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害怕已經(jīng)根植到了骨子里，即便此時的他狼狽如廝，她仍然不敢上去報仇。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阿姐，別怕，有我在。”

    一瞬間，眼淚奔涌而出。

    這次是熱淚，是苦盡甘來的淚，是滿含著感恩和慶幸的淚。

    葉二姐回過頭，看向葉凡。

    他就站在那里，沖她笑著，精致的五官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平靜而篤定。

    葉二姐這才意識到，她的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張著小手讓她抱、nǎi聲nǎi氣要包包的小娃娃。

    是的，她此時在自家的村子，她的家人就在身后，她不必怕。

    她挺起胸膛，堅定地朝著袁秀才走去。

    袁秀才仰頭看著她，眼中半是威脅半是懇求：“二娘，你瘋了？我是你的夫君，你莫不是想殺了我不成？”

    “很快就不是了?！比~二娘眼睛一閉，拼上一條命，用力刺了下去。

    鋒利的劍尖穿透衣衫，刺破皮膚，深深地扎入血rou之中。

    伴隨著袁秀才的慘叫，有什么東西在無形中轟然崩塌。

    原來并不難，反抗不難，報仇也不難……

    葉二姐呆呆地看著洇出的鮮血，仿佛卸掉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跌坐到地上。

    那些被du打、被辱罵、被凌虐的情景如同流沙般一粒粒從記憶中抽離，被初冬的寒風(fēng)裹挾著，消散在半空中。

    她垂下眼，雙手緊緊地抓著劍柄，緊緊地。

    “阿姐，可以了?！比~凡走過去，攬住她單薄的肩膀，“來，把它給我?！?/br>
    葉二姐怔怔地扭過頭，看到是他，黑沉的眼方才恢復(fù)了些許神彩。

    她想要松手，卻發(fā)現(xiàn)手指絲毫不聽使喚。

    葉凡雙唇緊抿，心底漫上一絲針扎似的痛——是怎樣的心理yin影，才能把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bi成這樣？

    “沒事的，不用愧疚，他該死?！彼麥芈暟矒嶂p輕地掰開她的手指。

    錚的一聲，銅劍落到地上。

    墨青嘆了口氣，輕聲上前，把劍拾了起來。

    葉凡扶著葉二姐，緩緩地站起身。

    葉二姐看向袁秀才，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是……你欠我的?！?/br>
    她沒有打算殺了他，只想為自己這些年受的屈辱討回一個公道。

    肋下三寸，不足以致命。她不知道自己扎得準(zhǔn)不準(zhǔn)，倘若不小心把他扎死了，那就給他賠命罷。

    袁秀才捂著傷口，痛苦地大叫著，此時的他既驚訝又恐懼，他沒想到葉二姐真的敢刺過來。

    看著他的模樣，葉二姐沒有感覺到絲毫快意。

    “你錯了?！彼F(xiàn)在知道了，傷害別人并不能讓自己心里更舒服，不是所有人都會那樣做。

    她被葉凡扶著，抬頭看向那個昔日里以折騰她為樂的男人，“你就是個畜生。”

    說完這一句，她再也不看對方一眼，扶著葉凡的手臂，一步步踏出桑樹林。

    身后樹影重重，眼前月光皎潔，仿佛她這些年走過的路。

    清冷的晚風(fēng)讓她恢復(fù)了些許精神，葉二姐幽幽地說：“這算是……徹底斷了吧，就算想回頭……怕也不成了?！?/br>
    “還回什么頭？”葉凡扶著她綿軟無力的身子，故作輕松地說，“就算阿姐不愿意，我少不了做一回惡人，說什么也要把你留在家里不可！”

    葉二姐搖搖頭，聲音疲憊，“你早晚要娶妻生子，阿姐還能留一輩子不成？”

    “怎么不成？反正我是阿姐養(yǎng)大的，你就留下來給我當(dāng)娘?！?/br>
    “又說傻話。”不著調(diào)的話終于把葉二姐逗得笑了一下，她伸出發(fā)白的指尖，溫柔地?fù)嵩谌~凡鬢角。

    葉凡看著她，正色道：“阿姐，這個家是爹娘留給咱們姐弟四個的，不是我一個人的。什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話，在咱家不好使——無論是你還是大姐、三姐，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br>
    葉二姐看著他，面色怔然。

    她知道葉凡的這番話是真心實意的，同時也是令她震驚的。

    或許，這就是生活對她的優(yōu)待吧，雖然遇人不淑，卻有這般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