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理寺不用說, 便是刑部和督察院也不敢鞭笞未來的帝王, 最終百官集體伏地跪拜請求，又以東宮大婚在即為由再三勸阻，朱文禮才勉強(qiáng)將對自己的處罰改為‘面壁受訓(xùn)’。處罰雖輕，但朱文禮貴位儲君不僅敢以身作則, 且表明了自己與外戚劃分界限的立場, 更是警告了那些暗中勾結(jié)、攀龍附鳳的權(quán)貴, 莫要仗著皇權(quán)知法犯法……

    而殿外, 一百廷杖不知打了多久, 只聽聞行刑的校尉換了好幾撥，薛睿的慘叫由高昂轉(zhuǎn)向衰弱, 斷斷續(xù)續(xù)的，最終沒了一點(diǎn)聲響，唯有木棍拍在血rou上的沉重聲響清晰可聞……

    一百棍打完, 兩名校尉拖著昏死的薛睿入殿——一向氣焰囂張的薛家世子爺此時如一條死狗般被人架著臂膀拖進(jìn)大殿，發(fā)髻凌亂濕噠噠黏膩在一塊兒, 后背連著臀股處更是一片血rou模糊, 血水順著雙足在地磚上擦出一行暗紅的污漬，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瞬間在殿內(nèi)彌漫開來。

    不知是被打的還是被嚇的，他竟是失禁了, 如此情況非死即殘，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再站起來。

    有些大臣不敢直面這血腥，偷偷調(diào)開了視線；有些則皺起眉頭，似是在嫌棄薛睿滿身黃紅混雜的惡臭……薛長慶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成了這幅慘樣，一時悲從中來，平日再狠辣的人此時也紅了眼眶，雙目拉滿血絲，扭曲的面容說不出是憎恨還是心疼。

    薛長慶父子被送去北鎮(zhèn)撫司提審，下了朝，百官唏噓不已，一個時辰后仍有朝官站在殿外議論此事。有人說，太子殿下近來變化很大，若以前只是有仁君風(fēng)范，現(xiàn)在就多了幾分帝王之態(tài)，恩威并施，將朝堂局勢把控于股掌之中……

    不過這些，姜顏都沒無意關(guān)注。禮部門外的宮道上，她見到了剛從太醫(yī)院包扎傷口出來的程溫。

    大約是失血過多的原因，程溫的臉色有些許發(fā)白，見到迎面走來的姜顏，他并不意外，只駐足而立，微微頷首回禮。

    “程大人的傷，不礙事罷？”姜顏望著他染血的袖子，問道。

    “已經(jīng)在太醫(yī)院包扎止血，并無大礙，勞姜姑娘費(fèi)心了?！彼较吕?，他仍是會以‘姑娘’稱呼姜顏，與在國子監(jiān)時的語調(diào)一般無二。

    一時心中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理起。回想這四個月來對他的誤解和懷疑，姜顏心中內(nèi)疚，索xing一股腦坦然道：“那日，翰林院書案上的那本《大同府方志》是你故意落下的罷，為的是指引我繼續(xù)查下去的線索？也是從那一日開始，我才隱約明白你投靠薛家，其實(shí)是在暗中幫我們……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終究欠你一句‘抱歉’。”

    說罷，姜顏拱手，深深一揖。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假裝投誠薛家，薛長慶一直對我的來意存疑，派了眼線時刻盯著我的舉動，故而多有違心之言，冒犯了姜姑娘和大公子?！背虦夭活櫴直凵系膫麆?，執(zhí)意拱手回禮，道，“該說謝謝的也應(yīng)是我。”畢竟這是屬于他的愛恨情仇，本無意牽連姜顏，卻事與愿違。

    八月中的陽光減退了燥熱，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顏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放松過。幾度yu言又止，她終是從袖中摸出一樣物件遞給程溫，輕聲道：“這是你送給阿玉的，那日嬤嬤打掃清理出來，將它給了我，讓我退還給贈送之人……”

    她攤開手，掌心躺著一只同心結(jié)，顏色還很是鮮艷，不似程溫懷里的那只般，因時常摩挲而陳舊褪色。

    程溫的眸色明顯黯了黯。姜顏忙解釋道：“趙嬤嬤不知是你送給阿玉的，而那時我對你亦有誤解，便將此物拿了回來。如今想想，或許該物歸原主，由你處置更為妥當(dāng)……畢竟，阿玉醒來后便忘卻所有的事，也不記得這個結(jié)了?！?/br>
    日光落在掌心的紅結(jié)上，折shè出縷縷的金絲，程溫看了紅繩結(jié)許久，才伸手接過。不知是受傷的緣故，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的手有些許顫抖。

    “她終是沒能……懂我的意思?！背虦剌p聲道，淡然溫和的眸中少見的落寞。

    “其實(shí)，阿玉不再記得往事也挺好，可以忘卻很多痛苦，好在我們都年輕，一切都能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