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淚眼里滿滿是不舍，一個冷眼里藏著滿滿的不舍。

    “明空哥哥，你多久才能回來。”長了兩歲的小女孩，哭起來還是驚天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

    明空矮下身用袖擺拂過她眼角的淚珠，“很快就回來了，我只是去游歷，又不是轉(zhuǎn)投別的寺廟?！?/br>
    小男孩一旁冷冷道：“他們說你要去半年，這也是很快么。”

    女孩聞言哭得更厲害。

    小和尚瞟了男孩一眼，不理他，“紫煙，你幫我做一件袈衣，你做完之前，我一定回來。”

    “真的嗎？”

    祁蘇：“哼，紫煙你還信他，他定然是騙你的。”

    小女孩擋在兩人中間，抽噎著轉(zhuǎn)過頭，“公子，你相信奴婢，明空哥哥是出家人，他從來都不騙人的?！?/br>
    后來，小和尚還是在半年之后，才回到的福源寺。

    這次只有女孩一個人，她站在寺門口，舉著慢騰騰做了半年還差最后一?？圩拥聂乱?，蹦跳著揮舞，“明空哥哥，我就知道你沒騙我，我還沒做完呢，你就回來啦！”

    小和尚看她笑靨如花，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道不好。

    師父，我知道，你說的是何磨礪了。

    小和尚二十歲，也改了法號，成了一個端容肅穆的大和尚。

    少女下山已有一年，但每隔幾個月便要坐著車馬，上福源寺來送些衣料用品。

    “明——心塵師父，這是我做的袈衣，帶給你看看合不合身。”

    “施主不必費心，貧僧寺廟里用度足夠，無需浪費?！?/br>
    “心塵師父，可這是我親手做的”

    和尚容色平淡，雙眸無悲喜，“貧僧說過，施主與貧僧之緣，一年前在離寺前便已斷了，還請施主不要再執(zhí)著?！?/br>
    少女抬頭，像是沒聽見般，揚起笑容如舊，“心塵大師，那我下次不帶衣裳了，做些素點送來好么。”

    “施主，你以后不必再來?！?/br>
    空曠的山腳下，只留下少女一個人，站在風(fēng)口久久沒動。

    大和尚年過二十五，成了寺里的代主持，但他始終不愿做主持。

    有一日山腳下來了人。

    那小廝哭著把事說完，拿出一封信：“心塵大師，紫煙jiejie跟著夫人走之前留了一封信，說是給您的，公子叫我送來?！?/br>
    心塵接過信，手上有幾不可見的一絲顫抖，“多謝施主?！?/br>
    夜半三更，無人時，他才敢打開信箋，上面只有短短四個字。

    “明空哥哥。”

    “心塵師叔，已到寅時?！?/br>
    “嗯?！?/br>
    心塵睜開眼，外頭是漆黑一片。

    他起身推門，左手把著一串淺紋木珠，右手則提上了一盞上了年歲的小燭燈，燭燈發(fā)出的光幽幽暗暗，勉強能照清前頭的路，但他走的很順。

    走了十幾年，便是不用燭火，他閉著眼大概都能走下山路。

    寺門口早起掃地的新沙彌看著心塵的背影，向身邊的前輩問道， “師兄，你知不知道山腳下那個墳堆是誰的？心塵師叔好像每天早上都會去，聽說去了有十幾年了?！?/br>
    師兄忖了一陣，“是以前寄住過我們寺里的一個施主，跟著她家的夫人一道往生，葬在咱們福源寺的山腳，大概想沐著佛法吧，心塵師叔慈悲心腸，每日都去念經(jīng)?！?/br>
    “噢?！毙聛淼男∩硰浰贫嵌攸c了點頭。

    山腳處巨石背后，有一座墳堆，干干凈凈地沒有一點雜草，碑上簡單刻了亡者的姓氏名字。

    心塵伸手拂開碑上的塵埃，“今日我想起了許多事。”

    話語戛然而止，良久之后，他閉上眼呢喃，“你又何必如此，有家不歸，要葬在此處。”

    晨曦開始透出第一道光，心塵拿著燭燈，轉(zhuǎn)身走向山門石階。

    如這十幾年來的每日。

    他撣了撣袈衣，撩袍從第一階開始跪拜，孤高清瘦的身影混在半山的縹緲晨霧中，緩慢而虔誠地一點點向上，逐漸靠近山頂。

    【弟子六根未凈，不敢褻瀆佛法，但佛祖慈悲，普渡眾人】【但求眾人之中，有她。】心塵一覺醒來，睜眼看到的天空，仿佛回到了十三四歲，他最近時常做些夢，不知道現(xiàn)下是不還在夢境。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