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太過熟悉，姜顏扭頭一看，果然，看到苻離披著一身淺淡的陽光走來，站在門口光影jiāo錯的地方，一半面容隱在yin影里，眸子冷冽如冰。

    苻家地位并不輸于薛家，苻離又與太子親如兄弟，薛睿投鼠忌器，不得已收回了手，皮笑rou不笑地說：“苻離，這事和你無關(guān)，你莫要處處和我作對，惹惱了薛家，你苻家也別想全身而退！”

    正劍拔弩張，忽聞一聲蒼老威嚴(yán)的低喝傳來：“圣賢之地，鬧什么！”

    眾人抬頭，不禁心頭一緊，忙立侍道旁，恭恭敬敬地朝門內(nèi)那道瘦小蒼勁的身影行禮，齊聲道：“學(xué)生見過岑司業(yè)！”

    薛睿滿肚子火發(fā)不出，憋著臉朝岑司業(yè)硬聲道：“司業(yè)。”

    “如此朽木，你看看你渾身上下哪有儒生氣度！”岑司業(yè)瞥了一眼堆了滿地的奢靡器具，又看到那名奴顏媚骨的侍婢，面色更是鐵青，指著薛睿道，“你別以為老夫糊涂了，不知道你戲弄同窗、仗勢欺人，滿腦子的腌臜念頭！”

    “司業(yè)，明明是……”

    “住口！去面壁，抄律文一遍，禁食半日！”

    這場鬧劇最終以‘薛王八’拂袖離去，心不甘情不愿地面壁收場。姜顏望著薛睿的背影，狠狠嗤了一聲：“活該！”

    嗤完才發(fā)現(xiàn)苻離正直直地望著自己，目光中的寒霜融化，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姜顏也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只覺得被他那樣認(rèn)真的望著時，莫名的有些許局促和心悸，不敢與他長久對視。

    她朝他展顏一笑，攏袖躬身問禮。苻離亦是躬身，施以回禮。喧囂遠(yuǎn)去，風(fēng)聲靜謐，兩人這般溫文有禮的模樣，倒和一年前的針鋒相對大不相同。

    正想著，魏驚鴻不知何時杵到了躬身相對的兩人中間，叉著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而后問道：“你們這是在拜堂呢？”

    姜顏、苻離：“……”

    去監(jiān)丞處勾了名字，稍后便是入學(xué)例行的祭拜至圣先師大典，儒生們需沐浴更衣、焚香禮至。姜顏在辛字二號房鋪床疊被，隨意一瞥，發(fā)現(xiàn)一旁空了兩個位子，紗簾上的木牌也被摘去了，便問阮玉道：“顧珍珠和宋雨柔為何還未到？”

    阮玉搖了搖頭：“不知。”

    “你們不知道嗎？”說話的是抱著被褥進門的鄔眠雪，“她們兩個要嫁人了，自然不必來此拋頭露面?！?/br>
    “嫁人了？！”姜顏和阮玉異口同聲，十分驚異。

    “可不是么，宋雨柔嫁的是去年殿試奪魁的狀元郎，那可是太子身邊的紅人兒，前途無量。至于顧珍珠，她定的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孟大人的親?！编w眠雪將被褥撲在床上，拍蓬松些，而后才道，“哦對了，一號房的蘇巧娘和劉蓮兒也定親了，約莫等她們再大些就會完婚罷。”

    阮玉和姜顏面面相覷。

    鄔眠雪好笑道：“你們這般驚訝作甚？除了你倆，大部分姑娘都是將國子監(jiān)當(dāng)做抬高身價的跳板，為擇婿做準(zhǔn)備而已?！?/br>
    姜顏嘆了聲，而后欺身坐在鄔眠雪身側(cè)，笑吟吟問：“那你呢？你拐到小郎君了么？”

    鄔眠雪神秘兮兮地笑道：“不告訴你。”

    兩個姑娘笑鬧成一團，一旁的阮玉無奈提醒：“祭孔的時辰要到了，你們別鬧啦！”

    午時三刻，編鐘聲響，繁瑣的祭拜儀式開始。

    聽聞近日皇后娘娘玉體抱恙，故而此次典禮由太子親臨講學(xué)，以示訓(xùn)導(dǎo)。祭孔結(jié)束，太子講學(xué)，然后再是儒生奉上束脩禮……春日的暖陽從頭頂西斜，等到倦鳥歸山、日落黃昏，這場入學(xué)禮才算結(jié)束。

    忙了大半日已是腹中饑渴，姜顏松了口氣，想著終于可以去會饌堂飽飽吃一頓。誰知還未起身，便見內(nèi)侍躬身進來，傳告道：“太子殿下口諭，請兗州姜家姑娘移步廣業(yè)堂?！?/br>
    姜顏只得耐住饑渴，起身跟隨內(nèi)侍去了廣業(yè)堂。

    掌燈時分，堂內(nèi)蒙著一層暖黃，連窗外的桃粉都盛開在一片秾麗的橙黃色中，如同一幅娟麗的工筆畫。朱文禮坐于上席，受了姜顏的大禮，才虛抬手臂笑道：“請起?！倍蠓愿纼?nèi)侍，“給姑娘賜座。”

    賜座？這是打算促膝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