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的消息，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再也沒有起來過。

    半輩子與輪椅為伴。

    “楚譽，我總覺得你小叔還在。”楚老爺子撫上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穿著白t恤藍牛仔褲，笑得十分張揚。

    也十分青春。

    這是他的小兒子沒有和家里鬧翻前的照片。

    老爺子這幾年明顯老了，有時候說話會喘不上氣，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許多次才能完整的表述一句話。

    望著他滿頭的白發(fā)，楚譽有些難過，心頭浮現(xiàn)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然后，很突然的，他想起了故作堅強的寧悅。

    楚譽走到書柜前，打開被藏在柜子角落的相冊，“爺爺，小叔一直說他是最像您的一個。他說爸爸最講究規(guī)矩，二叔最聽您的話，只有他，跟您一樣固執(zhí)和堅持?！?/br>
    楚老爺子動了動唇，想說什么，最后，又沒有說。

    翻出那年小叔穿上警服的照片，楚譽回到老爺子跟前，蹲下來，“爺爺，可能小叔從未跟您心平氣和的聊過，他為什么放棄您給他安排的康莊大道，執(zhí)意成為一名警察。”

    那年，是小叔跟家里鬧得最僵的時候，爺爺拗不過他進公安系統(tǒng)，便想動用關系將他調離基層。結果，他硬是不肯，父子倆開始了長期的對峙，誰都不愿妥協(xié)和退讓。

    他不肯回家，老爺子更拉不下臉，于是就總讓楚譽去找小叔，要他回家吃飯。

    也是那一年，楚譽第一次見到穿著一身警服的小叔。脫去了那份張揚不羈，看著沉穩(wěn)又內斂。

    那會兒，小叔抱著他的警帽，警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小叔說：因為我熱愛腳下的土地。

    “所以，小叔才會選擇沖進火場，救出那個小女孩?！?/br>
    楚譽捧著小叔的照片，楚老爺子卻別開眼，不愿意看到這身警服，“他想著別人，唯獨沒有顧念到我這個父親?！?/br>
    “爺爺，小叔一直是我的驕傲?！?/br>
    “楚譽！”老爺子不可思議，有些激動。

    楚譽一手捧著小叔的照片，另一只手握住爺爺?shù)氖直常盃敔?，五十歲的小叔一定想要告訴您，他很好，他不后悔，他很高興?！?/br>
    能如愿穿上警服，他很好。

    能成為自己最期許的模樣，他不后悔。

    能以另一種方式讓更多人延續(xù)生命，重獲光明，他很高興。

    “爺爺，您說您總覺得小叔還在，其實，是小叔從未離開過我們?！?/br>
    楚譽把小叔穿著警服的照片放到老爺子手上。

    這一次，老爺子沒有挪開。他顫抖著手握住照片，小兒子鮮活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

    他的小兒子像是一團火，熱烈的、明媚的，曾一度灼傷他的心，可如今，他不敢承認此后的許多年里，他有多后悔沒能當面跟他穿著警服的兒子說一聲：你也是爸爸的驕傲。

    無需證明、無需言說。

    *

    圣誕節(jié)，商場里到處洋溢著節(jié)日的氛圍，寧悅這天竟也無比悠閑。許是她的客戶們都去過圣誕節(jié)了，原本有預約的兩位女士紛紛致電取消預約，反倒是楚譽見縫chā針的chā了進來，約了下午下班前的咨詢時間。

    平安夜前一晚，她意外跟他說了太多，這會兒，她對他有點無所適從。

    隱隱的，她開始緊張起來。

    手機響了一下，丁琦微的微信。

    【丁琦微：今晚約不約？本來要加班，結果，我陸女神居然大手一揮，說不加了。】

    寧悅笑著回：約啊。

    【丁琦微：陸女神平安夜還是yin沉沉的，暴風雨yu來，今天突然心情不錯。】

    【丁琦微：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的楚律師晚上有約，一起過圣誕?！?/br>
    接連兩條消息，寧悅看得一愣。

    有約了還來咨詢？

    她瞅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離楚譽的預約時間只剩不到十分鐘。

    【悅：公私分明，你有點八卦?！?/br>
    寧悅義正言辭的指責。

    丁琦微怒了，直接甩過來一條語音：“這位小姐，公私分明跟我有關嗎？我跟楚律師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對我陸女神就更純粹了，簡單的關心而已。請你告訴我，哪里來的公私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