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熱鬧，卻有些許不經(jīng)意的熟稔與溫情——謝懷璟心底更情愿和阿魚待在一起。

    將近子時，膳房送來幾份餃子。這是宮中的慣例——在半夜子時，正月初一伊始的時候吃餃子，寓意“更歲jiāo子”。

    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餃子，卻也做出了許多花樣。有蒸籠里蒸的，也有用酸湯煮的，還有淋上雞蛋yè做成抱蛋煎餃的。好幾種餡兒，阿魚才吃了三個，就吃到了玉米rou餡、蝦仁rou餡、冬菇荸薺餡三種。餃子皮也不全是白乎乎的面皮，還有半透明的春餅皮，煮熟之后，春餅皮便剔透得如水晶一般，若里頭是菜餡兒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塊透綠的琉璃。

    阿魚一連吃了好幾個蒸餃，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酸湯餃子。湯里撒了蝦皮和白芝麻，還添了一把辣子，十分酸辣開胃。吃一枚餃子，再喝幾口湯，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來。餃子是鮮rou餡兒的，咬開來才發(fā)現(xiàn)內(nèi)里藏著一小塊咸蛋黃，那rou餡兒摻雜著蛋黃流油的味道，咸香得很。

    等她吃飽了，也剛好過了子時。

    阿魚熬不動夜，便先回屋睡了。

    謝懷璟沒有通宵守歲的習慣，阿魚睡下之后，他也熄燈歇下了。

    ***

    謝懷璟睡熟了，卻覺得自己看見了月光。那輕紗一般皎潔通透的月華透窗而入，鋪灑在殿內(nèi)鏤空雕花的貴妃塌上。

    塌上臥著一個美人，閉目睡著了。也是這樣隆冬時節(jié)，殿內(nèi)冉冉燒著熏籠，美人腿上蓋著繡面厚毯。偏她睡得不安分，那厚毯便只有一半蓋著身子，另一半拖在了地上。

    謝懷璟走上前，把毯子拾起來給她蓋好了，美人似乎被他的動作吵醒了，半睜開眼眸，謝懷璟低笑著說：“阿魚，毯子蓋好，別著涼了?！?/br>
    阿魚揉了揉眼睛，躺在塌上沒動彈，過了好一會兒，才撒嬌道：“我想回江寧?！?/br>
    謝懷璟的心忽然抽痛起來。像抗拒什么一般，毫無征兆地醒了過來。但心中那鈍鈍的痛感仍舊揮之不去，謝懷璟趿著鞋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外頭更深露重。茶水已放了許久，喝到胃里都是冰冰涼涼的，謝懷璟卻渾不在意地喝了下去。一杯冷茶下肚，終于覺得那心痛如絞的感覺消退了許多。

    他忽然想帶阿魚去一趟江寧。

    仿佛他只要帶阿魚去了江寧，就可以了結(jié)某種未盡的遺憾，他再不會這般痛徹心扉了。

    外間的侍女聽見動靜，小心翼翼地進來瞧了一眼，看見謝懷璟正在喝涼透了的茶水，連忙跪下請罪：“殿下，婢子這就去沏一壺熱茶來?！?/br>
    謝懷璟揉著太陽xué，道：“不必了?！彼纳袼妓坪跚迕髁瞬簧伲澳闳グ掩w長侍叫來?！?/br>
    侍女愣了愣，遲疑道：“殿下……現(xiàn)在就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