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沉鄴也是他們師弟呢。 慕珩和元龍愣了一下,并沒當(dāng)著他們的面追問這件事。 此行前來,除了看望一下從前那些還在昆侖山的同門,便是為了春鶯之事。 要完成春鶯的祈愿并不難。 濯纓依照仲銜青的例子,將春鶯引薦給幾位師兄,讓他們幫忙開開小灶,替春鶯掃盲開蒙。 只要她有心學(xué),能通過昆侖山的入門考核,之后就可以拜入昆侖山,能學(xué)多少,成就如何,都看她自己的造化。 這種小忙,慕珩自然無有不應(yīng)。 只是待元龍帶著其余人去用晚膳時,他走在后面與濯纓單獨聊道: “師妹與沉鄴師弟之間,是否有了什么矛盾?” 濯纓抿了抿唇:“都是塵世中詭譎算計之事,說出來恐?jǐn)_了師兄清修。” 慕珩眸光安然地望著她。 “你十歲來昆侖山,性子淡,不喜與旁人交往過密,唯有一個沉鄴能走進你心里,如今你與他兵戈相見,想必是出了大事,我并不擔(dān)心沉鄴,只是擔(dān)心你,不知如今可有交心之人?” 交心嗎…… 濯纓看著與元龍師兄走在前面的三人。 風(fēng)雪急促,那三人衣衫鮮亮,在皚皚風(fēng)雪中也令人一眼便能看到。 “師兄,人想要活得長久,需守住自己的心,而不是隨意交給他人。” 慕珩眸光一暗,又聽她下一句道: “不過,如果他們快死了,而我只需要搭把手就能救他們,我會搭這個手——我跟他們,就是這種不交心,但是可以交手的關(guān)系,這樣說,師兄可以放心嗎?” 慕珩愣了愣,回過神來笑:“嗯?!?/br> 快死了也只會搭把手。 總感覺,他需要擔(dān)心的是前面那三個人呢。 西海龍母的回信很快。 后日恰逢她的壽辰,西海龍母寄來了請柬,邀請濯纓來西海詳談此事。 濯纓算了算時間,她三日假期,明日剛好可以去西海一趟再回上清。 她收好請柬,正準(zhǔn)備將這件事告訴葉時韞他們時,剛跨出院門,就正好撞上一個直沖進她懷里的黑影。 濯纓反應(yīng)極快,立時捏訣將人影重重?fù)麸w。 “何人膽敢亂闖!” 昆侖山的弟子都極重規(guī)矩,無人會這樣在內(nèi)院亂跑,濯纓也沒留手,一擊便將人擊飛數(shù)丈。 屋檐上準(zhǔn)備出手的謝策玄動作一滯。 反應(yīng)還挺快。 他仰面躺回屋檐上,翹著腿慢悠悠道: “沒看明白嗎?這是沖你來的?!?/br> 濯纓有些疑惑地朝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看去。 他被濯纓那一擊傷得不輕,勉強坐起,吐出一口血沫,隔著數(shù)丈距離幽幽望著濯纓。 在他身后,昆侖山仆役打扮的幾人匆匆趕來,指著他喊: “厲星瀾,你還敢跑,今天非抽死你這個小賊不可——” 濯纓眉梢微動。 竟然是那個轉(zhuǎn)世的魔頭啊。 但她只是略驚訝了一下,旋即又抬頭看向屋頂上的紅衣身影: “謝策玄,你該不會是怕這個魔頭半夜襲擊,所以一整晚都守在外面吧?” 作者有話說: 第30章 30 ◎西海◎ 姿態(tài)散漫的少年因為這句話而渾身一僵。 他一貫沾床就著, 昨夜也不知怎么,寅時醒來便再也睡不著。 腦子一會兒在想以濯纓那點微薄仙力到人間能使出幾分, 一會兒想山下那個轉(zhuǎn)世的魔頭會不會覬覦仙人的仙元。 左思右想, 睡意全無,等回過神來之后就已經(jīng)走到了濯纓所在的院子。 他到時還見她房中有一星燭火,能感應(yīng)到里面仙靈流轉(zhuǎn), 應(yīng)是她在練功。 也不知怎么,看到她房中燈火閃爍,心頭那點莫名其妙的憂慮煩躁也平靜了下來, 便索性就宿在她院子的屋頂上,反倒是一夜好夢。 不過這些千回百轉(zhuǎn)的念頭,他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你想得美,誰會在你門口守一夜?!?/br> 謝策玄緩緩坐直,神色平淡: “是你起得太晚, 我早起練完功出來轉(zhuǎn)轉(zhuǎn), 剛好碰上而已, 別太自戀了。” 濯纓看了看外面剛蒙蒙亮的天色, 烏黑的瞳仁又靜靜望向他,謝策玄被她看得臉上燥熱,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你們幾個, 到底怎么回事?” 仆役喘勻了氣,忙答: “仙子恕罪,今早昆侖山藏書樓弟子清點書冊, 發(fā)現(xiàn)丟失了一本極珍貴的劍譜, 值守藏書樓的弟子稱昨夜曾見厲星瀾在藏書樓附近鬼鬼祟祟打轉(zhuǎn), 這事肯定與他有關(guān)!” 被濯纓擊傷的厲星瀾抬起眼簾, 眸色陰郁:“我沒偷。” 屋檐上的謝策玄支起一條腿, 似笑非笑道: “沒偷你跑什么?” “他們丟了劍譜,想栽贓給我?!?/br> 幾個仆役面有不服,他們怎么就栽贓了?還沒來得及仔細(xì)盤問,他拔腿就跑,就這副模樣,誰看了不覺得他是做賊心虛? “仙子……可是上清天宮來的神仙?” 厲星瀾咳了幾聲,唇邊溢出血痕,仿佛是被濯纓那一擊所傷。 “還請仙子替明察,星瀾雖然身份卑賤,但沒做過的事,就算打斷了骨頭,我也不會認(rèn)——”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整個人側(cè)身倒地,被雪凍得發(fā)紅的手指伸向濯纓,試圖去抓她潔凈無垢的裙角。 嗖——! 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劍劈空而來,劍身沒入雪地,直直橫在他指尖與裙擺之間。 厲星瀾眸光晦暗地看向銅鈴搖曳的屋檐上方。 那道身影烈烈如火,一只手搭在膝上,臉上笑意盈盈,仿佛他剛才只是隨手丟了個石子般隨意。 “伸冤就伸冤,怎么還動手動腳,你就是這么冒犯你的青天大老爺?shù)???/br> 突然變成青天大老爺?shù)腻t:? 說完,謝策玄又看向那幾個仆役: “你們說他偷盜藏書樓劍譜,該不會毫無證據(jù),只是見他在那附近打轉(zhuǎn),便認(rèn)定是他所為吧?” 其中一個仆役答:“可藏書樓不是第一次失竊了,而且,這小子都沒有拜入昆侖山門下,卻有人看過他在練我們昆侖山的儒道劍法——” 瘦骨嶙峋的少年低聲道: “洗衣房去送衣服時,時常能看見弟子們修煉,我去得多了,記得住一些招式,照貓畫虎學(xué)個皮毛,用來防身而已?!?/br> “你胡說!我們昆侖山的劍法豈是看兩眼就能學(xué)會的……” “若是人贓并獲,我絕無二話,但如今只是捕風(fēng)捉影,便要抓我當(dāng)替罪羊,星瀾自知卑賤之軀,卻仍有不服,還請仙子替我主持公道?!?/br> 少年衣衫單薄,面露屈辱隱忍之色,他生得也算雋秀,此刻俯跪在地,儼然一副貧苦少年被仗勢欺人的惡仆冤枉的模樣。 此話一出,別說其他人,就連方才追著他的幾個仆役也恍惚了。 難道他們真的冤枉他了? ……可方才明明是他做賊心虛掉頭就跑的??! 仆役正要開口,又聽后方臺階下傳來腳步聲。 是雨師瑤帶著一名弟子匆匆趕來,邊跑邊喊: “住手!你們都誤會星瀾了,他沒有偷東西——” 那名弟子也道:“對對對,那劍譜在我這兒!也不知道怎么混在我借閱的幾本典籍里夾帶出去的……不過真不是這位厲師弟拿走的!” 厲星瀾直起身,眼底是恰到好處的三分倔強七分委屈。 事情發(fā)展到此處,幾個仆役愈發(fā)茫然。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成冤枉人的大惡人了? 可他們最初只是想盤問他一下而已,要真和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那他到底跑什么? 在一旁從頭至尾旁觀的濯纓勾了勾唇角,濃睫微垂,一雙幽黑的眼注視著眼前這個扮演著受盡冤屈小可憐角色的少年。 他當(dāng)然得跑,他若不跑,布的這個局豈不是白費了? 他只有跑了,調(diào)查此事的仆役才會堅信他就是偷書賊,才會一路追趕他至此,最終才能在她的面前,上演這一出含冤受辱的苦情大戲。 雨師瑤氣喘吁吁,如一只竭力張開羽翼的鳥一樣護著身后的厲星瀾。 “之前你們一直懷疑星瀾偷盜藏書樓典籍,偷學(xué)昆侖的心法,現(xiàn)在終于能夠證明星瀾的清白了吧!” 仆役們面面相覷,撓撓頭不言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