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努力地想要消化掉這份委屈，藺春時又開了口：“小的時候那些大人就說，人不要拿別人的長處比自己的短處，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記得？你干嘛要和我比柔道？”

    可柔道不是他的短處?。?？康楚幻剛覺得自己緩過來一點，一股酸澀感霎時躥入鼻腔。

    藺春時全然沒有發(fā)覺，繼續(xù)補充道：“其實你這個年齡能練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不錯了。”

    什么意思，康楚幻察覺到什么，敏銳追問：“什么叫我這個年齡？”

    藺春時理所當然地反問：“你不是小學生嗎？”

    康楚幻：“？”

    藺春時比他更疑惑：“你不是一五八？這身高不應該在讀小學嗎？”

    一五八怎么了，你不也才一五九嗎？？康楚幻咬緊了牙根，非常不想聽到那個關(guān)鍵字，但藺春時仿佛和他有仇，下一秒就把那個字說了出來。

    藺春時：“如果是初中生，那你也太矮了?！?/br>
    太矮了，太矮了，太矮了。

    余音繞梁，不絕于耳。

    哈？？他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矮，可他也沒有那么矮吧，何況別人這么說也就算了，藺春時憑什么說他矮？

    他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

    康楚幻嘴巴微抿，眼睛里涌出一陣潮濕，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還沒走幾步，就被藺春時跟上。藺春時伸長脖頸，從康楚幻遮擋里的手臂中間窺探?！翱蘖耍空婵蘖?？”

    他邊說邊雙手插兜：“真的假的？”

    康楚幻一點都不想和藺春時說話，為了甩脫藺春時直接跑起來，如今他所有的雷點都被藺春時踩爆，對方就是長得再好看也喜歡不起來了。

    他很少罵人，但藺春時真的好歹毒！

    “你跑什么？我還沒問你呢，你什么時候有空？”藺春時緊追不舍。

    他追他干什么！康楚幻又煩又氣，帶著細微的哭腔，回頭斥道：“煩死了，你別和我說話，有空也不告訴你！”

    “要死了，你跟上來干嘛……你不要過來??！”

    第3章 少年小

    晚上十點半，康教授在家里幫學生看論文，收到妻子楚旋兩條消息。

    第一條是小楚兒吃飯沒，第二條是自己趕路累死了。

    楚旋是j市重點大學的地質(zhì)學教授，一年到頭不著家是常事，今天早上剛送了兒子去訓練營，中午就坐車去了外省參加某區(qū)域調(diào)查的項目，相比之下，康教授身處的化學系雖然忙，好歹有個離家近的優(yōu)點。

    “早吃過了，放心，你吃了嗎？”

    “我還能餓著？小楚兒要喝的牛奶買了嗎？”

    康教授肩負著養(yǎng)育兒子的任務，天性小心細致，早把生活瑣事像記錄實驗數(shù)據(jù)一樣安排的明明白白?！百I了，你那邊怎么樣，沒有領(lǐng)導勸酒吧？”

    楚旋了解丈夫的性格，哪能不放心。當下大吐苦水，又聊了半個多小時才結(jié)束對話。

    因著這番對話，康教授論文批改到一半，停下來去廚房忙活，給兒子加餐送水果。

    這個時間夜色幽深，如果沒被父母催趕去睡覺，一般的孩子多半在玩，可不出意料，康楚幻果然規(guī)規(guī)整整地坐在書桌前，正在做暑假作業(yè)。

    暑假這才幾天，老師留的任務都怪見底了，自律地簡直不像個這年齡段的孩子。

    康教授不知人間父母疾苦地勸道：“今天先別學了，都幾點了？”

    被他叫了，康楚幻似乎才想起看時間。等發(fā)現(xiàn)是十一點，自己也驚了一下。

    康楚幻的模樣周正，屬于國內(nèi)傳統(tǒng)審美中最推崇的劍眉星目類型，一雙眼亮而有神，一做表情，有著比尋常人更放大情緒的效果。

    康教授心里一軟，揉了揉康楚幻的頭，溫和道：“好了，吃點水果早點睡，明天早上爸爸開車送你?！?/br>
    康楚幻應了。但康教授仍不放心，關(guān)上門之后又開了一次門，補上叮囑：“別做了，也別看書了，別偷偷熬夜，聽話?！?/br>
    門輕輕合上，室內(nèi)重歸寂靜。

    護眼臺燈暖黃的燈光落在康楚幻的手背上，康楚幻深呼了一口氣。

    他當然也沒有那么愛學習，偶爾也摸魚，可今晚他真的很難不全身心投入。

    不投入不行??！只要一靜下來，他就會想起藺春時，想起自己被氣哭，想起兩人分開時的慘狀。

    被知識沖刷了一晚上，康楚幻早冷靜了，可惜懊悔和尷尬是一點沒少。

    回頭想想，康楚幻的爆發(fā)在藺春時看來恐怕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某種意義上還佐證了他這人就是真的輸不起似的。

    哎。他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啊。

    康楚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閉上眼睛，腦子里總有一雙罕見的紫眼睛揮之不去。

    后面實在沒睡意，他摸出父母給他準備的智能學習機，連上網(wǎng)絡，偷偷在被與言文窩里搜索了兩個字：【紫眼?！?/br>
    網(wǎng)頁跳了出來，伴隨一些紫色瞳孔的圖片，多半都是二次元。

    翻到最后，有一行統(tǒng)計數(shù)字：紫色眼睛的擁有者，全球只有xxx位。

    還不到四位數(shù)，這么少？他原來就知道紫色瞳孔稀有，卻沒想到竟然稀有到這種地步。

    胡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總算進入夢鄉(xiāng)。

    這一夜睡得不太安穩(wěn)，第二日一早起來，康楚幻的眼睛下面蒙了一層淺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