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準(zhǔn)備你的聘禮罷?！苯佖苛怂谎郏D(zhuǎn)身朝國子監(jiān)大門走去，優(yōu)哉游哉道，“以后若我官銜在你之上，指不定是誰欠誰呢?！?/br>
    身后，苻離抱刀而站，逆著午后的斜陽輕勾嘴角，笑意稍縱即逝。

    姜顏穿著一襲杏色的束袖，身后紅楓飄落如火，剛進(jìn)門便見荀司業(yè)親自端著茶托，從回廊另一端走來。

    姜顏立刻站立一旁，笑著朝荀司業(yè)拱手問好：“荀司業(yè)！”

    見姜顏歸來，荀司業(yè)明顯松了口氣，朝她頷首，示意她過來，“姜顏，你來的正好?！?/br>
    “什么事，荀司業(yè)？”

    姜顏喜笑顏開地迎上來，荀司業(yè)卻是微不可察地嘆了聲，將手中的茶托jiāo給姜顏，道：“去博士廳罷，已有貴客等你多時(shí)?！?/br>
    “等我？”姜顏不確定地問，“是誰家貴客？”

    荀司業(yè)只是擺擺手，道：“你去了便知?！?/br>
    什么人吶，如此神神秘秘的？不會(huì)是皇后娘娘來了罷？

    姜顏滿心疑惑，小心翼翼地端著茶托趕去博士廳，伸手叩了叩門。不多時(shí)，里面?zhèn)鱽硪粋€(gè)渾沉的嗓音：“進(jìn)來?！?/br>
    這個(gè)聲音……

    姜顏心下暗驚，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推開虛掩的門扉進(jìn)去，果然在主座上見到了一身松青常服的苻首輔。

    自苻離離家入了錦衣衛(wèi)，姜顏與苻首輔便沒了jiāo集，此行他專門來見自己，姜顏一時(shí)拿不準(zhǔn)是何意思。

    心下思緒飛轉(zhuǎn)，她面上倒是一派淡然，將茶托放至案幾上，沏了茶，不疾不徐地朝上座的苻恪拱手行禮：“學(xué)生姜顏，見過首輔大人?！?/br>
    “不必多禮?！避奘纵o神情莫測(cè)，瞧不出喜怒，只朝旁邊微抬下頜，沉沉道，“坐?！?/br>
    姜顏并未落座，從容道：“學(xué)生不敢。”

    苻首輔沒說話。可即便是坐著，他依舊氣勢(shì)bi人，令人難以直視。

    片刻，他端起茶盞吹了吹茶末，方緩緩道：“我聽太子說，姜姑娘今年參加了鄉(xiāng)試，想要做女子科考的第一人?！?/br>
    只一句話，姜顏便知道他來這的目的了，不由攥緊五指道：“是。”

    “那你可還記得，本朝新出律令，女子科考不得參政，不得與男xing官員聯(lián)姻？”

    “記得?！?/br>
    苻首輔啜了一口茶，頷首道：“當(dāng)年先父為報(bào)恩，給你和離兒訂下姻親，我確有不滿，卻并未想過要退婚毀約。這兩年來，你與離兒走到一起也實(shí)屬不易，不過，你既是選擇走上科舉之路，想必已做出了取舍?！?/br>
    姜顏道：“首輔大人不妨直說?！?/br>
    “離兒雖違背家訓(xùn)做了一介武夫，但終歸是我苻家子孫，家規(guī)先不說，他身為北鎮(zhèn)撫司百戶，乃是直接隸屬圣上的錦衣衛(wèi)，朝中的那些金科玉律他不得不從。”苻首輔放下茶盞，撐著扶手起身道，“既是如此，兩家的婚約便算不得數(shù)?！?/br>
    姜顏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道：“首輔大人是要解了兩家的婚約？”

    苻首輔道：“非是我要解約，而是你已舍棄了離兒。姜顏，你若還打算繼續(xù)科考，那半塊玉便留不得?！?/br>
    指尖碰到了腰間懸掛的殘玉，她下意識(shí)攥住，掌心被玉的棱角硌得生疼，卻恍若不察。片刻，她抬眸堅(jiān)定道：“我與苻離約好了三年，這三年內(nèi)我有一件必須要去完成的事，三年之后無論成敗，我都會(huì)回到她身邊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妻?！?/br>
    聞言，苻首輔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似的，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笑意卻不曾到達(dá)眼底。他看著姜顏的時(shí)候，眼神平靜且老辣，如同在看空氣一般，一眼便能望到底。

    “三年？呵，終究是年輕人，只憑著一腔熱血做事?？蛇@世上向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朝堂就是一張網(wǎng)，你進(jìn)的去，未必能出得來?！鳖D了頓，苻首輔道，“苻家一向安身立命，決不冒險(xiǎn)。今日，你便在此做個(gè)抉擇罷。”

    這無疑是一個(gè)艱難的選擇，因?yàn)榻伱鎸?duì)的不是苻離，而是他的父親——那個(gè)為百官之首、德高望重的男人。

    沉沉的目光落在身上，姜顏挺直背脊站立的每一刻，都像是過了百年般漫長(zhǎng)。

    不知過了多久，她掌心用力，將青纓繩掛著的殘玉從腰間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