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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在線閱讀 -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_5

拒不為師 完結(jié)+番外_5

    本書總字?jǐn)?shù)為:1350141個

    “后來長大了我才知道,原來中原人所在的地方,竟是如此之遼闊——”云遮歡興致勃勃地勾著薛嵐因的手臂道,“難怪我阿爹以前總想著如何出兵攻打中原,我瞧著如此寬廣的疆域,也難免有些心動啊……”

    薛嵐因聽到這里總算是給了點反應(yīng),側(cè)目沖她挑了挑眉道:“以前?那你阿爹現(xiàn)在為何又不想打了?”

    云遮歡嘆了口氣,拍著他的肩膀道:“族長之位歷來只傳男不傳女,傳內(nèi)不傳外——誰又料到他偏偏只有我這么個女娃娃,舍不得讓我日后跟著打仗吃苦,便只好就此作罷了唄?!?/br>
    薛嵐因愣了愣,面上是笑著的,眼睛卻黯了下去:“……挺好的,你還有爹疼。”

    我連我爹是誰都不知道。

    后半句他是這么想的,卻也沒嘴欠說出來煞風(fēng)景。倒是云遮歡這傻姑娘心挺大的,順著他的話頭,直接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揭他傷疤道:“難道你師父不疼你嗎?”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慌忙將嘴捂住??墒侨搜挂蛞呀?jīng)一字不漏地聽了進(jìn)去——而且不光聽了,他還擰著眉頭思忖老半天,極為艱難地回應(yīng)她道:“疼啊……怎么會不疼?!?/br>
    是啊,又怎會不疼。

    晏欺固然在許多事上對他有所隱瞞,可在過去的十六年之間,都是實實在在地將他捧在手心里疼。

    第10章 徒弟,假酒害人

    薛嵐因原來調(diào)皮的時候,上山下水,捉魚捕蟬,什么驚險刺激的混賬事情沒做過?

    他摘果子從樹上摔下來,晏欺就在下面接著;他下河被水沖跑了,晏欺就過去一把將他撈起來——有那么幾次差點把半條小命給搭進(jìn)去了,都是晏欺出來救的場。

    晏欺平日雖一直在閉關(guān),也不喜歡搭理人,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當(dāng)真算是薛嵐因從天而降的守護(hù)神。

    “我?guī)煾赴 f什么都是在理的,以往從小到大,只要好生聽他的話,走路就不會摔跟頭?!毖挂蛉嘀X袋,頗為懊惱地說道,“唯獨這一次,我……唉,我該怎么說?師父很少這樣同我置氣,我也知道方才是真把他惹火了??墒恰墒恰?/br>
    薛嵐因想了半天,再找不出什么合適的詞來形容這樣的感覺。他相信晏欺不會在背地里盤算著如何害他,但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過往的糾葛與紛爭全然視而不見。

    他可以沒有摯親,也可以沒有自由——但卻無法容忍自己曾擁有的記憶被徹底遺忘。

    一個人的過去若僅僅只是一張空白的草紙,別人在說什么,在做什么,分明與你息息相關(guān),你都只能像個二愣子一樣瞪大眼睛聽著,絞盡腦汁,卻連一點碎片都無法回憶起來,那是一種何等痛苦的煎熬?

    “……可是,你想知道,對不對?”云遮歡偏頭望著他,寒月一般陰柔的雙眼里,是說不出的復(fù)雜與寂寥。

    云遮歡來自北域,身材體格比一般的中原姑娘都要修長些許,她搭著薛嵐因的肩膀一路往前走,二人身量相近,一左一右地站在一起,倒格外像是一對關(guān)系親近的好哥們兒。

    這會子太陽剛要落山,懶洋洋斜照在路旁稀疏的樹影上,漸漸映出一片耀目的斑駁。街頭巷尾的人影皆是一片行色匆匆,鮮少有邁著小步子胡亂溜達(dá)的,薛嵐因和云遮歡二人沿著客棧外圍繞了幾個圈子,一時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便在路邊隨便找了間小菜館兒坐了下來。

    “這種感覺我懂——就是明明你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記不起來?!痹普跉g一邊抬手招呼著小二過來上茶,一邊一本正經(jīng)地對他說道,“不過最慘的還是晏先生明擺了什么都知道,他就是不肯告訴你?!?/br>
    薛嵐因隨手從竹筒里挑出兩根筷子把玩道:“師父興許有他的苦衷呢?他自己也說了,是時候會同我闡明清楚的……唉,算了,不說這個了,他一生氣起來就軟硬不吃,我都不知道怎么哄?!?/br>
    云遮歡一聽就樂了:“你這做徒弟的挺辛苦啊,還得天天給師父陪笑臉。要不別跟著他了,隨我回白烏族吧,只要娶了我,你就是下一任白烏族的族長?!?/br>
    薛嵐因心道這姑娘怎么就這么口無遮攔呢?嫁娶一事是能隨口說出來的嗎?

    因此他干咳了一聲,以他自以為很正人君子的語氣說道:“使不得啊云姑娘,從兄先前不都說了,你們這回出來只是為了單單一個劫龍印,屆時帶我一個男人回去,未免太不成體統(tǒng)?!?/br>
    “劫龍印”三個字一出口,云遮歡瞬間就頹了,全身乏力地趴在桌上說道:“可別說了,這回可算是丟得大。一族人都在等著我將劫龍印帶回去呢,我卻硬生生把它給跟不見了。”

    薛嵐因捧了一杯熱茶安慰她道:“反正現(xiàn)在我們曉得了盜印人是誰,沿著線索一路去追便是。等從兄拿了你們那什么逐魂針回來,鐵定能把那人找著?!?/br>
    “話是這么說,可我真是恨死那天殺的任歲遷了!他拿什么東西不好,偏要把劫龍印給帶到中原去,這下好了,留下一堆爛攤子,收都沒得收拾!”

    薛嵐因瞧她越說越火大,連頭發(fā)都豎了起來,唯恐她怒極一把將桌子給掀了,連忙將手中茶杯放下,轉(zhuǎn)頭給她倒了一杯新的,小心遞上去勸道:“行了行了,消消火吧。師父都說了,任歲遷那王八蛋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惹的茬,許是背后有人在cao控的,源頭深著呢——這終究不是憑你一己之力就能直接平息的事情,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云遮歡略微掃了一眼他手中清淡而又普通的茶水,很是輕蔑地一把拂開,轉(zhuǎn)而拍著桌子揚聲呼喝道:“出來散心的,喝個什么茶?小二——來壇燒刀子!”

    這丫頭,還折騰上頭了不成?

    薛嵐因心里這么誹謗著,身體卻意外的誠懇。他以往幾乎沒怎么沾過酒,這回酒壇子實實在在地端放在面前了,他便想也不想,直接揭開蓋子湊上去聞。

    那味道很是濃郁,順著鼻尖一路竄入肺腑,卻并不易引人生膩,反而自那絲絲縷縷的纏繞當(dāng)中,無意勾出幾抹熾烈到狂熱的陳香。

    “以往從枕在的時候,做什么都要攔著我?!痹普跉g捧著酒壇子順手斟滿一杯,當(dāng)著薛嵐因的面一口抿了個干凈,“今天他既是不在了,我定要喝到痛快為止?!?/br>
    薛嵐因沒見過女人家是這樣喝酒的,一時有些呆住,可是呆完了又開始稀里糊涂地想道,如果自己還沒一個大姑娘來得爽快,那不是挺丟人的嗎?

    于是一大杯酒就這么順著喉嚨灌了進(jìn)去,眼睛都不帶眨的。

    北域人釀的燒刀子酒就是不一樣,那股潑辣勁橫沖直撞地滾進(jìn)胃里,沒一會兒便能把人的四肢百骸都給點上一把大火。

    薛嵐因?qū)⒕票刂乜刍刈郎?,只感覺整顆腦袋都被燒成了一鍋沸騰的漿糊,再抬眼時,連帶著一雙眼眶都在微微發(fā)紅,仿佛是剛剛痛哭了一場。

    “其實我這幾天一直都很好奇……”他道,“你總在說我同你一位故人長得很像,那到底是位什么樣的故人?”

    云遮歡愣了一愣,隨即低低笑了一聲,答非所問道:“是真的像。尤其是你們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唉……簡直是一模一樣?!?/br>
    薛嵐因皺眉道:“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我就是呢?”

    云遮歡想了想,遲疑道:“有那個可能……但,其實我自己心里也知道,你倆年齡壓根對不上?!彼D(zhuǎn)過頭,無意瞥見薛嵐因一副傾聽得格外認(rèn)真的模樣,登時駭?shù)眯南乱蝗?,又主動靠過去繼續(xù)說道,“嵐因,你記不記得我方才同你說,我小時候總喜歡跑到湖葉鎮(zhèn)來玩兒?”

    她再沒管他叫薛公子,而是直接喚了他的名字。

    他聽著有些別扭,卻也并沒有往心里去:“當(dāng)然記得啊,我腦袋又不漏風(fēng)?!?/br>
    “我四歲那年,也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結(jié)果在湖葉鎮(zhèn)外被我阿爹的宿敵給拐走了。那人把我?guī)胫性?,從北方一路運往南方,最后在沽離鎮(zhèn)的時候不慎放松了警惕,讓我抓住縫隙溜了出去?!痹普跉g道,“那會兒我年紀(jì)小,人生地不熟的,漢話也不會說幾句,逃出來沒多久便流浪成了乞丐。之后,我過了很長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直到我在沽離鎮(zhèn)遇到了那個人——我至今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記得他把凍暈過去的我抱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給我取暖,甚至給了我很多好吃的東西。我想啊,他大概是我這小半輩子里遇到過最溫柔的陌生人?!?/br>
    薛嵐因接過她遞來滿滿的一杯烈酒,看也不看便仰頭一飲而盡,道:“后來呢?那個人怎么樣了?”

    云遮歡垂了眼睫,聲線淡淡道:“后來,他讓人給抓走了?!?/br>
    “抓走了?”薛嵐因怔道,“他是犯了什么罪?還是得罪了什么人?”

    云遮歡搖了搖頭,模樣頗有些沮喪:“我不知道……事情來得實在突然。我跟著他沒多少天,就突然來了一大群人,黑壓壓的上來將他圍住,就這么直接拖走了。我那時候年紀(jì)太小,什么都不懂,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等到后來我竭力回中原找他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任何有關(guān)于他的消息了……”

    薛嵐因重新趴回桌上,許是喝多了腦袋不清醒,說話便開始有些沒頭沒尾:“你這哪兒找得到???中原人這么多,你找一個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還不是大海撈針么?”

    “是啊,我找不到他……可是,我也并不想放棄任何一次機會。”云遮歡將酒杯捧在手心里,仔仔細(xì)細(xì)地凝視端詳著,就像是在捧著自己的心肺一樣,喃喃低語道,“嵐因,你……可有試著喜歡過什么人么?”

    喜歡人……?

    喜歡誰?

    薛嵐因腦子一熱,直愣愣地反問她道:“不是吧……云姑娘你這就喜歡他了?”

    云遮歡眉目一橫,嫌棄他道:“你懂什么?咱們白烏族的人一向?qū)W⒂珠L情,一眼認(rèn)定了那就是惦念一輩子的事情,不論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忘記他的!”

    那照她這么說的,他薛嵐因自有意識起便忘記了一籮筐的前塵往事,萬一曾經(jīng)有欠過那么一兩條刻骨銘心的桃花債,那不就是殺千刀的花心又薄情么?

    他覺得話不能這樣說,可一時又覺得自己著實是理。于是思忖半晌,干脆揚著眉毛揭她老底道:“你方才還說讓我娶你呢,這就是你們白烏族人的‘專注又長情’么?”

    云遮歡面色一紅,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一招,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索性豁出去和他拼了:“好啊,你既是這么厲害,我問你,你到底是娶還是不娶?”

    薛嵐因:“……”

    這丫頭,是真的不知臉皮為何物吧?還是說,他們白烏族人就是這么隨隨便便的,說一句話就能嫁人?

    云遮歡見他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俊俏的小臉上反而浮上一層菜色,二話不說,一壇子烈酒狠狠砸在他面前,豪邁攤手道:“說不過我了吧?喝!”

    這不是正在說著故事么?何時又變成了斗嘴大會?

    薛嵐因有些懵了,可一方面想著能把嫁啊娶一類的話題給糊弄過去就是好的,便雙手抱過那酒壇子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尤為爽快道:“……喝就喝罷,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第11章 師父,被啃了怎么辦

    說是要喝酒,其實更多意義上,就是跟面前兩大壇子酒過不去。

    人來了脾氣拗不過人,便只能把一腔憤慨紛紛拋往酒水上蓋。

    兩個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地,東倒西歪坐在路邊菜館的小木桌旁,把兩壇子烈酒全當(dāng)白水灌了個一滴不剩。

    說到底,云遮歡畢竟是個豪飲慣了的女酒鬼,起初還有些暈暈乎乎的直起不來身,后來太陽落山入了夜,一陣晚風(fēng)就直接把她哆嗦醒了,支起一只胳膊撐在桌邊開始欣賞薛嵐因的醉態(tài)。

    而薛嵐因呢?

    這小子頂多算是一塊能拼酒量的好料,究竟是沒怎么沾過這一類東西,幾杯下肚就跟那點了xue道似的,說倒就倒,絕不拖沓。

    巧的是,這廝喝得多了不吵鬧也不撒潑,一點兒也沒他平常那副要上房揭瓦的混/蛋模樣。云遮歡原想見識見識他醉后滿地打滾的丑態(tài),可是等到頭來,他也僅僅只是顛三倒四地說了幾句胡話。

    他先是說:“奇了怪了,你們白烏族的女人都這么會喝酒的么……嗯……漂亮又能喝,不錯,不錯,挺不錯的!”

    云遮歡嘆道:“不錯你倒是娶啊,老強調(diào)著有意思么?”

    薛嵐因愣了一會兒神,沒坑聲了。好一陣子,忽然又杵著腦袋挺直腰桿,一板一眼地沖她擺手道:“不成,我家里有一個呢,再娶……你就得當(dāng)妾了。”

    云遮歡只當(dāng)他是醉昏了腦子瞎做白日夢,笑了一笑,繼而拍著他的肩膀調(diào)侃道:“那請問,正房是誰啊?”

    薛嵐因眼睛一瞇,道:“忘了……”

    云遮歡嘴角抽了抽,登時給他笑得直不起腰來。

    可沒一會兒,他又撐著桌沿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子,當(dāng)真是一本正經(jīng)地同她揮手告別道:“不行,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家找我媳婦去?!?/br>
    云遮歡這才意識到不對頭了,心道這混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哪兒來的家,又哪兒來的媳婦?于是當(dāng)機立斷跟了上去,在他背后嚷嚷道:“喂,慢著!你上哪兒去???”

    薛嵐因頭也不回道:“說了,找媳婦去!”

    話音未落,就地撞進(jìn)一人懷里,衣袍間淡薄輕寒的清香撲鼻而來,幾近將他殘余的半點神智全然吞沒。

    薛嵐因怔了一下,很快便徹底淪陷了,貼著那人衣襟就往里蹭,連帶著聲音都一并軟了下去:“哎呀……找,找著了?!?/br>
    “找著什么了?”頭頂那人低聲問道。

    薛嵐因道:“媳婦?!?/br>
    說完,當(dāng)即被人連頭帶腳拉扯著抱了起來,不由分說便往客棧的方向走。一旁的云遮歡一眼瞥見來人不染塵埃的雪色衣衫就驚呆了,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腦子里開始混沌不清地亂成一鍋粥。

    她自問活了這么多年,頭一回見著喝醉了亂認(rèn)老婆,還瞎管師父叫媳婦的。

    瞧瞧薛嵐因酒后那副sao德行,由人抱著還不肯老實,一雙爪子跟長了跳蚤似的往他師父身上亂抓亂撓,簡直是……沒眼看。

    ——你說都這樣了,人晏欺還不跟他生氣,這得多么的偉大又無私??!

    “他……喝了多少?”晏欺那落了霜似的長發(fā)被薛嵐因手欠拈起來兩縷,活生生擰成了兩團(tuán)麻花兒,無奈之下,只得把那倆亂動的爪子一個勁往懷里收,乍這么一看,昔日威風(fēng)凜凜叱咤風(fēng)云的晏先生,此時此刻竟顯得無比狼狽又無奈。

    而云遮歡那丫頭早就在后邊嚇得魂不守舍了,她一方面想著晏欺不是已經(jīng)在屋里歇下了,怎又會一溜煙地找到這地方來?一方面又覺得薛嵐因能一口氣灌下這么多酒,大半都是她在旁邊教唆的,若是真要問起罪來,這責(zé)任還不好推。

    于是她干脆雙手一攤,沒心沒肺地說道:“壓根沒沾幾口,就直接醉了——嵐因這小子喝不得酒,偏又喜歡一個人逞強,我也是實在拿他沒辦法?!?/br>
    晏欺抱人的手微微一頓,蹙了眉,也不知是哪句話惹他不高興了,聲音冷得像塊硬鐵:“我不過在屋中小歇了片刻,轉(zhuǎn)眼就不見你們?nèi)擞啊粽嬉谕鈹偵鲜铝?,幾條命都不夠花的?!?/br>
    云遮歡被他訓(xùn)得腦袋一嗡,那副后天養(yǎng)出的倔脾氣差點就要發(fā)作,好在半途及時剎住了車,將欲沖出口的話語又生生咽了下去。

    晏欺近來心情本就不佳,她若再過去火上澆油把人氣走了,往后尋劫龍印這一樁要人命的麻煩事不知還有誰會前來幫忙。

    所以她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老老實實跟在晏欺身后,悶聲不吭地沿著小路緩緩歸往客棧的方向。

    太陽落山?jīng)]多久,這偏北地域的小鎮(zhèn)便刮起了陣陣陰冷的輕風(fēng),分明是迎面拂往人臉上,最終的寒涼卻輕易入了骨。

    薛嵐因這回是當(dāng)真醉得不輕,一路上喝了多少西北風(fēng)都不管用。

    他那一雙手沒完沒了地著晏欺,一會兒磕磕巴巴地管他叫媳婦,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喊“獅虎”,跟抽了風(fēng)一樣,愣是駭?shù)迷普跉g都避之如蛇蝎——這不,前腳剛回了客棧,后腳便立刻躲沒了影,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憐了晏欺這輩子沒跟醉鬼打過交道,一時給人折騰得心煩意亂,方才入了客房的門檻,便一把將薛嵐因扔回榻上,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清水遞予他嘴邊不耐道:“喝水,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br>
    他這話一說完,薛嵐因突然便原地癱著不吭聲了。晏欺拿著水杯在他眼前晃了老半天沒反應(yīng),心下倏地一跳,怕他喝出毛病來,忙又轉(zhuǎn)去扶上他的脈搏。

    結(jié)果就是這么粗略一探,薛嵐因那雙眼睛猛地又睜開了,渙散里浸了些許迷蒙,仿若無端染上了一層灰霧。晏欺被他盯得全身一僵,下意識想要往后撤上幾步,卻不料這混小子力氣大得很,長手一伸,竟又生生將他往回拽了幾分。

    “……別走?!?/br>
    他聲音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卻似針尖一樣剜在晏欺心口,沿途蜿蜒纏繞了體內(nèi)的每一處骨骼,于一剎那間圍困得他無處可逃。

    可晏欺偏偏心甘情愿。

    他回過身去,低著頭,堪堪凝視著薛嵐因那雙因醉酒而略微發(fā)紅的眼眸,緩緩出聲說道:“我不走,你也哪都別想去?!?/br>
    “原來的時候,是我不夠強大,連累著你也吃了不少苦頭,甚至……平白丟了一次性命?!标唐鄣?,“往后絕不會了……小矛,你安心站在我身后就好,但凡有人想要傷你一分,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薛嵐因稀里糊涂的,半睜著眼睛,也不知聽清了沒有,好一陣子才隨口“嗯”了一聲,然后就沒有了下文。

    晏欺上前幫他把枕頭擺正,嘆了口氣道:“罷了,和你說了也是白說,反正你都忘……”

    話剛說了半截兒,突然就沒聲了。

    薛嵐因不知何時竟撐著半條胳膊支起了身子,不由分說湊上去堵住了晏欺的唇。

    他醉意未褪,動作也有些顯而易見的混亂,一只手還扣在晏欺后腦上,柔軟的舌尖便已順著他的唇縫抵了進(jìn)去,幾乎是毫無章法地掃蕩了一個來回。

    晏欺先是一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猛地一把將薛嵐因推開道:“薛小矛,你……”頓了一頓,他眉峰一凌,聲線霎時間涼了一半:“……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嗎?”

    薛嵐因被他推得朝后一仰,陡然一下撞在床榻后的石墻上,當(dāng)即疼得齜牙咧嘴道:“嘶……哎……不就親了你一口,至于這么對我嗎?”

    他面色紅得厲害,眼底深處卻空無一物,顯然已是醉丟了半截魂兒出去,沒了心神。晏欺本無意和這醉鬼做些無謂糾纏,可事情都發(fā)展到這個份兒上了,他要還能絲毫不為之所動,那得算得上是一尊六根清凈的活神仙。

    可惜他不是。

    下一瞬,沒等薛嵐因自鉆心的疼痛中緩過神來,松松垮垮的衣襟便被晏欺單手拎了過去,蠻力擰作一團(tuán)。

    晏欺望著他,眼底交錯的情緒不知是悲傷還是憤怒,又沉又鈍地融為一處,一個勁地往薛嵐因心窩里砸。

    “薛小矛,我是誰?”他如是問道。

    薛嵐因茫然而又無助地抬起頭來,回視他,過了許久都沒能予以半點回答。

    晏欺又一次朝前逼近,一字一頓地追問他道:“我是誰?”

    薛嵐因瞇了瞇眼,仍是不發(fā)一語。

    這一回,晏欺沒再問了。他默默將手縮了回去,順勢替薛嵐因拉上了被子,垂眸端詳他一陣,正準(zhǔn)備起身離開,雪白的衣擺卻又一次被人輕輕伸手勾住。

    晏欺側(cè)過頭,恰好望入床上那人一雙汲滿水光的氤氳眼眸。

    幾乎是毫無征兆的,薛嵐因微微啟唇,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輕輕喚道:

    “或……玉?!?/br>
    在那之后,晏欺眼底最后一縷微光也隨之一并黯了下去。他驟然伏下身,將薛嵐因狠狠壓往身后的石墻,頃刻低頭掠奪他那早已紊亂不堪的呼吸。

    ——或玉。

    那是晏欺早年入師門之前,父母起的舊名。除了個別那些極為熟悉的故人,還沒人膽敢以這般稱呼來直接喚他。

    而薛嵐因這混小子不僅僅是喚了,還不知死活地喚了個沒完。他折腰陷在晏欺硬朗的懷抱之中,微睜著雙眼,任由對方濕潤的舌尖在唇齒間來回探尋,自己則笑彎了唇角,抵著空隙一遍又一遍地低喚“或玉”二字。

    晏欺讓他喚得頭皮發(fā)麻,方往后微微撤了些許距離,薛嵐因便不由自主地纏了上來,輕輕一吻,落在他落雪的發(fā)絲上。末了,閑著的一雙手也【自行腦補】。

    一時之間,二人親吻到幾乎渾然忘我。醉了酒的薛嵐因周身guntang如烈火在灼燒,連帶著最后殘存的意識也一并遠(yuǎn)去。

    晏欺也沒清醒到哪里去,微瞇了一雙鳳眸,任由【自行腦補】

    直到一片覆水難收的糾葛當(dāng)中,薛嵐因含混不清地喊了一聲:“師父……”

    晏欺登時駭?shù)萌硪唤?,如夢初醒?/br>
    他方才分明還作古正經(jīng)地質(zhì)問薛嵐因在做什么,而此時此刻的他……又是在做什么?

    他睜大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很是艱難地將薛嵐因推到了一邊,輕輕抱回床上攤平。

    晏欺覺得自己多半是瘋了。

    他從前也被薛嵐因這般死皮賴臉地撩撥過數(shù)回,卻從未有過哪怕小片刻的動容,而到如今對方只是隨口喚了一聲無關(guān)緊要舊名,便能讓他為之肝腦涂地,甚至奮不顧身。

    可晏欺說到底還是個男人,有些坎兒他過去沒法輕易跨過的,放在現(xiàn)在也是一樣無法逾越的鴻溝——何況,他還收了薛嵐因做徒弟。這師徒之間該是以傳道授業(yè)解惑為本,結(jié)果傳著傳著滾到榻上亂作一團(tuán),說出去也未免太不成體統(tǒng)。

    晏欺呆坐在一旁思忖良久,認(rèn)為今日一事主要還是錯在自己。若非他一時糊涂壓著薛嵐因不肯撒手,到最后兩人也不會跟抽了風(fēng)似的越鬧越過火。

    于是,他一人默然反省片晌,果斷翻身下了床榻,渾渾噩噩地推門朝外挪了出去。

    而屋內(nèi)那人醉得七顛八倒,安靜躺了沒多長時間,便緊貼著床榻邊緣沉沉入了夢鄉(xiāng)。

    第12章 師父,對不住

    薛嵐因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是日薄西山,紅霞漫天。他這一覺足足睡過去了一天一夜,醒來之時難免要頭昏腦漲,活像是生生耗沒了大半輩子。

    他這些天心里藏匿了太多事情,憋得久了,便總能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恰好昨夜云遮歡興致沖沖來邀他喝酒,他心下一松,索性不管不顧地來了一個不醉不休。

    結(jié)果頭一遭喝得這般昏天黑地,再醒時險些連名帶姓都給忘得一干二凈,便更莫說在醉極之后做的那些荒唐事情。

    ——昨晚灌了不少酒,好像是師父帶我回去的。

    薛嵐因略有些吃力地揉了揉太陽xue,一面掀開床帳穿起了鞋襪,一面努力搜刮著腦海里所剩無幾的記憶。

    然而什么也回想不起來。

    他雙目放空地坐在床沿上怔了小一會兒,回身將皺成一團(tuán)的被子隨手推到一邊,正琢磨著接下來再該干些什么的時候,一枚物什順著他的動作滾落到了地上,砸得脆生生一響。

    薛嵐因低頭瞥了一眼,本就迷蒙混沌的面色瞬間涼下去了一大截。

    那只是一支樸實無華的雕花木簪。

    可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又并不普通。如果薛嵐因腦子沒坑的話,應(yīng)該立馬能認(rèn)出簪子的主人是誰。

    薛嵐因深吸了一口氣,某些不太好的感覺自心底一層層地蔓延了上來,像是一雙無形的細(xì)手在里里外外反復(fù)摩挲。他站起身,踉蹌幾步想要將房門推開,正巧此時門外那人也在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來,兩人一個出一個進(jìn),便瞎貓撞見死老鼠似的當(dāng)頭打了個照面。

    晏欺今日難得沒再是一身雪白的素淡衣衫,也不知是緣何換了一身沉厚的玉青色長袍,領(lǐng)口細(xì)膩的竹紋順著屋外西下的陽光映入薛嵐因眼底,是說不出的繾綣與溫柔。

    可薛嵐因偏偏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一把將方才的木簪攥回了袖口里,轉(zhuǎn)而不知死活地探手撫上了晏欺的額頭道:“師父,你病了?穿這么多,熱不熱?”

    晏欺抬了抬眼皮,似乎狠狠地哽咽了一下。在確認(rèn)對方并無什么異常的行為舉止之后,他輕輕提了一壺?zé)岵柽f了進(jìn)去,看似若無其事地說道:“醒了就喝點東西吧,別像個二愣子一樣瞎轉(zhuǎn)悠?!?/br>
    薛嵐因的記憶仿佛還停留在昨日白天,他用力地晃了晃腦袋,轉(zhuǎn)而不急不緩地扶著桌椅坐了下來,心里卻在忐忑地回顧著昨夜醉酒時所發(fā)生的一切。

    他只記得是晏欺將他一路抱回客棧的,至于事后發(fā)生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早就在他腦海里碎成了一地灰塵,拼都無法順利拼湊齊整。

    怎么一覺醒來,晏欺的發(fā)簪就好巧不巧地鉆到他的被子里去了呢?薛嵐因絞盡腦汁地想道,莫不是他醉瘋了以后對著自家?guī)煾缸隽艘恍┎豢擅枋龅拇直┬袨椋咳粢?dāng)真如此,晏欺心里得有多狂躁生氣??!

    然而,良久過去,薛嵐因微一回頭,看見晏欺還是罰站似的杵在門口動都沒動一下,頓時腦子一抽,忍不住干巴巴地喚了他道:“師父……”

    晏欺“嗯”了一聲,隨即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別過了目光,望向了窗外漸生蕭瑟的晚霞。

    “師父,我昨天喝多……”

    “知道?!钡晫⑺驍?,晏欺面無表情道,“是我出去找你回來的?!?/br>
    “師父……”他突然又喚了一聲。

    晏欺應(yīng)聲側(cè)目,再次對上薛嵐因的雙眸。

    “對不住。”后者歪歪扭扭地自桌邊站起了身子,走向門口,然后踮起腳尖,將晏欺緩緩攬了過來,順勢推著半開的房門虛虛掩上一半。

    薛嵐因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向晏欺道歉,只是單單望著對方安靜而又柔和的側(cè)臉,下意識里便將想說的話語脫口而出。

    在過往近十六年或者更長的時間里,他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觸及晏欺最后忍耐的底線——前陣子腳底抹油偷偷溜出了斂水竹林也好,此番情形下固執(zhí)己見地追溯回憶也罷,到頭來,晏欺都不曾真正同他計較過什么,即便是像昨日那般怒得不愿再與他多費口舌,待到今日,還是會默默無聞地隨在他身后,一路護(hù)他平安周全。

    薛嵐因覺得自己欠晏欺的實在太多太多了,數(shù)不清的人情債,不知該用什么才能進(jìn)行對等的抵還。所以,他只能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將人半攬在懷里,借此安撫晏欺那副平靜面孔下早已浮動不安的一顆心。

    晏欺推門之前千算萬算,獨獨沒料到會是這樣一種結(jié)果。他半個腦袋埋在薛嵐因頸窩里,呼出口氣,想了一想,還是輕輕把人推開了。

    “沒事了?!标唐鄞沽搜劢?,淡淡出聲說道。

    薛嵐因沒往后退,一只手反而還握穩(wěn)了晏欺的胳膊,而袖口里那支木簪則像是點了火似的,無時無刻在心口灼燒。他自認(rèn)為昨日夜里沒做什么好事,于是垂下頭,放低了聲音,半是貼心半是服軟地哄著自家?guī)煾傅?“師父……你不會還在同我生氣吧?”

    好巧不巧,這會子晏欺也在心里內(nèi)疚著昨夜那場荒唐,沉默良久,方要開口說些什么了,偏被薛嵐因這混賬小子搶先一步,眨著眼睛繼續(xù)說道:“師父,這些天都是我不對,總在惹你心煩——以后,師父說什么就是什么,師父讓我滾哪兒去,我就滾哪兒去,好不好?”

    晏欺鳳眸微睜,無意識地朝后退了幾步,仍是被眼前舌燦蓮花的小徒弟給唬得發(fā)怔。他自身功底終究太淺,大半輩子都是給薛嵐因的撒嬌使性給磨出來的。

    因此,只要眼前這人稍稍使個心眼兒,嘴甜說上幾句嬉皮笑臉的好話,再大的怒與怨于晏欺而言,都會瞬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