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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_9

    本書總字?jǐn)?shù)為:1350141個

    晏欺頓了一頓,隨即陰晴不定地彎下腰去,輕輕扶穩(wěn)薛嵐因胳膊道:“你別亂動,讓我看看,傷著沒有?!?/br>
    薛嵐因只當(dāng)晏欺是又心軟了,忙是一邊摸著小腰哭天喊地,一邊拿眼睛偷覷晏欺的一舉一動。

    這會兒的晏欺整個人都亂作一團,看樣子似乎是當(dāng)真心疼上了,薛嵐因匆匆瞅了一眼,方要不知死活地松下一口氣來,余光無意瞥見晏欺位于側(cè)面無聲舉起的另一只手,登時又給驚得仿若五雷轟頂,心里直道師父這回竟是漲段位了,明的不行改來陰的?

    然而還不等薛嵐因有更多思考的機會,晏欺那凌厲一指已是再次揚起,擦過雪白的發(fā)絲便穩(wěn)穩(wěn)落了下來,又狠又急,像是無端掀起了一陣?yán)滹L(fēng)。薛嵐因在旁看得眼都花了,當(dāng)即撐著酸痛的身子閃退至一邊,一時再顧不得其他什么,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照著晏欺的模樣猛聚內(nèi)力于手心,一抬腕一發(fā)力,瞎蒙式地一指點上晏欺胸口,光從手速來看,竟還出其不意地更勝上一籌。

    晏欺方才大病初愈,內(nèi)力修為皆為殘缺不齊,此刻疏于防備驟然承下薛嵐因一擊,竟連同手足也一并僵直發(fā)軟,周身經(jīng)脈xue道悉數(shù)被封,不過小半片刻,便脫力似的直朝地面仰倒而去。

    薛嵐因不知這招威力竟如此之大,沾沾自喜之余,連忙過去將人一把撈了回來,低頭一看,卻見晏欺臉色白得厲害,不是病的,而是硬生生給薛嵐因氣的。

    他那一雙狹長的鳳眸在微微發(fā)顫,手也支不起來,只能僵持不動地半躺在薛嵐因臂彎里,胸悶氣短地出聲斥責(zé)道:“你……你這……”

    “我這孽徒?還是我這混賬小子?”薛嵐因替晏欺接過話茬,順勢探手過去捂住他眼睛道,“只許師父以大欺小點我xue道,就不許我虛心求教學(xué)以致用么?”

    晏欺動彈不得,像塊木頭似的啞聲命令他道:“你……給我解開!”

    “好好好,師父說什么,那就是什么?!毖挂蛞贿叿跑浟寺曇舻偷秃逯?,一邊將人打橫抱起,一路小心翼翼地放回榻上,拉過被褥,又?jǐn)[正了枕頭,這才繼續(xù)說道,“等我?guī)蛷男趾驮乒媚镎业搅私冽堄。冶囟ㄚs回此地替你將xue道解開。”

    此話一出,晏欺額角青筋都浮了起來,幾近要從榻上一躍而起,無奈全身乏力,只能狠狠倒抽一口涼氣,轉(zhuǎn)而厲聲質(zhì)問他道:“你說什么……?”

    薛嵐因并未重復(fù),只是伸手捋了捋他的發(fā)絲道:“師父乖……不要倔。”言罷,兀自撐著手邊的桌椅緩緩站起身來,腰上被晏欺一指點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可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再顧及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微一仰頭,便踉踉蹌蹌地朝門外邁了過去,連頭也沒敢再回一下。

    晏欺簡直快要被他氣昏過去了,一人干躺在床榻邊緣,起不來身,也沒力氣大聲說話,折騰好一段時間,方才勉力對著薛嵐因一意孤行的背影低喝道:“你給我站??!”

    薛嵐因腳步猛頓了一下,卻沒理他。

    晏欺見喝令無用,便只得揚聲脅迫他道:“薛嵐因,你今天若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出去了,往后別再喊我作師父,我只當(dāng)沒你這個徒弟!”

    薛嵐因喉間一哽,仍是沒有回頭,只是別有深意地重復(fù)回應(yīng)他道:“師父說什么,那就是什么吧?!?/br>
    說完,徑直朝前將房門推開,腳下步子邁得又急又快,活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猛閉了眼睛咬牙沖了出去,沒再停頓,亦是不敢再停頓。

    而此時的晏欺被獨自一人晾在屋內(nèi),遠望著薛嵐因逐漸縮小遠去的身影,良久,低低嘆出了一口氣,終是無奈又乏力地閉上了眼睛,不再做無謂掙扎。

    第21章 有關(guān)師父的過去

    薛嵐因方從走廊里端飄出來的時候,臉上還在不由自主地冒著黑氣。

    云遮歡一眼瞧見了異常,慌忙迎上去,扣著他的胳膊急聲問道:“怎么樣啦?你這副樣子,該不是被你師父給揍了吧?”

    從枕靠在邊上陰陽怪氣道:“八成是的?!?/br>
    薛嵐因冷冷瞥他一眼,道:“何止是揍了?他直接不要我了?!?/br>
    云遮歡一拍廊柱憤憤不平道:“都說了晏欺不是什么好師父,你偏要屁顛屁顛地跟著他混!”

    薛嵐因呼出一口氣,很是艱難地回應(yīng)她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徒弟吧,不怪他不想要我。”

    從枕抬頜掃了一眼靜謐無聲的走廊內(nèi)圍,不由生出幾分好奇道:“屋里沒聲兒了,嵐因兄弟,你對晏先生做了什么?”

    薛嵐因攏了攏胸前皺成一團的衣襟,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點了師父xue道,把他好生安置在床上了,估摸著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云遮歡:“……”

    從枕:“……”

    薛嵐因挑眉道:“愣著做什么?拿逐冥針出來啊!”

    從枕尤是驚詫道:“嵐因兄弟你……你就這么跟我們走了,留晏先生一人在這里,當(dāng)真是不打算要這個師父了么?”

    薛嵐因被他說得心頭一緊,囫圇朝前踱了幾步,撓了撓頭,方苦惱而又無奈地應(yīng)答他道:“哪兒能呀?他可以不要我,我卻不能不要他啊……只有早些尋到劫龍印的蹤跡,我才有機會回來給他負(fù)荊請罪吧!”

    云遮歡聽罷幽幽皺了眉頭道:“請個什么罪?你又沒做錯什么,卻總在向你師父道歉,有意思么?”

    薛嵐因搖頭道:“這回要是不和他道歉,我就真要沒有這個師父了……哎,總之,先別扯這些事后的茬,從兄把東西拿出來,辦正經(jīng)的吧!”

    說罷,便已是舉起手臂,攥著周身內(nèi)力猛朝一處凝聚。從枕見狀亦不再拖沓半分,轉(zhuǎn)頭抱出隨身攜帶的青銅方箱,開蓋取針,運功發(fā)力,所有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

    此番缺少晏欺從旁助力,三人修為又極其淺顯,故久久僵持都不得要領(lǐng),待那沉睡不醒的逐冥針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卻是挪移得緩慢而又頓乏,似在無形中壓了一塊巨石。

    ——這一回,為了能將逐冥針徹底喚醒,耗去了足有小半個時辰。

    三人齊聚內(nèi)力朝著神器頂端一并施放,分明在費心費神地利用收納著周遭一切紛涌而至的氣勁,卻偏偏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最后給出的反應(yīng)始終微弱得不盡人意。

    好在這逐冥針并非死物,受了力度亦會在長眠中不斷掙扎,遂不過片晌過后,便極盡艱難地開始旋動起來,左右搖晃一陣,最終磕磕絆絆地停在一眾如炬的目光之下,徹底定了方位。

    從枕收手后退,凝神望著逐冥針上細膩蜿蜒的紋路,良久,沉沉出聲指明道:“正……南?居然還是正南?也就是說,元驚盞并沒有離開沽離鎮(zhèn)……”

    “什么意思?”云遮歡又驚又疑道,“這狗賊人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么,又怎還會在沽離鎮(zhèn)內(nèi)四處游蕩?”

    薛嵐因道:“……莫不是你們這逐冥針出了毛???”

    從枕探手輕輕撫過逐冥針的側(cè)端道:“逐冥針的判斷不會有誤,它既是指向正南,那便說明元驚盞和任歲遷必然還在南方一帶活動,至于究竟是不是在沽離鎮(zhèn)里,還需我們親自前去打探一番?!闭f完,停了一停,復(fù)又轉(zhuǎn)望向薛嵐因道:“嵐因兄弟,怎么樣?做好準(zhǔn)備離開這里了么?”

    薛嵐因一愣,隨即彎唇笑了起來:“你問我做什么?你說要走,那我們直接走了便是,還有什么可猶豫拖拉的?”

    從枕揚起下頜,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緊閉不開的房門道:“當(dāng)真就這么走了?”

    薛嵐因扶穩(wěn)欄桿一路穿過走廊,轉(zhuǎn)而要緊不慢地牽過拴馬的韁繩道:“從兄何必這般掛心?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至于師父的話,讓他一人安靜歇上幾天,也未嘗不是件好事?!?/br>
    從枕偏過眼眸,見那少年人已是縱身躍上馬背,愈漸鋒利凌人的側(cè)臉陷入大片涼薄的光影之中,刀割一般冷厲,卻又無不包含百轉(zhuǎn)千回的低柔。

    就好像世人皆是欠他一分情真似的。

    從枕笑了一聲,隨后側(cè)身自走廊外圍一躍而下,堪堪落在了薛嵐因身邊,淡淡出言調(diào)侃道:“安靜歇上幾天?我看啊,晏先生怕是早在心里盤算該如何打斷你的腿了。”

    薛嵐因閉了閉眼睛,沒再應(yīng)他,只是有些失落地?fù)u了搖頭,也不知有沒有將從枕那番話語放在心上。

    是以,一路策馬飛輿,行色匆匆,時隔半日之后,再抵沽離鎮(zhèn)外,已是晝夜輪回后的白天。三人走得實在匆忙,本就數(shù)日未歇,加之為著喚醒逐冥針而耗費大半內(nèi)力,方前腳踏入小鎮(zhèn)半步之遙,后腳就尋了一處小面攤幽幽坐定,隨手將馬匹系在一旁喝水嚼草,便歇了菜似的徹底倒在桌上,再難有半分爬起身來胡亂折騰的力氣。

    相傳沽離鎮(zhèn)往南一帶,乃正是于前人筆墨中曾一度水天相接,近乎高聳入云的聆臺群山。而其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聆臺一劍派,便是毫無疑問地出自于此。

    ——而他三人眼下所處的沽離小鎮(zhèn)呢?

    說白了,也僅僅是只是聆臺一劍派勢力所觸及范圍的一小部分。平日里除了偶有門中弟子下山游學(xué)歷練,倒與人來人往的普通小鎮(zhèn)并無太大的差別。

    趕集的,吆喝的,叫賣的,乞討的,算命的……要什么有什么,連隔了一條街互相謾罵斗狠的都沒得跑。

    就是這樣一條被炎炎烈日所徹底籠罩的明亮街道,與前日潮濕陰冷的雨水結(jié)界有著不必說的天壤之別。

    “我十多年不曾到過這里,如今乍然一看,仍舊是這副模樣?!痹普跉g道,“雖然大多數(shù)事情都不太記得了,但是對這里的街頭巷尾多少有些模糊的印象?!?/br>
    從枕遠望著天外一輪耀眼的白日,許是將她的話悉數(shù)聽進去了,卻始終沒有予以半點回應(yīng),倒是薛嵐因那廝饒有興趣地探了半個腦袋出來,低低問道:“云姑娘記性這么好?我四歲以前的記憶,老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現(xiàn)在別說絞盡腦汁,就算是故地重游,我也想不起來我到過哪些地方?!?/br>
    云遮歡挑眉道:“美好的東西自然要一輩子放在心里,你說你都忘了,說明你四歲以前過得很是痛苦煎熬?!?/br>
    薛嵐因仰頭飲盡杯中涼茶,反手將瓷杯扣回桌面上,似笑非笑道:“你就盡管編吧,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人很痛苦的話,不是也應(yīng)該記上一輩子么?”

    云遮歡動了動嘴唇,看樣子是想反駁一些什么的,偏偏此時面攤的伙計端了食案上來,一人手邊放上一碗熱氣升騰的五香面,一邊露著招牌似的笑臉,一邊沒頭沒腦地插他三人話茬道:“這鎮(zhèn)子自然是不會怎么變的,二三十年了,始終是副老樣子,倒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新的面孔老的面孔,都分不大清咯?!?/br>
    從枕默然思忖一番,轉(zhuǎn)而偏頭望向那面攤伙計道:“這么說來,你對這鎮(zhèn)子還挺知根知底的?”

    伙計笑了笑,將抹布往肩上一搭,搖頭晃腦道:“知根知底談不上,但那些轟動一時的大事件,我倒勉強通曉個大概。諸位客官若是樂意打聽一些皮毛,不妨直接向我提上一提?!?/br>
    薛嵐因一聽,登時來了勁了,連手頭上的面也忘了去吃,直瞧著那伙計道:“說得跟真的似的,可不是在吹牛吧?”

    伙計道:“這有什么好吹的,真人真事罷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嵐因漫不經(jīng)心地托起一只胳膊,懶洋洋地說道:“那你說來聽聽,你都知道哪些‘轟動一時的大事件’?”

    那伙計一見有人捧場來了,立馬將嘴咧開大半,一手捧著食案,一手還揪著肩上的抹布,興致沖沖地朝三人道:“十來二十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西北誅風(fēng)門的左護法聞翩鴻因個人失誤而犯下彌天大罪,遭門派內(nèi)部一路追殺逃離至此,最終慘淡斃命,尸骨無存……據(jù)說那場面叫一個寒啊!滿地都是血,身體也沒一處是完整的……”

    “哎哎哎打住打住!”話到一半,被云遮歡拍著桌子強行打斷道,“吃東西呢,能不能別講這么惡心的爛事兒?”

    伙計聽罷,忙又陪笑道:“是是,這就給客官您換上一個不惡心的!”說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繼續(xù)叨叨道:“說起來……這沽離鎮(zhèn)外的聆臺一劍派,諸位可算是耳熟能詳吧?”

    薛嵐因眼睛一亮,來了興致:“聆臺一劍派怎么啦?”

    伙計道:“差不多在聞翩鴻死了好幾年之后吧,又來了個離經(jīng)叛道背棄師門的晏姓魔頭。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過,被他師兄和聆臺一劍派的掌門人莫復(fù)丘聯(lián)手打入了洗心谷底——就在那聆臺山下呢,不過現(xiàn)在該是毀得不成樣子了……”

    ——洗心谷。

    薛嵐因愣了愣神,只隱約記得這地名是沈妙舟曾向他提到過的。但,大多與之有關(guān)的印象,也僅僅是止步于旁人的一次無意提及。

    一時正回憶得入神,倒是身旁的云遮歡忽然打破沉默,饒有興味地湊上去問道:“你說的那位晏姓魔頭,可是晏欺?”

    第22章 徒弟,中圈套

    那伙計擠眉弄眼,很是神秘道:“可不是嘛?除了他,還有誰能把聆臺一劍派給攪得翻天覆地喲!”

    薛嵐因蹙眉想了一想,終忍不住側(cè)頭詢問他道:“那……人人都說晏欺當(dāng)年曾以一己之力血洗整個聆臺一劍派,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伙計猶是一笑,隨即快言快語道:“這個嘛……傳聞很多,但最為貼切的,無非是晏欺重傷一時,最后反在洗心谷底練就一身邪功,正好上來拿聆臺一劍派的人練練手?!?/br>
    薛嵐因心道,一聽就是瞎扯的,晏欺哪會有這般無聊?然而嘴上卻還是含含糊糊的,平淡又無謂地說道:“哦,那晏欺這人挺狂的,光是練手就能毀掉一門派的人?!?/br>
    伙計“嘖”了一聲,不知是畏是憎地道:“這江湖上誰人不知他的厲害?若是不幸招到惹到了,可是要丟小命的呢!”話沒說完,卻聽后方那頭搟面的老板不樂意了,揚起嗓子便是一聲呵斥道:“混蛋玩意兒,干活啊,你還有閑情嘴碎個啥子!”

    伙計聞言,忙是掉頭回去,正要兩頭一起陪著笑臉,臨拐彎的時候忽然面色一變,食案都給隨手扔到了一邊,當(dāng)即抬高了音量,混沌叫喚道:“哎呀,我的老天,有賊,快抓賊??!”

    眾人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有些迷迷蒙蒙地問道:“賊?什么賊?”

    那伙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抬起手臂直指三人拴馬的角落道:“就那兒,偷馬來的,一下子沒注意,就讓人鉆了空子!”

    薛嵐因順著伙計手指的方向一看,果見那不遠處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藏在馬匹旁邊,韁繩都給解了一半了,一聽伙計那聲幾近振聾發(fā)聵的提醒,竟手腳愈發(fā)快速麻利了一些,二話不說,翻身躍上馬背,揚鞭喝了聲“駕!”,便虎頭虎腦地朝街外流動的人群猛沖出去。

    從枕一眼掃過去,臉都僵了:“不好!別讓他跑了,那匹馬上載了我們一路的盤纏!”

    話音未落,云遮歡已是一掀凳子站起身來,緊攥著腰間長刀恨聲罵道:“這該死的小賊,盡干些缺德事!”

    言罷,縱身揚腿,飄逸身形隨之飛躍而起,堪堪落在街旁的屋頂之上,二話不說,便沿著偷馬賊人逃離的軌跡一路追了過去。而薛嵐因和從枕則緊隨其身后,一左一右迅速穿過人來人往的狹窄街道,只恨不能憑空多長出兩只手來,好將那賊人死死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只是,賊畢竟是賊,偷人東西要說沒一點技巧,那是不可能的。這小賊想必也是個對沽離鎮(zhèn)極為熟悉的當(dāng)?shù)厝?,□□騎著陌生人的馬,卻偏偏逃得井井有條,一路下來盡往巷子胡同里鉆,七彎八拐,就跟一成了精的耗子似的,哪兒路不好走,他就非把人往那邊帶。

    云遮歡上了房頂,障礙物少,因此一直趕在最前方處,追得又穩(wěn)又快。而沿途橫沖直撞的薛嵐因和從枕就明顯要吃虧一些,他二人沒了命地從街頭奔至街尾,期間繞了數(shù)不清的巷子,翻了望不遍的矮墻,一圈又一圈,一條又緊跟著一條,待最后氣喘吁吁停下腳步的那一時刻,已是讓人硬生生帶入了一處有頭沒尾的死胡同。

    且縱觀四周空無一人的靜謐景象,竟是偏僻得連一個過路人都不曾有,又哪還有方才偷馬賊人的影子?

    薛嵐因被轉(zhuǎn)得腦子都懵了,好半天,才微有清醒地扶在手邊一堵墻上,精疲力竭地望向從枕道:“什么人啊這是?跑得這樣快,怕是專門做賊坑人的吧!”

    從枕亦是累得不輕:“這回丟得大,我們?nèi)齻€人,合起來還追不上一個偷馬的小賊!”

    正說話間,見云遮歡從房頂上輕輕跳了下來,皺眉扁嘴道:“也是奇了怪了,我方才明明見他從這一塊地方直接溜的,怎的追過來就成一條死路了?”

    薛嵐因苦道:“說不定呢,人家對沽離鎮(zhèn)地形熟悉得很,這會兒也不曉得找到哪塊地洞鉆了進去,肯定不會再出來了?!?/br>
    這話一出,倒像是突然警示了什么似的,愣將那從枕駭?shù)靡粋€激靈,醒過神來,連連后退數(shù)步,面色僵冷道:“不對……事情不對!”

    薛嵐因道:“什么不對?”

    “哪有就這樣憑空消失的?”從枕擰眉道,“那小賊……怕不是過來偷馬的,而是在故意把我們往這邊引!”

    云遮歡神色大變,登時驚惶無措道:“你說什么?”

    說到一半,忽見頭頂一道沉龐劍光應(yīng)聲疾馳而往,從枕早有預(yù)料在心,一把拉過云遮歡至身后近三尺之外,轉(zhuǎn)而揚手拔出腰間匕首以蠻力相抵之——不過片刻之余,果見周遭氣場陡然旋作一團,狹窄的胡同尾端幽幽升騰出一股難以言說的青黑光影,潑了墨似的,直朝著三人所處的角落撲面而來。

    薛嵐因手無寸鐵,此刻唯有伸手結(jié)印方能暫保自身安全,然而在那極端強勁的氣場之下,他那點不成器的術(shù)法就像是一塊一扯就爛的遮羞布,沒一陣子便被空中逆流的黑氣狠狠沖撞出去,扣回墻上,力道大得近乎能將墻面砸出一道天坑。

    僅在眨眼一瞬,原本平靜無一人的死胡同口便好似被人給一把火燒著了似的,驟然張開無形的巨口,直將那洶涌無度的青黑氣流噴薄而出,頃刻淹沒了三人愈漸模糊迷蒙的視線。

    薛嵐因勉強自大片昏暗的光線里抬起頭來,便正對上了一雙深而沉重的眼睛。

    黑衣,墨發(fā),覆面的厚紗帷帽——以及那手中標(biāo)志性的兇悍短劍,悉數(shù)沉溺在涌動不斷的氣流當(dāng)中,形成一道扭曲翻轉(zhuǎn)的漩。

    那一瞬間,薛嵐因甚至沒能念出來者呼之欲出的名字。

    崎嶇不平地面開始發(fā)熱變軟,熾烈而又狂躁地,在吞噬著他脆如薄紙的皮膚。

    那人孤身立定于墻面最頂端,眸色不變,唯獨黑紗之下若有若無的嘴唇動了一動,以其沙啞至極的聲音喚了薛嵐因道:“……薛爾矜,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薛爾矜,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就是這樣一句簡單得仿佛是日常問候一般的話語,落在薛嵐因的心頭,卻像是扣上了一把千斤厚重的枷鎖。

    薛嵐因皺了眉,正試圖抵著身后堅硬的墻面將身體站穩(wěn),下一瞬,只覺腳下炙熱灼人的地面徹底失去了原本的硬度,像載滿了水的泥沼似的,直催得所有人的身體都在不斷向下凹陷。

    薛嵐因原是天真地以為,此番情形只不過是幻術(shù)所致。扭曲地形也好,地表發(fā)熱下陷也好,都只是敵人催動術(shù)法編制出來的假象。

    ——然而,待到最后徹底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

    他,谷鶴白,也就是那個從穿著到舉止都詭異至極的可怕男人,不光是借“偷馬賊人”之手將三人一路引誘至此,還在他們不慎闖入這條死胡同的同一時間里,施用幻術(shù)結(jié)界以外的特殊術(shù)法,強行將人朝地表以下的空間瘋狂拖曳。

    薛嵐因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緩緩朝下墜落,然而雙足一動不動地卡在他最初停留的地方,饒是一步也無法順利往外邁出。而同行的云遮歡從枕二人亦沒能好到哪里去,鋒利削尖的腰刀狠狠握在手心里,投擲能力有限,卻也沒法大步掙脫出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谷鶴白的cao縱下不斷沉溺凹陷,儼然像是兩條失去呼吸權(quán)利的死魚。

    這世間再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能比清醒地看著自己入土下地更能給人以直觀的刺激——然而很幸運的是,他們?nèi)瞬还馐怯H眼見識到了,還在這難以言說的扭曲術(shù)法中挺尸似的活了下來。

    源自于四肢百骸的強力束縛之感逐漸開始消散減弱的那一刻起,外界輕柔卻刺目的光芒也在一并隨之遠去。

    薛嵐因曾一度以為自己身在夢里。他始終無法相信自己追賊追到一半,竟還能被人逮住活生生地朝地底下拖。然而事到如今,匆匆掃上一眼周圍一片昏黑的模糊環(huán)境,蘇醒的意識才開始極不情愿地承認(rèn)此處已深深及至地表之下,早就不再是方才來時那處彎彎繞繞的狹窄小巷。

    薛嵐因在黑暗中忐忑不安地摸索了一番——很絕望的是,他壓根找不到任何能予以破解的出口。

    “見鬼了?!彼⑽㈩澛暤?,“我寧愿相信這是一處術(shù)法編織的結(jié)界?!?/br>
    “醒一醒吧,哪有結(jié)界能把人朝地皮之下不斷拖拉的?”從枕的聲音自后方不遠不近地幽幽傳來,“我們算是中了人的圈套,沒得跑啦!”

    薛嵐因無言以對,轉(zhuǎn)而伸出手來,沿著四處昏暗無光的方向開始上下探尋。中途云遮歡踉踉蹌蹌地跟了過來,倉皇而又無措地緊隨在他身后道:“方才那人……可是聆臺一劍派的谷鶴白?”

    周圍皆是冰冷的石壁,探手撫摸上去,那粗糙而又堅硬的質(zhì)感甚至能駭?shù)萌酥贝蚨哙?。薛嵐因偏過頭來,嘆了口氣,有些懊喪地回應(yīng)云遮歡道:“除了他,還有誰能把自己裹那么嚴(yán)實,完全不帶透風(fēng)的?”

    話沒說完,一道低啞聲線已是驟然自耳畔幽幽響起。

    “我自小膚質(zhì)脆弱,見不得光……穿成這副模樣,并非我心中所愿?!?/br>
    第23章 徒弟,尋真相

    那嗓音晦暗,沉龐于大片遮天蔽日的模糊視野當(dāng)中,似是浸了無邊無際的粘膩潮水。

    薛嵐因心下一跳,忙是拉著云遮歡接連后退數(shù)步,偏在警覺抬眼的同一時間里,正見得一身沉色衣衫的谷鶴白自昏黑混沌中揚起下頜,緩緩露出半邊仿若無底的眼。

    “看樣子,晏欺并沒有和你們一起。”谷鶴白道,“他人呢?”

    薛嵐因瞇了眼睛,聲音冷淡道:“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鬼鬼祟祟,一路哄騙我們至此,是在之前那結(jié)界中沒吃夠虧么?”

    “他不在這里也無妨?!惫鳃Q白漫不經(jīng)心道,“只要你在我手上,我不信到最后他不會出來露面。”

    薛嵐因哂笑一陣,極盡輕蔑道:“谷副掌門早前便在沽離鎮(zhèn)內(nèi)遭涯泠劍重創(chuàng),此番以一敵我三人之力,莫不是還盤算著引我?guī)煾干香^?”

    言語之間,正逢從枕自半空當(dāng)中拋來一枚兇銳匕/首,薛嵐因順手接下,穩(wěn)穩(wěn)握實于掌心,再仰頭時,眼底狠厲之意已是盡顯而出。

    而與之恰好相反的,谷鶴白周身似乎并無半分殺氣。他慢條斯理地退后一段距離,轉(zhuǎn)而攤開雙手,毫無懼意地對薛嵐因說道:“我耗用大量內(nèi)力催動歸移術(shù)法拉你下地,可并不是專門為了同你在此處打架斗狠的?!?/br>
    薛嵐因心道,這哪是什么歸移術(shù)法,直接叫歸西術(shù)法還差不多。天下之大,咒術(shù)之多,他還真沒見過這般拉人入土的詭譎術(shù)法,論行事論作風(fēng),都不像是聆臺一劍派能一手創(chuàng)出的邪門異術(shù)。

    然而不等他對此做出更多的思考,谷鶴白已是漠然走上前來,燃火點亮一盞紙燈,順勢照亮四方僵冷的石壁道:“薛爾矜,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

    薛嵐因手中匕/首尤是高舉道:“沒興趣知道……你且放我們上去再說也是一樣的?!?/br>
    谷鶴白冷笑一聲,提著紙燈幽幽照亮他側(cè)臉道:“就算那兩個盜印人如今逃到了地底下,你也沒興趣知道?”

    薛嵐因聞言一怔,但見那從枕在旁凝了面色,不由分說將他推至一邊,搶先面向谷鶴白道:“依照谷副掌門的意思來看,那元驚盞和任歲遷二人是走投無路遁了地,而且剛好就在這塊地皮底下?”

    谷鶴白道:“走投無路只不過是一個方面,其中真正的原因,還是在于此處地形特殊。諸位初來乍到,恐怕并不知道沽離鎮(zhèn)內(nèi)更深一層次的玄妙之處。早在百年以前,便有人特意借歸移術(shù)法入地探尋過一遭,若按古書上記載的內(nèi)容來算,沽離鎮(zhèn)下所暗藏的地底空間,少說有近百尺之深。”

    從枕鷹隼般的眸子微微一動,隨即迅速打起算盤,狐疑開口道:“谷副掌門方才費盡周折引我們落入此地,現(xiàn)下又拐彎抹角地解說起沽離鎮(zhèn)的地形詳情——此一番舉動著實有違常理,我們可否借此懷疑你是動機不純?”

    谷鶴白朗聲笑道:“不錯,我的確是動機不純?!?/br>
    話落,方見眼前三人手中武/器皆已是寒光乍現(xiàn),谷鶴白眸色一凝,復(fù)又低緩開口道:“諸位,如今我?guī)熜謳熃闵袩o一人在旁阻攔,倘若真要交起手來,我可不會顧念半分所謂的外族情誼!”

    此話一出,便像是在原本平和寂靜的半空中驟然炸響一道驚雷。一向躁動不耐的云遮歡再也按捺不下心頭急火,揚手攥刀,登時震怒出聲道:“好你一個谷鶴白,看著賊眉鼠眼的,膽子倒是不?。吭挾颊f到這個份上了,不如你我就此搏上一搏,屆時若是缺了胳膊少只腿的,可莫要怨我白烏族人不講道義!”

    話正說到一半,忽覺胳膊一緊,云遮歡猛地一個回頭,便被從枕抬手以蠻力拽至身后道:“遮歡,先不要沖動!”

    云遮歡臉色一青,恨聲喝道:“從枕!”

    從枕沒再理她,轉(zhuǎn)而淡淡偏頭,再度望向谷鶴白道:“谷副掌門,你方才也說了,不是白費力氣來這地底下專打架的——既然一早就別有用意在心,你又何必一直賣著關(guān)子不肯說呢?”

    谷鶴白眼底鋒芒微斂:“這位兄弟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br>
    從枕道:“谷副掌門有什么條件想要談的,但說無妨?!?/br>
    谷鶴白目光偏轉(zhuǎn),揚頜斜睨向后方神色冰冷的薛嵐因道:“說到底,我也并無什么實質(zhì)性的要求——我甚至可以帶著你們繼續(xù)朝地下深入,直至最終尋得元驚盞任歲遷二人蹤跡為止。但,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薛爾矜,你得跟著一起下去,寸步不離?!?/br>
    薛嵐因面色微滯,略有些古怪地抿了抿唇,不知所謂道:“我原是想要往下探個究竟的,可照你這樣一說……我反而又不太想去了。”

    谷鶴白晃了晃手中昏黃衰微的脆弱紙燈,意味分明道:“你們一路奔波至此,不就是為了尋得單單一個劫龍印么?我可以親自為你們解惑引路,只不過——屆時印歸誰手,還是需要各憑本事罷了。”

    話方說完,忽聽從枕低笑了一聲,隨手把玩著那枚出了鞘的匕/首,言語中多帶一分輕佻脅迫道:“谷副掌門,你們中原有句老話,叫‘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你情愿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倒還不如一人下去將劫龍印獨吞……可是到頭來,偏還非要拉扯我們一道下水,敢問你此番用意,究竟是‘jian’,還是‘盜’啊?”

    谷鶴白聞言愣了一愣,眉目一擰,竟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猙獰可怖,仿若鈍刀互磨,直駭?shù)醚挂蚓o鎖眉頭,恨不能將雙耳死死捂住。直待笑過之后,他那嘶啞聲線尤是催人耳鳴,倘若仔細去聽,倒覺像是被人以烈火碾灼過一般,低而怪異,平白引人生躁。

    “非‘jian’也,亦非‘盜’也!”他揚手豎起三指,擲地有聲道,“我的理由,只有三點。如果你們聽過之后仍是心存疑慮,大可再選擇與我兵刃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