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罩著的衣袍被掀開，橙紅的夕陽透過葉縫傾灑，刺得她微微瞇了瞇眼睛。

    待到視線清明，她看見苻離一身素白的中衣居高臨下，將她整個(gè)兒籠罩在yin影里，一字一句道，“姜顏你聽著，除非我死，否則你一輩子也別想退婚！”

    “苻離你瘋了，怎么在這個(gè)時(shí)候說這些？”

    “若是再放任你和別的男子談笑風(fēng)生，那才真叫瘋了?！?/br>
    姜顏呼吸有些急促，醉意退得一干二凈，下意識(shí)想要反駁：“我何時(shí)和別的男子談笑風(fēng)生？”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平日的伶牙利嘴似乎消失不見，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她抿了抿唇道，“你說這些，是想要娶我嗎？”

    苻離的氣息也有些不穩(wěn)，反問道：“如果我說是呢？”

    朦朧的窗戶紙被戳破，姜顏似乎看到一抹強(qiáng)烈的流光擊破隔閡，耀眼璀璨，照得她睜不開眼睛。那是一個(gè)她還未徹底做好準(zhǔn)備去探索的世界，新奇，激動(dòng)，更多的是對未知的迷茫。

    苻離掌心的玉環(huán)遞過來很久了，姜顏仍然沒有勇氣去接。她問：“苻離，你要想清楚了。我希望你今日的行為不是出于不甘、自尊或嫉妒，你想娶我更不是為了償還你祖父欠下的恩情，我希望你是……是……”

    聲音越來越小，她忽的扭過頭去，以手覆住臉頰輕聲道：“苻離，我并非存心毀約，當(dāng)初說要攀太子高枝的話也是氣你的。只是今日我思緒混沌，并未做好準(zhǔn)備?！币娷揠x臉色微沉，她忙道，“我沒想在這個(gè)年紀(jì)和你成婚，這玉……你過兩年再給我罷?！?/br>
    話剛落音，苻離拉起她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半強(qiáng)硬似的將玉塞入了她的手里，冷聲說：“不許拒絕?！?/br>
    掌心的殘玉還帶著他的體溫，姜顏愕然地望著他，張了張嘴：“我不……”

    “我說了不許拒絕！”苻離清淡的面容上總算浮現(xiàn)出一絲微紅，說不出是酒意上頭還是羞惱。他深吸一口氣，稍稍平靜些許，微微側(cè)首，身形在夕陽中勾勒出艷麗的金邊，輕聲說，“不過，我可以等你?！?/br>
    姜顏微微睜大眼。眼中倒映著樹影、殘陽、飛鳥，還有黃昏中倔強(qiáng)挺立的少年。

    “玉你先拿著，還是同往日一樣佩戴于身?！彼坪醪环判模辶饲迳ぷ?，告誡般道，“帶著這玉，便不許你同別的男子勾三搭四?！?/br>
    姜顏看著他這般嚴(yán)肅的模樣，又看了看掌心通透的玉環(huán)，忽的笑了，“我平生最討厭束縛。若應(yīng)承了你的玉需這般麻煩，不如不要?！?/br>
    說著，她起身一揚(yáng)手，將掌心的物件拋了出去，咕咚一聲掉進(jìn)溪水里，再?zèng)]了蹤跡。

    她丟得實(shí)在是太干脆迅速了，苻離甚至還沒來得及阻止。

    “你！”

    被姜顏當(dāng)面丟了‘玉’，苻大公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精彩，冷若寒霜的眸子里仿佛蘊(yùn)藏著刀鋒。他應(yīng)是驚怒jiāo加，胸膛急促起伏了幾下，片刻才慢慢恢復(fù)平靜。

    他漠然地剜了姜顏一眼，而后朝前一步，一聲不吭地踏入了深山刺骨的溪流中，竟是想用雙手將那丟失的‘玉’撈回來。

    未料他會(huì)就這么跨入溪水中，反倒是姜顏驚了，一把拉住他道：“你作甚！”

    苻離不理她，仍舊往水里走。姜顏這才急了，拼命拉住他的手道：“你都不看清楚的么！方才丟的只是塊卵石，玉沒丟，在我手里呢！你看你看！”

    聞言，苻離頓住，渾身緊繃的肌rou漸漸放松。他回身，視線先是落在姜顏拉住他的那只素手上，而后緩緩上移，落在她平舉的掌心。

    白皙透著淡粉的掌心躺著半塊玉，承載著金鱗般的波光，垂下的青纓繩在傍晚的春風(fēng)中微微飄dàng。

    姜顏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眸中閃著靈動(dòng)的光，哼道：“誰叫你那時(shí)將我的玉丟進(jìn)了雪地里，還自個(gè)兒偷偷撿起來不告訴我，害得我在雪里找了半天，手都凍壞了?，F(xiàn)在，你可知道玉被人當(dāng)面丟掉的滋味了？”

    苻離仍是望著她掌心的玉，面容隱在斑駁的葉影中，分辨不清神色。

    他的一只腳還踏在冰冷的溪水中，一塵不染的黑色武靴浸濕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