒過來了，她呼吸一變，魏景立即察覺。

    屋里很安安靜，下一息，她想起才生下的孩子：“我的女兒，……”

    手一撐yu坐起，一雙大掌輕輕按住了她，“莫急。”

    魏景一手托著她的頸背，穩(wěn)穩(wěn)將她扶起，另一手取了引枕，斜斜放在她背后，輕輕放下讓她靠著。

    “我們女兒就在床上，就睡在阿娘的身邊呢。”

    他的大掌握著她的腕子，引她微微探出，邵箐的指尖觸及一處柔軟溫?zé)幔凵?，極潤膩。

    她心花怒放。

    “夫君，咱們女兒長什么樣兒？”

    邵箐第一次這么遺憾眼前這片黑暗，很想看見女兒的小臉，可惜暫無能為力，急不迫待摸索著，又怕戳到她，小心翼翼。

    她歡喜極了。

    魏景小心將襁褓抱起，放到妻子的懷里，他將母女二人摟著懷里，垂目微笑，粗糙的指尖輕輕拂過那片嬌嬌的嫩紅。

    “我們女兒長得極好，她頭發(fā)軟，還黑，不濃不疏正正好；眼縫兒長，日后必像她娘是個大眼睛，膚色光澤瑩潤，還嫩。”

    “我們女兒真真好看?！?/br>
    男聲輕緩，一一描繪，聲音中流露出說不盡的滿足和歡欣。

    他是很認(rèn)真的。

    真心實(shí)意，嘆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