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憑一己之力撞通缺口，一定很疼。

    苻離輕輕擋開姜顏摸過來的手，平靜道：“我沒事?！?/br>
    沒有亮光, 三個人只能摸著墻壁前行。期間季平還寶貝似的抱著一簍書，累得直喘氣, 問道：“外頭兵荒馬亂，我們何不藏在這地洞之中，等到塵埃落定后再伺機出去？”

    “不可！”苻離幾乎是立即否定, “隧道到處都是濕泥朽木，隨時都會有坍塌的危險。”一旦地洞坍塌，路被封死，他們就只能坐以待斃。

    姜顏聽著季平沉重的腳步聲，忍不住道：“季公子，如今城中危亂，你負重前行很危險的。不如，將書簍暫且放下罷。”

    “不可不可。馮祭酒對我等委以重任，命我等將珍貴的典籍運回應(yīng)天府，怎能為一己私利棄圣賢于不顧？”季平連連搖頭，倔強道，“我這簍都是千年前所著《風俗錄》和《異人志》，乃魏晉遺留下來的孤本，決不能丟了?！?/br>
    “可是……”

    姜顏話還未說完，新一波的攻城又開始了。投石的巨響振聾發(fā)聵，地面劇烈抖動，搖晃不已，木渣和塵土簌簌墜落，打在身上生疼生疼。

    “小心！”苻離順勢將姜顏拉入懷中護住，用自己的身體遮擋墜落的雜物。

    地動山搖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恐懼了，姜顏忙抬手護著他的頭，急道：“你別只光顧著我！”

    苻離咬著牙沒說話。

    混亂中，兩人聽到前方的季平悶哼一聲撲倒在地，似是被崩落的東西砸到了身體。姜顏大聲道：“季公子，你沒事罷？”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的轟鳴停止，除了頭頂間或灑下一把土灰，四周又恢復了平靜。不遠處，似乎有橫木被人挪開的聲音，接著季平顫抖的嗓音響起，氣息不穩(wěn)道：“我沒事。”

    頭頂支撐隧道的某根橫梁咔嚓一聲，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苻離拉著姜顏的手道：“快走，這里撐不了多久了?！?/br>
    季平跟在他們身后，跑了幾步，腳步忽的慢了下來。姜顏回頭望著身后黑皴皴的的隧道，大聲道：“季公子，還好么？我?guī)湍隳脮T！”

    苻離‘嘖’了一聲，冷聲道：“都自顧不暇了還瞎好心?！闭f罷，他松手折回身去，聽聲辨位找到季平的方向，從他懷里接過書簍，短促道：“快跟上?！?/br>
    季平擦了擦臉，小聲說了句“謝謝”。

    甫一離開，身后的隧道轟然坍塌，揚起塵土一片，三人加快步伐朝前跌跌撞撞跑去，唯恐慢了一步會葬身于此。

    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四周的風越來越明顯，空氣中的火石味越來越濃。他們沿著隧道拐了個角，便見月光隱現(xiàn)的洞口兀立眼前，只需踏過幾十階臺階便能重見天日，夜空近在咫尺。

    姜顏大喜過望，抹開凌亂的鬢發(fā)朝前跑了十幾步，直到外頭清冷的月光透過枯藤投shè到她身上。感覺到光芒和空氣的流動，她松了一口氣扭頭道：“洞口通向城中，我們還在大同府。”

    苻離抱著書簍走到姜顏身邊站定，警覺道：“此時大同府能否守住城池還未可知，莫要貿(mào)然靠近洞口，當心有……”

    話說到一半，他忽的住了嘴，震驚地望著手中抱著的書簍。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太過詭譎。姜顏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竹編的簍子上沾滿了新鮮的血yè，連剛出土的簡牘都被浸潤成了暗紅色，隱隱散發(fā)出些許腥味。而苻離雖然染了塵土略微狼狽，但白色的武袍完整，并沒有傷口。

    可想而知，這竹簍里的淋漓的鮮血顯然屬于……

    “季平！”兩人望向深不見底的隧洞，異口同聲地喊道。

    “咳咳……”里頭有壓抑的咳嗽聲傳來，季平扶著墻壁，幾乎是一步一頓地挪到洞口。

    黑暗從這個清瘦的年輕人身上褪去，如霜的月光一點一點鍍亮他的身軀，也照亮了他嘴角和衣襟上暗如墨汁般的血漬。他的臉白得嚇人，沒有一絲生氣，每走一步都有新鮮的血yè從他口鼻里溢出，在石階上滴下淅淅瀝瀝的一行濕痕……

    回想起之前在隧道里時，季平那聲壓抑的悶哼，姜顏這才恍然明白，他應(yīng)該那時就被墜下的重物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