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因為他的不幫忙，覺得自己在這個鬧哄哄的席間越發(fā)手足無措，于是起身拿椅背上的外套要走。

    王嘉溢這才抓住她胳膊，朝眾人說：“好了，我的事情不用你們摻和?！?/br>
    周文菲還是要走，王嘉溢送她回宿舍。越往校園深處走，人越少。所以，路邊那一排溜亮著的燈，突然就變成走在路上的行人會注意看的東西。

    “怎么覺得比以前暗多了？”周文菲仰頭去看。

    “不是它們暗了，而是沒人陪它們。”

    說得好像它們很孤單似的。

    周文菲回頭望一眼，這條白天里歡聲笑語的林蔭大道，這會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她想起飯桌上別人的起哄，突然就想通了王嘉溢為何不解救難為情的她。

    她有點慌張，也不想領(lǐng)略這朦朧的、孤單的詩意，于是四處地看，假裝看風(fēng)景。沒什么好看的，大樹的樹尖兒都只有隱約的輪廓。再看，勿論教學(xué)樓還是圖書館，燈光都稀少許多。

    本地人多的學(xué)校，考完試，馬上就能“人去樓空”。

    周文菲笑了：“準(zhǔn)確地說，是沒燈陪它了。”

    王嘉溢偏頭去看，失去清晰度后，這張粉格圍巾裹著的小臉更加柔和、耐看。他總是時不時地被這樣的側(cè)臉和神情打動，被那種初生的嫩芽一般的特質(zhì)打動。他想，一個“柔”字能反映她樣貌和xing格上的絕大部分特質(zhì)。

    柔？他想起曾玩過的漢字設(shè)計游戲，問周文菲：“溫柔的柔，柔軟的柔，你怎么看這個字？”

    周文菲明白他在說她。她想了想才說：“和剛、硬相對，很軟的樣子。說一個人的話，沒有脾氣，顧忌很多，膽小懦弱，……”

    王嘉溢搖了搖頭：“把柔拆開來看。”

    周文菲在昏暗的夜空中寫下“柔”這個字：“上面是個矛，下面是個木。”

    “用木做的矛?！?/br>
    周文菲轉(zhuǎn)頭瞥向王嘉溢。

    “長矛是冷兵器時代很受歡迎、也很實用的一種武器。我記得單雄信的武器，就是一桿棗木槊。棗木很硬，我曾在鄉(xiāng)下見過人用棗木做的棒槌在河邊敲打衣服，和我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敲打一輩子，也不會壞。用這樣的材質(zhì)做成的長矛，很想而知有多堅硬?！蓖跫我缏柭柤?，“很奇怪是不是？用這樣一種殺傷力強(qiáng)的武器，來造‘柔’這個字。”

    “也許類似于，”周文菲想了想，“心有猛虎，細(xì)嗅薔薇這種，有力量才有懷柔之心?！辈惶珳?zhǔn)確，可她表達(dá)不出更準(zhǔn)確的意思。她很少會和人聊完全和生活無關(guān)的話題。

    “所以，柔是凌駕于硬之上的，是不是？我們常常會被一個人的柔軟打動，為了不值得的人事義無反顧，就像是長矛從遠(yuǎn)處擲來，一擊而中。但我們從不會為一個剛硬的事物流一滴淚。”

    周文菲心中在贊嘆：說得好好啊，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些一般見識的男生。

    飯桌上的那點膈應(yīng)，至此已被完全地消除，畢竟她不能拿她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所有人。但這個話題再說下去，她就要露怯，所以趕緊轉(zhuǎn)彎：“我覺得你們臺灣的女生都好溫柔?！?/br>
    “你也是?！蓖跫我缧Φ?。

    倆人在夜風(fēng)中越走越近。周文菲開口打破沉默：“你回臺北，還是南投？”

    “臺灣春假沒有大陸這么長，而且我媽假期也有演出，所以只能一起過個除夕，然后我去伯父家，我nǎinǎi年紀(jì)大了，跟我伯父住，他們在南投?！?/br>
    周文菲“哦”一聲，腦海里搜刮出一句話來：“我記得日月潭在南投。”

    “你要不要去看？”王嘉溢說，“其實有比日月潭更好的地方，清境農(nóng)場?！?/br>
    周文菲聽都沒聽說過。

    “我伯父一家在農(nóng)場經(jīng)營一家民宿，每逢假期我就上去，呆得不想下來?！?/br>
    “景色有這么好？”

    “清新空氣任君取，境地優(yōu)雅是仙居，不是我說的，蔣經(jīng)國說的。誠懇邀請你去，周文菲同學(xué)。”王嘉溢突然停下步子，“再念一學(xué)期，我就回臺灣了?！?/br>
    他還沒走，就已流露出舍不得。

    周文菲停下來看他，沒多想就回答：“好啊。”

    王嘉溢伸出手來。周文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