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一聲，拱了拱手，悶聲走了。

    單什提著酒葫蘆連吃幾大口酒，摸摸打濕的胡子，惆悵自語道：“物是人非啊，早先明明是個拼命三郎，如今改了脾xing，實在難纏不好打發(fā)啊。”

    他邊搖頭邊繼續(xù)吃餅吃酒，吃得連打幾個飽嗝，這才想起自己似乎與雷剎有約，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塵，路過一間星貨鋪，又打了一壺酒，一路趕緊趕慢到了淮平坊，曲巷小道jiāo錯，竟是迷了道。辟手抓了一個閑漢扔了兩個銅板令他帶路。

    閑漢知曉了地名，接了錢，瞅著單什嘿嘿一笑，笑得單什瞪圓了眼這才麻溜地討好引路。單什越走越是嘀咕，這邊庭院深深，透過院墻可見院中繁樹，春夏想來定是花木扶疏。偶過一個院落，忽見秋千來回，聲聲嬌笑絆著翻飛的裙角飛出院墻。

    領(lǐng)路的閑漢滿臉的陶醉，單什更加郁悶，這里似乎都是是花院，眼前的柳四娘家自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家。

    單什一腳踹走閑漢，搓了搓手，心道：倒不曾想副帥也生得花肚腸，竟是同道中人。他叩響院門，誰知來應(yīng)門的既不是花院鴇娘也不是什么美嬌娥，卻是風(fēng)寄娘那個奇丑無比的車夫。

    真是一桶冷水當(dāng)頭澆下來，單什頓沒了意思，問道：“老叔怎在此處？”

    老叔將他迎進(jìn)門，道：“娘子與此間主人有jiāo，暫借小院落腳?！?/br>
    單什大笑：“原來是風(fēng)仵作的意思，我還道副帥這個石頭冰塊怎會來風(fēng)月場所?！?/br>
    老叔跟著笑了笑，扭曲的嘴鼻拉擠舒展，笑得人毛骨悚然，他沿著青石小道拐向一處精致的院落，四方小院水池假山，湘妃竹如灑淚痕。單什還不曾進(jìn)屋，就嗅到絲絲暖香從門縫鉆了出來，推門入內(nèi)，暖香愈發(fā)馥郁，繞過一架美人理妝的屏風(fēng)，眼前紅紗綠綃，香煙裊裊，軟榻上雷剎披著黑發(fā)，□□著雪白的上身，側(cè)著臉靜靜地伏在那，風(fēng)寄娘高挽發(fā)髻，窄袖薄衣手里執(zhí)了一枚銀針。

    單什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來，咕咚咽了一聲口水，心道：原先只道雷副帥生得俊俏，倒不曾想竟是這般俊俏。

    風(fēng)寄娘輕笑一聲，道：“單衛(wèi)稍侯?！?/br>
    單什直點幾下頭，伸脖子又偷一眼，雷剎霜玉般的背上繡著一幅色彩艷麗恍然如生的毗沙門天，腳踩蓮臺，一尊手執(zhí)慧傘，一尊手執(zhí)寶鼠。

    風(fēng)寄娘拿軟巾輕沾雷剎背上滲出的細(xì)密如汗似的血漬，嘆：“你身上原本的繡像年幼時所刺，身量漸長，多有扭曲，再色彩消退，少不得一一更改填補(bǔ)。本來這般大的刺像非一日可得，無奈時不待人，只得如此。你忍耐些?！?/br>
    雷剎道：“無妨，我早非手無寸功的稚子，不會挨不過去。”

    單什收起亂糟糟的各樣念頭，問道：“刺這有何用處？聽聞有惡人也曾繡了毗沙門天在背上，犯事后被判杖刑，差役見繡像不敢下手責(zé)打，惹得主官親自動了手，可見也抵不得什么用處?！?/br>
    風(fēng)寄娘笑道：“毗沙門天既是護(hù)法天神，自是求他庇佑?！?/br>
    單什不以為然，溜了雷剎與風(fēng)寄娘二人一眼，他知曉雷剎的脾xing，竟也由著風(fēng)寄娘刺花繡，實是縱容，可見這二人之間的不清不白。他嘿得一聲，只當(dāng)他二人間的意趣。

    風(fēng)寄娘刺下最后幾針，收了尾，遞給雷剎一件綢衣，雷剎接過松松穿在身上，片刻星星點點的紅從衣衫上透出，單什將手里的酒葫蘆扔給雷剎，雷剎將剩下的酒飲個一干二凈，見風(fēng)寄娘端著彩墨針盤出去，暗吐一口氣。

    單什道：“朱申那未見一點異常，倒是在葉刑司那露了痕跡?！?/br>
    雷剎譏笑：“我們又哪藏得住行跡。”

    單什摸著腮邊的胡子，僥幸道：“說不得許是副帥推錯。”

    “單大哥可曾想過遠(yuǎn)離都城？”雷剎并不與他爭論對錯是非。

    單什呆了呆，笑起來：“物離鄉(xiāng)貴，人離鄉(xiāng)賤，我這個粗漢賤胚本就賤下，連命都值不了幾錢，再離了鄉(xiāng)，豈不是一文不值，  算了算了。”又道，“副帥不必多說，死不死的不過爛命一條，只怕窩囊不痛快?！?/br>
    雷剎仍道：“單大哥可拿定主意？”

    “副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