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

    姜顏匆匆披衣起床，頂著如刀削的夜風(fēng)前去開門，來的人原是宮中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

    “圣上有令，命翰林院修纂即刻入宮，御前聽命，不得延誤！”司禮監(jiān)的兩名太監(jiān)提著琉璃燈，一左一右站立，朝姜顏道，“請罷，姜編修?！?/br>
    這么晚了入宮聽命？

    姜顏心中一咯噔，渾身熱血猶如凍結(jié)，從頭涼到了腳跟。按捺心中的不詳之感，姜顏問道：“請問公公，皇上是詔見百官，還是單獨詔見翰林院？”

    “這個……大人去了便知?！碧O(jiān)口風(fēng)緊得很，并不多言。

    姜顏不自覺攥緊了身上裹著的斗篷，平靜道：“下官衣衫凌亂，貿(mào)然進(jìn)宮是為不敬。還請兩位公公進(jìn)屋稍候片刻，容我換上官服再來。”

    “還請姜編修快些?！彼径Y監(jiān)太監(jiān)板著一張白皙yin柔的臉，說話間已抬腳進(jìn)了院門，尖聲尖氣道，“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若是耽擱了要事，可是要掉腦袋的?！?/br>
    姜顏笑著說了聲‘好’，攏緊衣裳轉(zhuǎn)身的一瞬，她嘴角慣有的笑意淡去，沉沉的目光隱在凜冽的夜色中，加快步伐朝廂房走去。

    推開門進(jìn)去，卻被屋中一道修長的黑影嚇到。

    “是我。”苻離從yin影中走去，暴露在搖曳的燈火之中。隔街相對，他應(yīng)是聽到姜顏這邊的動靜而趕過來的。大概是來得匆忙，他竟是只穿了單薄的中衣，連斗篷都沒來得及披上，拉住姜顏的手壓低聲音問，“深夜詔你進(jìn)宮，怕有危險?！?/br>
    見他聽到了太監(jiān)的話，姜顏迅速掩好門，順手拿起木架上掛著的狐裘給苻離披上。

    她的神情是難得的緊張：“皇上病重，而翰林院是專門為天子起草詔書的地方。他此番病危，卻并非光明正大詔告百官前去聽命，而是秘密宣召翰林院，怕是要……”

    “更改遺詔?！避揠x目光一寒，一字一句道，“另立新君?！?/br>
    作者有話要說：　　姜爹：苻大公子，升官了嗎？年薪多少？有房子嗎？幾進(jìn)幾出？聘禮備好了？何時成婚？何時計劃要孩子？生幾個？nǎi粉錢、學(xué)費可備好了？將來去哪讀書？科考還是武舉？

    第91章

    黑窟窿咚的夜, 星辰黯淡，冷月無光，黛藍(lán)的夜空鑲嵌著墨色的殿宇輪廓，巍峨的宮門沉默地聳立在蒼穹之下, 像是一張巨獸的嘴, 吞吐著黑暗和朔風(fēng)。

    在宮門前落了轎，姜顏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停了幾頂軟轎，想必是翰林院其他幾位大學(xué)士的轎子。剛要定睛看上兩眼，那提著琉璃燈盞的太監(jiān)立刻用身子格擋她的視線，yin陽怪氣道：“走罷, 姜編修?！?/br>
    從側(cè)門入，琉璃燈的光在風(fēng)中顫巍巍的, 晃得人心慌，狹長的宮道顯得格外漫長。

    “待會兒入了宮, 皇帝讓你寫什么你只照做便是, 千萬莫要強(qiáng)行進(jìn)諫，以免招來殺身之禍?！迸R行前，苻離的叮囑猶在耳畔, “天子詔令，由翰林院起草后須得大學(xué)士代為蓋章方能生效，生效前的這段時辰, 我來想辦法應(yīng)對……切記，莫要強(qiáng)出頭，一切有我！”

    入了乾清門, 便是天子寢宮。剛踏上石階入殿，姜顏便覺出了這里氣氛的不同尋?！钪须m是燈火通明，卻無一位宮婢內(nèi)侍，殿前沉默站立的是一群十分面生的男人，皆是褐衫皂靴，穿著打扮既不像錦衣衛(wèi)也不像禁軍，倒像是東廠門下的番子。

    看這陣仗，姜顏便知自己猜對了，皇帝多半是要廢儲另立。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拖延時間。想到這，姜顏腳步一個踉蹌，‘哎喲’一聲險些跌倒。身旁的太監(jiān)下意識扶住她，放低聲音道：“姜編修，天黑，您看著點路?！?/br>
    姜顏捂著腳踝，像是真崴了腳似的皺起眉，直吸氣道：“公公，我好像扭到腳了?！?/br>
    “傷的是腳倒無妨，只要手還能寫字便成?！蹦翘O(jiān)板著一副棺材臉，皮笑rou不笑道，“事情緊急，少不得要委屈姜編修先去干正事兒，待事情辦好，咱家自會給您請?zhí)t(yī)診治?！?/br>
    說罷，他一揮手，階上立侍的番子便按著刀下來，示意姜顏入殿聽命。

    拖延時間的策略并未成功，姜顏只好跛著腳緩緩地踱入空dàng奢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