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緣起35-36(二更)
17歲的少年就拿到了殿試榜首,成為了當(dāng)年的狀元郎,南朝上下無不震驚。所以楚落成騎馬游街時(shí)天都百姓扶老攜幼上街圍觀,一時(shí)間萬人空巷,少年端坐在馬上,頷首微笑,態(tài)度和藹謙遜。很多年后,大家提起那天的他都表示從未見過那么年輕的狀元郎,也從未見過那么榮寵不驚的少年。他們哪里知道,騎在馬上的少年在那一刻想放聲高歌,仰天狂笑。 然而,浩浩蕩蕩游街的隊(duì)伍剛走到一半,迎面便遇到了一隊(duì)豪華到奢侈的車駕。 按照大周的禮儀來說,狀元游街時(shí)所有車馬必須禮讓,可不知為何,看到車上晃動的紫金車鈴和雕刻的鳳鸞族徽時(shí),前面帶隊(duì)的禮部侍郎竟然匆忙命令夸官的隊(duì)伍避讓。 而這些人也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迅速的讓開一條道路,只有楚落成端坐馬上,紋絲不動。不是因?yàn)樗嗝辞甯吖掳?,只是多年父親教育讓他覺得這樣于禮不合。 那輛豪華的馬車行駛到他面前停了下來,透過紫色的薄紗眾人可以隱約看到里面一個(gè)身材瘦小的女人歪歪斜斜的倚坐在車中。 少年坐在馬上看著車?yán)锏呐?,女人則坐在車?yán)锒嗽斨R上的少年。 瞬間,原本喧囂的大街上鴉雀無聲,甚至來看熱鬧那些沒有板凳高的娃娃們都紛紛停止了打鬧,躲在親人身后,一動不敢動,有幾個(gè)膽子小的,明明眼里滿是驚恐的淚花,卻不敢哭出聲徑自捂住了嘴巴。禮部侍郎嚇得抖如篩糠,一個(gè)勁的向楚落成使眼色,幾名禮部小吏甚至癱軟在地。少年心中狐疑,這莫不是那位太后娘娘的車駕,正猶豫著要不要委屈下自己撥馬避讓,卻只聽車?yán)飩鱽硪宦暼崦绤s年輕的聲音:“給新科狀元讓路?!?/br> “是!”車夫應(yīng)了一聲,隨即驅(qū)車讓開道路,少年也沒有客氣,打馬走過。 卻只見禮部侍郎突然跪地高呼:“下官替狀元郎拜謝公主賜路!”然后他便自顧自的叩起頭來,光潔的額頭和青石板撞擊發(fā)出一聲聲脆響,他卻不知道疼一般,不停的叩著。 隊(duì)伍中的其他人此刻如同在夢中驚醒一般,忙跪地跟著一起磕頭。瞬間原本安靜的大街上響起一片吵雜的叩頭聲。 “別叩了,吵死了!”女人不耐煩的說,隨即只見一塊小孩拳頭大小的金元寶從車子里扔了出來,正好落在了禮部侍郎面前?!澳萌ブ沃文銈兊念~頭,明天大朝會,莫要丟了人去!”女人說。 “是,是,小的知道了,知道了。謝公主賞賜!”禮部侍郎顫微微的雙手捧起金子,整個(gè)人抖得幾乎隨時(shí)都能摔倒一般。 馬車就這樣駛離。一地人如獲大赦,紛紛癱倒在地。而原本興致高昂的百姓們,此刻紛紛低頭逃難一般的逃走。 此刻,楚落成見遠(yuǎn)處父親策馬而來,他不禁皺了皺眉,父親身為新上任的戶部尚書公然當(dāng)街策馬,這還是那個(gè)一直教他克己守禮的父親嗎? 禮部侍郎被屬下攙扶起來時(shí)還在不停的顫抖,他淚眼婆娑,看著馬上不明所以的少年,又看了看剛剛趕到的楚大人,說道:“當(dāng)年楚大人相護(hù)的恩情,鄙人今天算是還了!” 楚落成一愣,此事他是知道的,當(dāng)年禮部侍郎還只是禮部文書,因無意間得罪了權(quán)貴而被人構(gòu)陷,幸得父親帶頭在朝堂上為他據(jù)理力爭,才得以保住一條性命,以至于有了今天的位置。可是他今天做了什么?就說還上了如此大的救命之恩。 楚父翻身下馬,徑直奔到禮部侍郎面前,深施一禮,感激的說道:“今日之事怎能與當(dāng)年之事相提并論,劉大人您是救了我楚某全家,請受楚某一拜?!闭f著撩衣就要跪拜,禮部侍郎忙雙手扶住楚父,兩人淚眼相看,眼里竟然閃過劫后余生的神態(tài)。 “父親”楚落成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剛才那人又是何人?” 劉大人看少年滿臉疑惑,不由責(zé)備楚父道:“楚大人,令公子被你護(hù)的太好了,他以后是要入朝之人,你竟然沒有將朝中利害與他道明。你這不是護(hù)他,是害了他呀!” 楚父長嘆一聲:“是呀,是我沒有考量周全。待游街完畢,我即刻帶小犬去登門謝罪?!?/br> 楚落成沒有在追問下去,只要繼續(xù)游街。 被此事一鬧,原本的歡悅早已無影無蹤,街上也沒有了剛才的熱鬧喧囂,一群人垂頭喪氣的匆匆打發(fā)了事,便各自告辭了,連楚落成派的賞錢都無人敢要。 來不及和母親講述今天街上發(fā)生的事情,楚落成就被父親責(zé)令換下了緋紅的狀元袍,穿了身平常的衣裳便急匆匆的出了府門。 路上他不禁又一次開口詢問:“他們這是去做什么?” “去賠罪!”楚父一邊不停的催促著車夫,一邊和楚落成說道。 “和誰賠罪?方才那位公主嗎?”楚落成又問道。 這時(shí),車子突然停下,目光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父親如此神情了,楚父說:“一會兒無論對方對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有一絲忤逆和不悅,聽到了嗎?” “父親你這是……”楚落成不解。 “聽到了嗎?”楚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吼道。 楚落成被父親的神情嚇得一愣,馬上答應(yīng)道:“聽,聽到了!” 隨后,楚落成滿腹狐疑的跟隨著父親來到了一座巨大的朱漆門前,抬眼一看,竟然是宮門口,想來也是,公主自然在出嫁前是住在宮里的,一路垂頭碎步,他們終于在一座名曰“靈犀”的宮門前停了下來。 楚父向守門的士兵恭恭敬敬的遞上了門帖,他十分不解,遞門帖可不是朝見公主的禮節(jié),可是他卻不敢說什么。 半晌,宮門打開,一個(gè)濃妝艷抹的女人妖嬈的將他們帶了進(jìn)去。 路途不算短,這讓他很是訝異,在宮中能有如此巨大宮苑的,將會是何等地位。 他們來到前廳,他不敢抬頭,卻也能知道這廳里此刻除了服侍的仆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場。 然后楚落成又聽到了那個(gè)聲音:“想不到,朗朗風(fēng)骨的楚大人也有踏足他這靈犀宮的一天?!?/br> 只見楚父深施一禮,道:“小犬初到京城,不知深淺,承蒙公主賜路,楚家全家無不深感榮幸。下官特地帶小犬前來拜謝?!?/br> 說完,楚父回頭給他一個(gè)眼色,楚落成克制住心中不愿,深施一禮,表示感謝。 “小犬這是歡喜瘋了!”楚父的聲音中竟然有著抑制不住的驚恐,他接著一把拉住楚落成,將他往地上按。 “不必了!”女人說道。 楚父的手一頓,竟有些不知所措。 楚落成心中的狐疑越來越盛,終于忍不住抬頭向聲音方向望去。 只見他們所處的廳十分大,準(zhǔn)確的說這已經(jīng)不能叫做廳,而應(yīng)叫做殿了。正中一張雕花的躺椅上,一個(gè)嬌美的女人斜靠在上面,身前擺著各色稀有水果點(diǎn)心。女人衣著精美,卻不見厚重,發(fā)髻簡單卻不失華貴,一張金色的面具遮住她左側(cè)小半邊臉,而露出的部分長得十分精美,柳眉杏目,櫻唇玉腮,特別是她的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里面似乎流動著萬千光彩,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女人笑盈盈的看著楚落成,少年癡迷一般的看著她,兩人似乎回到了剛才在街上時(shí)的一幕。 “呵呵”女人銀鈴一般的笑出聲:“還真是個(gè)俊俏的小郎君,來,到j(luò)iejie身邊來,讓jiejie好好看看!” 楚落成被女人如女妖一般的聲音吸引,正想抬腿上前,卻被父親一把拉住。 只見楚父撲通一聲跪倒,說道:“公主殿下,他膝下只有落成一個(gè)男丁,從小就被他寵愛的無法無天,實(shí)在不適合侍奉殿下,請殿下恕罪!” “這么一個(gè)妙人兒,怎的有你這般無趣的父親!”女人柳眉微蹙。 “恪禮不適合你,以后叫御風(fēng)吧!”女人單手托腮,笑呵呵的對著楚落成說道。 楚落成卻不太開心,不明白這人怎么上來就要人家改名字,而且聽上去怎么這么像馬的名字。此刻完全忘記了楚父來時(shí)的囑托,開口道“小生覺得恪禮這名字正適合小生,不必改了,何況御風(fēng)也未見多好!” 一旁的楚父已經(jīng)開始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講話。 “你可知我是誰?”女人問道。 “小生不知!”楚落成坦然回答。 “我叫菱染!”女人紅唇輕啟,笑意盈盈的說道。 “小生對公主的芳名不感興趣?!彼h首道。 “哈哈哈”女人又一次的笑了,笑的無比開心,卻也笑的完全失了禮數(shù),她邊笑邊說道:“果然,果然” 就在楚落成不知道女人打的什么啞謎時(shí),只見她突然笑容一斂,一張美麗的俏臉竟然浮現(xiàn)一絲怒意:“楚大人,看來你管教下屬的本事可比管教兒子差太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回家去好好管教兒子吧!” 說完,她玉手輕抬:“送客!” 楚落成起身欲往外走,卻看到地上的楚父面如死灰。 “看來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呀!”女人說。 隨即,楚落成被打發(fā)了出來。半晌,楚父也走了出來,雖然此刻他沒有剛才那樣嚇人,卻也十分蒼白。 一路上楚父拒絕和楚落成說話,他們就這樣回到了家中。 之后楚父獨(dú)自一人在書房中靜坐了一夜,第二日楚父的頭發(fā)全白了。第三日,楚父在朝堂上辭官還鄉(xiāng),而祖父得到這個(gè)消息后,只是伸手拍了拍楚父的肩膀。 第五天,他們?nèi)野犭x了天都城,回到了老家郴州。 而回到老家之后一次參加好友家宴時(shí),楚落成聽到了這樣的話:“楚家算是完了,聽說他那個(gè)不長眼的兒子得罪了天都權(quán)貴,楞是被逼得辭了官。現(xiàn)在只能灰溜溜的呆在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了,怕是以后都翻不了身了” 楚落成猛然驚醒,連忙找楚父求證,楚父卻沉默不語,只是囑咐他好好讀書。 楚落成跑去找到了好友,當(dāng)他說出那女人名叫“菱染”時(shí),好友震驚的看著他,驚呼他家一家人還能全身而退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楚落成不解,好友告知:“這菱染可是全大周里最惹不起的人,得罪她的人沒一個(gè)有好下場?!?/br> ROUΓοЦωǔ。OΓ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