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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重生] 第5節(jié)

    可以這么說,郁良雖不受寵,但其在京城貴女中的地位可是扶搖直上。而隔壁的九王爺郁誠同郁良的身世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但不同的是,郁誠的娘沒郁良的娘那么聰明,是故他連風光也沒風光過的,整日陰沉著一張臉,活像誰欠了他銀子似的,兩人在京門貴女中的地位也是千差萬別。

    衛(wèi)央看了一眼郁誠的府邸,心中覺著溫暖。上一世她在府內(nèi)被打手背之時,郁誠剛好看到,他幫著自己訓斥了幾個嬤嬤,還在干元帝面前替自己說了幾句好話,雖然最后惡奴沒得到懲治,皆被皇后粉飾太平了過去,但衛(wèi)央打心底里還是感激郁誠的。

    她又看了眼郁良,頓時覺得地位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人人都想要,但人人又打心底里看不起。

    干元帝讓郁良出征,無非就是認定郁良為最好人選。有經(jīng)世之才,有領(lǐng)兵之能,武藝不弱,同時身份低微,哪怕他在戰(zhàn)場上軍功累累,也只能成為太子手中的一把刀,這輩子都無法登上皇位。

    畢竟禮制是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衛(wèi)央站在七王府的門口遙遙望了一眼九王府,不久眼前便開始模糊起來,她伸出手發(fā)現(xiàn)有些許涼意,竟然是下雪了,爾后便感覺自己的手上覆了一只溫熱的手,衛(wèi)央扭頭看向一旁的郁良,不解道:“你做什么?”

    郁良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難道王妃不是嫌冷才伸手讓本王幫你捂捂么?”

    衛(wèi)央:“……”不是,真的不是!

    第9章

    不去

    七王府的構(gòu)造衛(wèi)央再熟悉不過,郁良雖不受寵,但該有的規(guī)格一點也沒少,一進門便是亭臺樓閣,如今冬日竟還引了溫泉水來航讓人流動,里面還有幾只魚在游來游去,后面是六進的宅院還有后花園,若是真要一間一間的繞過去,怕是得逛一整日。

    衛(wèi)央作為王妃,是正妻,是故能同郁良住在一起。房子在成親之前還重新修繕過,大概是把以前郁良住的地方擴大了一些,即便是兩個人住也不會覺得太擠。但其實王妃有自己的院子,待到成親一月之后便可以搬過去,畢竟王爺有時想要自己睡或是去寵幸妾室,王妃在終究是不方便的。

    上一世因著郁良新婚之夜領(lǐng)兵出征,衛(wèi)央犯了懶,一直就住在郁良的房間里,甚至喜綢都是過了一個年后才拆掉的,王府里的下人都說二人情深意篤,王妃對王爺戀戀不舍,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懷念王爺。

    衛(wèi)央當時心想,我和王爺只見過一面,還是驚鴻一瞥,他值得我掛念?

    只不過是在這深閨大院之中有個慰藉罷了,也期待有朝一日郁良能夠回來幫自己懲治一番那幫惡奴,想得多了念得多了,對郁良的怨也多了。

    如今再回到這里,衛(wèi)央都覺得悲涼,本來該是兩人的臥榻,她卻一個人孤孤單單躺了兩年,想起來就想罵人,如今人正好在眼前,衛(wèi)央便剜了他一眼。若是可以,衛(wèi)央都想打他一巴掌,好好罵罵他,世人都道你是個品性好的,怎么在我這里偏偏成了負心薄幸人?

    莫名其妙被剜了一眼的郁良:“???”

    喝了口桌上的冷茶,衛(wèi)央的心緒才定了一些,對于房內(nèi)的擺設(shè)是一點都沒留戀的,雖然只在這里住了兩年,中間已經(jīng)隔了十年時間,但她如今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描繪出臥房的模樣。

    外面已經(jīng)飄起了鵝毛大雪,屋內(nèi)的地龍卻燒的正熱乎。郁良開門時大風呼啦啦的都吹了進來,冷得衛(wèi)央都打了個哆嗦,不由問道:“做什么?”

    郁良沒答,又把門關(guān)上,緩緩道:“此次出征,本王不去了?!?/br>
    這是衛(wèi)央料想到的結(jié)果。經(jīng)過昨夜一鬧,無非就三種結(jié)果,她被休棄回家,郁良不去戰(zhàn)場和帶著她上戰(zhàn)場。

    這三個選項里,最后一個是最不可能的,所以她也沒抱這個心思。若是郁良堅持的話,那約莫就是干元帝改換他人出征,這花朝國也不是找不到人出征的,只是誰都沒郁良好用;若是郁良妥協(xié)的話,衛(wèi)央就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大約也破了最快被休棄回家的記錄,但這婚事畢竟還是干元帝親口賜下的,他再怎么不高興,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打自己的臉。

    是故兩相比較取其輕,不讓郁良去戰(zhàn)場是最好的抉擇。

    衛(wèi)央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

    郁良道:“就這樣?”

    衛(wèi)央看他,“嗯?”

    難不成還要怎么樣嗎?

    郁良納悶,“因著你,我連建功立業(yè)的機會都沒了,你日后約莫也只能做個七王妃,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頭銜讓你進宮之后怕是要遭人輕視的。難道不該表示一下么?”

    衛(wèi)央詫異的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爾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領(lǐng)兵出征莫不是為了掙個軍功,好讓我在那些貴女們面前抬起頭來?”

    郁良皺眉想了想,若這樣說也沒錯,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得找個機會出頭,他不能一直碌碌無為做受人輕視的七王爺,原先他一個人倒也罷了,如今娶了小姑娘,自是想給小姑娘更好的。

    但讓他納悶的是,小姑娘竟然都不太記得他了,還說他們在新婚之夜是第一次見面。明明以前見過的,她還甜甜的喊自己哥哥來著。但那時候的郁良正臥病在床,怕過了病氣給她,便沒怎么多和她說話。

    而且,小姑娘的脾氣秉性現(xiàn)在也有所改變,以前看到生人之時總是怯生生的,那日他去迎親之時,小姑娘還害怕的發(fā)抖,他低聲安撫了幾句才不怕了。如今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對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尤其是那一晚發(fā)了狠地說要么帶我走,要么讓我死的時候,郁良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他記憶里那個鮮活的小姑娘真的從此便香消玉殞,和他娘親一樣。

    是故郁良妥協(xié)了,但沒想到,從此之后他的人生竟都在一步步的妥協(xié)。

    如今小姑娘這么問,郁良自是不想給她壓力的,于是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覺得你嫁給本王,連個誥命夫人也沒能給你,有些愧疚罷了?!?/br>
    衛(wèi)央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來,若郁良當真說個是為她不被輕視去了戰(zhàn)場,那她大概殺人的心都有了。

    誰稀罕那個誥命夫人。為了一個誥命夫人磋磨的她去了半條命,衛(wèi)央才不想受那些罪呢,若是有的選,她更希望那誥命夫人是自己掙回來的。

    衛(wèi)央感覺自己身上熱乎了過來,便把身上的大氅脫了下來,她穿著還是有些長的,暖和是暖和,就是下擺都拖在了地上,有些臟了,她輕車熟路的放置到屋內(nèi)的臟衣籃子里,滿不在意道:“我向來不在意這些虛名,若是因著你厲害了她們才看得起我,那便說明我這個人沒什么本事,更沒什么用?!?/br>
    郁良不禁扶額,“無人道你沒用,只是覺著本王身上若有功勛,你出去才不會被人看不起。”

    衛(wèi)央一邊收拾屋內(nèi)的東西一邊道:“那也只是你覺著罷了。我覺著你平平安安的待在京城便足夠了。我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到,從未對不起天下人,她們看不看得起我是她們的事,這天下人多了去,你總不能讓誰都看得起?!?/br>
    便是在那偏遠地方,也還有人覺著干元帝廢物,沒他那個已去世的兄長好呢。

    “更何況,我若是想當誥命夫人,便自己去掙??客鯛斔闶窃趺椿厥聝??”

    這番話著實把郁良給驚著了,“你一個女子,自己掙什么誥命?”

    “女子又何如?”衛(wèi)央一雙杏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帶著銳利的光芒,“女子便不是人了?”

    “非也。”郁良急忙擺手,“只是女子自己掙功勛,誥命加深的還真是前無古人?!?/br>
    衛(wèi)央輕飄飄道:“那說不準便后有來者了?!?/br>
    她這一世定不會守在這高門大院之中,先開一家醫(yī)館,她定時去診治,別人若要嚼舌根子,便讓她們嚼去,只要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爾后若是可能,她也想做些事兒出來,比如在明年春季,陜西一帶會發(fā)生嚴重的洪澇,百姓的莊稼田地紛紛被淹,便是連之前吞下的糧食也都給刮走了,死傷了許多人,難民紛紛來到京城尋求庇佑,雖有善人設(shè)了粥棚,但耐不住難民越來越多,后來朝臣竟然有人提出了將難民困在城外的建議。

    那一年的城郊,餓殍遍地,死傷無數(shù)。

    衛(wèi)央既然比別人多活了一世,自然是要多想想該怎么做的,她雖拯救不了全部黎民,但也求一個問心無愧。

    只是她如今剛回來,昨個兒和郁良大鬧了一通,還在坤寧宮跪了一夜,如今整個腦子都是糊的,什么也想不出來。所幸距離洪澇爆發(fā)還有一段時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細細規(guī)劃。

    衛(wèi)央一邊想著一邊收拾屋內(nèi),昨夜走的著急,丫鬟們只是將東西稍微規(guī)整了一下,把臟東西收拾走了,其余的貴重對象兒丫鬟們也沒敢動,只待她回來吩咐著收拾。

    但衛(wèi)央之前在煙縣一個人自由慣了,這些活兒也不算什么。一個人住便只能什么都一個人動手,但花銀子雇個丫鬟又覺得累贅,而且自打從七王府出去,她便對仆人這種生物敬謝不敏。

    原來她在家中也是有丫鬟的,脾性都還不錯,大她幾歲,她便甜甜的叫人家jiejie,后來到了年紀也都出去嫁人了,衛(wèi)央也長大了,不喜歡有人在跟前伺候,帶來的幾個陪嫁丫鬟也是她娘精挑細選的,跟著她來了王府也被磋磨得不象樣子。

    是故這一世,衛(wèi)央打算把那幾個丫鬟都帶回去,或者把賣身契直接歸還,免得遭罪。

    郁良卻是不解,“此等小事有下人做便可,王妃何苦親自動手?”

    衛(wèi)央道:“我自己又不是沒手?!?/br>
    本是好意關(guān)心卻被嗆了的郁良:“……”

    第10章

    中饋

    衛(wèi)央如今先要做的便是把那幾個陪嫁丫鬟的賣身契找出來,給一筆銀子遣散出去,任她們自己去。

    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回到衛(wèi)家,但七王府這里,她是斷斷不能要的,誰知何時就和離了呢?其次便是找機會下一趟江南,去煙縣找阿蕪,如今的阿蕪應(yīng)該才十歲,找回來以后好好培養(yǎng)一番應(yīng)當能幫襯著自己開醫(yī)館。

    等到想得差不多了,她也把房間里的東西規(guī)整完畢,將放臟衣物的籃子交給了丫鬟婆子,一切妥當之后,她才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順帶打了個哈欠,徑直就往床上躺去。

    完全忘記了屋內(nèi)還有一個郁良在。

    郁良就看著小姑娘像只小蜜蜂似的忙碌了半晌,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一忙完就不管不顧的朝著床走去,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他心道:適應(yīng)能力真強啊。

    衛(wèi)央一覺醒來已是晚間,屋內(nèi)漆黑一片,她伸手一摸自己身上還有被子,鞋子已經(jīng)被脫掉了,約莫是哪個丫鬟婆子做的,衛(wèi)央這一覺睡得沉,還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在死前見到了郁良,問他當初為何娶自己。

    郁良支支吾吾了半晌,嘴唇一翁一合的,她卻一個字也聽不見,爾后便是她待在漆黑的棺木里,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她的喉嚨好似被什么給堵住了,完全發(fā)不出聲音,隨后有一聲巨響,就把自己給嚇醒了。

    衛(wèi)央的嗓子都快要冒煙了,她下床去倒了一杯水,竟然是溫的茶。

    果然,郁良在和不在完全就是兩種待遇。上一世她哪里喝過溫茶,到了冬日,不是凍著的冰棱茬子就不錯了,一杯茶下肚,衛(wèi)央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她摸到屋內(nèi)的蠟燭,從柜子里拿出火折子,整個屋子這才亮堂了起來。

    出門一看,外面的積雪已經(jīng)覆蓋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上去便是個深坑。衛(wèi)央如今看著都覺得親切,原先她是極為喜歡雪的,但在江南待了十年,卻是一場雪都沒看見過。一到冬日,便是濕冷,只能靠穿得多一些來御寒,剛?cè)サ哪且荒晁惯€起了濕疹,整張背上都是紅色的小顆粒,她用銅鏡照得時候都把自己嚇一跳,后來開了些除濕的藥才好了一些。

    天上一輪懸月和檐下的燭火同地上的積雪相互映襯著,顯得雅致極了。下人已經(jīng)將王府內(nèi)掃出了一條道來,衛(wèi)央打算去廚房里找些吃食,走在路上也不會走那條鵝卵石路,而是一步一個腳印,專門去尋了有雪的地方走,一邊走一邊看自己的腳印,覺得有趣極了。

    走著走著便撞到了一個硬物,衛(wèi)央感覺自己的鼻子都要被撞掉了,她往后退了幾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著眼前的人,正是郁良,不由得埋怨道:“你這人怎么不看路呀?”

    郁良無奈,兩手背在身后,“王妃好好看一眼,究竟是誰不看路?”

    “我都挑偏僻的路走了,你怎么還能撞得上我來?”衛(wèi)央道。

    郁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的鞋一眼,“一會兒積雪都化在你的鞋里,著涼了了該如何是好?”

    衛(wèi)央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我是大夫,一會兒開服藥煎了便好。”

    郁良溫聲道:“醫(yī)者不自醫(yī)?!?/br>
    衛(wèi)央扁扁嘴道:“這有什么的?反正我十幾年都給自己看病了?!痹跓熆h之時,她常常給自己看病的,閑來無事便把個脈,有什么問題總能預防。

    而郁良卻理解的是她在衛(wèi)家的十幾年,“王妃去何處?”

    衛(wèi)央道:“醒來有些餓了,想去廚房尋些膳食?!?/br>
    “此等小事何須王妃親自動手?”郁良皺眉道:“丫鬟婆子呢?沒跟著你么?”

    衛(wèi)央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們七王府的丫鬟比外面的貴人都能擺譜兒,靠她們我還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實際?!?/br>
    上一世七王府的丫鬟們也不知是受了誰的指使,齊心協(xié)力的來針對她,這一世她連用都懶得用,多說幾句說不準還會惹得一肚子氣,能自己動的便自己動了。

    郁良聞言,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七王妃,怎么說出去像是被人欺負了一般?他沖著后面的大管家冷聲道:“福伯,去看看王妃說得是怎么回事,若有惡奴欺主,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了去,再買一批新的進來?!?/br>
    福伯恭敬的應(yīng)了。

    “府內(nèi)中饋可交予王妃管著?!庇袅枷肓讼胗值溃骸把诀咂抛觽兊馁u身契皆給了王妃?!?/br>
    福伯猶疑道:“中饋向來是您的奶娘張mama管著,王妃年幼……”

    郁良道:“王妃持家有道,治家有方,定能處理好此事。張mama那里,我去說。去讓人擺飯吧?!?/br>
    福伯心道:王妃不過才嫁來一日,王爺就被吃得死死的,這王妃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有些手段啊。

    衛(wèi)央對此一無所知,她只是提了個要求,“我想吃梅菜扣rou。”

    福伯應(yīng)了之后疾步而去。

    衛(wèi)央看著他的背影細細思索。上一世,福伯的存在感極低,約莫是郁良在新婚之夜便走了的緣故,福伯在府內(nèi)只負責一些瑣碎的事務(wù),偶爾來過問她幾句都覺得是對她的施舍,且那施舍中還帶著厭惡。

    衛(wèi)央在七王府內(nèi)沒有主持過中饋,掌家權(quán)是一直都放在張mama手中的。郁良走時有吩咐張mama好好照料王妃,但張mama并沒有踐行。在郁良走后,張mama對她視若無睹,只要每日送些飯,餓不死凍不著便可。

    待到皇后賞賜的五個嬤嬤下來,衛(wèi)央每日眼前繞著的就是她們肥碩的身軀,現(xiàn)在想起來,衛(wèi)央都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今郁良在,她第二日便拿到了掌家權(quán),這郁良是不是也太好了些?衛(wèi)央細細地盯著郁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