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誅心
喂過“菱染”吃東西,赫連奉祥安靜了許多,他乖順的任由唯心和寒江扶著躺在了床上,僵直的看著上空。 一旁的唯心一把拉起韓清瑤就往外拽,他抹著眼淚低聲呵斥道:“要不是因?yàn)槟?,王爺怎么可能變成這樣?你走!你走!” 韓清瑤早知道慶王的情況,可人人都告訴他慶王不過是有時不太清醒,卻不知他竟然病的如此重。 她一把掙脫唯心的拉扯,走到赫連奉祥的床邊,將他的手緩緩握在手心里,低聲道:“慶哥哥,菱染回來了!” 女人一遍一遍的說著,淚水一滴一滴的掉在男人的指尖,過了很久很久,終于,那指尖微微動了一下,同時,床上的男人那呆傻的眼珠也微微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在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韓清瑤一看急忙上前捧起男人的臉,讓他的目光看著自己,大聲的喊道:“慶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回來了!菱染沒死,菱染回來了!” 男人那空洞的目光終于緩緩聚焦,他微微側(cè)頭,像是研究什么的看著女人。終于,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女人的雙臂,手上幾乎用了死力氣,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菱染是你嗎?” 韓清瑤使勁的點(diǎn)著頭,此刻的她已經(jīng)泣不成聲。 下一刻,她便被男人用力的擁進(jìn)懷里,脖頸間傳來一陣濡濕,她聽到男人哭著說道:“你肯來見我了,你終于肯來見我了。那天你就那么死了,我喊了好久都喊不出那個老頭。你怎么就死了呢?我救不了你,就差一步啊!可是我的魂魄已經(jīng)用來救韓文昭了,我救不了你了。怎么辦?。课抑挥幸粋€魂魄?。 ?/br> 男人的話說的顛三倒四,韓清瑤卻聽得肝腸寸斷,突然,她似乎捕捉到了男人話中的重要信息,于是掙脫了慶王的懷抱,搖著他的肩問道:“你說什么只有一個魂魄?什么救了哥哥沒辦法救我?你說清楚啊!” 赫連奉祥被她搖的微微一愣,隨即一皺眉,歪著頭道:“菱染你怎么變樣子了?個子長高了!不過,還是我的菱染!” 說完,他傻笑著又一把將女人抱回了懷里。 韓清瑤嘆了口氣,終于明白剛才那人短暫的一瞬清明,也不過是發(fā)瘋的另一種形式罷了。 男人鬧騰了很久,終于還是疲倦的睡著了。韓清瑤起身想要離開,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出自己的被男人攥在手里的衣襟。 “你這就要走了嗎?”寒江急忙上前皺眉問道:“那王爺怎么辦?” 韓清瑤輕輕撫摸著男人消瘦的臉頰,低聲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解決,我保證會很快回來的!” “你留她做什么?”一旁的唯心氣呼呼的低聲吼道:“她若有良心就不會三年都不出現(xiàn)了!” “唯心!”寒江嘆了一口氣道:“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她是王爺唯一的藥。” 韓清瑤收回手指,牙關(guān)一咬,手中匕首劃過,將衣襟割裂了下來,人已經(jīng)跑出了房間。 韓清瑤一路跑回小院里自己的房間,用身體頂住了房門不停的喘息著。她一路上不停的跑著,一刻都不敢停,她怕自己只要一停下來就會立刻奔回慶王府。 淚水在臉上冰冷了一片,胸口像是墜著一塊大石一般,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屋中的蠟燭突然一亮,東方澈蒼白的臉頰在火光中更加慘白。 “慶王府好玩嗎?”男人的聲音像是幽冥的惡鬼,韓清瑤幾乎可以聽到他牙齒摩擦而產(chǎn)生的咯吱聲。 女人此刻滿臉淚痕卻突然笑了,她幾乎歇斯底里的邊笑,邊說道:“好玩?一個瘋了的男人能有什么好玩的?我沒有欣賞別人瘋癲的嗜好,不像你,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瘋狂,卻扣著他愛的女人不放!” “你果然想起來了!”東方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波瀾,可是那已經(jīng)開始顫抖的手指卻將他的失態(tài)暴露無遺:“或者說,你從來就沒忘記過!” “對!我從來就沒忘記過!”韓清瑤突然站直了身體,直視著東方澈的眼睛,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在騙你的,騙取你的信任,騙取你的感情?!?/br> “所以,這三年,你說的愛我都是假的?”男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他目光噴著火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她撕碎一般:“所以,所謂的舍命相救也都是假的?” “不錯!”韓清瑤下巴微揚(yáng),冷笑一聲道:“不過我真沒想到,自詡?cè)f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慕容嵐,自負(fù)冷心冷情看透世間的東方澈卻如此好騙。只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你乖乖的上當(dāng)。你,也不過就是個色欲熏心的普通男人罷了!” 話音剛落,韓清瑤就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撞在了門上,脖頸被男人的手指死死掐住,男人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著,力道卻半點(diǎn)不含糊,幾乎下一刻就能將女人那細(xì)嫩的脖頸掐斷。 “為什么?”三個字從東方澈的齒間蹦出,一個簡單問題,卻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喉頭泛起一陣陣甜腥,他硬生生的將它們逼了回去,一眨不眨的看著女人的臉。 “為什么?”韓清瑤艱難的說道:“因?yàn)槟愫蜄|方明都是我的仇人!” 東方澈想到了無數(shù)個理由,卻沒有想到這一個,女人眼中的恨意太過深刻,震得他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就聽韓清瑤繼續(xù)艱難的說道:“當(dāng)初為了扶持赫連天霖打壓慶王,你們想方設(shè)法的迫害韓家,甚至不惜犧牲關(guān)外六營來除掉唐家。你們不單害死了我的父親、母親,間接害死了我的哥哥和我的朋友們,害的我家破人亡,流落北疆。若不是我命硬,又肯乖乖陪鐵勒的男人睡覺,你以為我有命活到現(xiàn)在嗎?現(xiàn)在你高興了,一直將你視為摯友的慶王瘋了,徹底瘋了,瘋的連我都不認(rèn)識。我倒是要問問你,如此的國仇家恨,作為罪魁禍?zhǔn)椎哪銈儜{什么逍遙自在?” “胡說八道!”東方澈瞇著眼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道:“這些事情我們從未做過,你這是誣陷!” “誣陷?”韓清瑤的臉因?yàn)槿毖醣槐锏耐t,艱難的說道:“我花了三年時間費(fèi)盡心機(jī)接近你們,就是為了誣陷?你沒做過,你能保證東方明沒做過嗎?” 倉離縣和錦城的種種開始在東方澈的眼前飛速閃過,韓清瑤這個外人都能看出的東西,東方澈一旦去注意自然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男人的手指上的力度一點(diǎn)一點(diǎn)開始減少。 一直以來,東方明都在教他如何用權(quán)謀之計(jì)在朝堂上翻云覆雨,這些手段用在政敵的身上,無可厚非,大家都是入朝為官,身在官場自然就要做好被人斗和斗人的準(zhǔn)備??墒怯眠@種手段牽連無辜的人,甚至影響到大渝的安定這就不是單單一句權(quán)謀可以解釋的了。 他以為東方明不過就是不擇手段排除異己而已,沒想到他居然為了爭權(quán)視十幾萬人的生命于不顧。他以為東方明大不了就是貪污受賄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卻是買賣人口,草菅人命的幕后黑手。這已經(jīng)不再是權(quán)謀的范圍了,這是犯罪,是對著全天下人犯下的罪行。 東方澈可以忍受他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也可以忍受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可是內(nèi)心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就算他再不濟(jì),畢竟也是當(dāng)朝一品宰相,位極人臣。就算他再惡劣,總也從小飽讀圣賢之書。然而,此刻種種一切證據(jù)讓東方徹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對這個人的認(rèn)識。 充足的空氣涌進(jìn)肺管,韓清瑤靠著門板不適應(yīng)的咳嗽起來,心里不由得罵街,這人總是喜歡這種手法,似乎這樣才能彰顯他把人捏死的強(qiáng)大一般。 看著東方澈慘白的臉色,韓清瑤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這人也竟然被東方明蒙在了鼓里,話說,東方明確實(shí)厲害,演技也是一頂一的棒,若不是她重生一次知道這人的陰險(xiǎn),定然也會被他那儒雅的外表所欺騙。 口中不停的泛起甜腥,胸口傳來一陣陣刺痛,渾身經(jīng)脈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東方澈死死的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有半分弱勢在女人面前呈現(xiàn)。 目光一陣清晰,一陣模糊,他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很想問問若這一切他并沒有參與甚至根本不知情,她能不能放下仇恨試著接受自己。可是,他終究沒能問出口,不去祈求對方的愛意,是他心里最后的驕傲。 可是…… 男人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撫摸過那嬌美的小臉,吻過那嫣紅的嘴唇,那雙水潤的眼睛里曾經(jīng)全部都是崇拜與愛意,可是此刻,這一切卻像是鏡花水月,隨隨便便的就這么消失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清冷的早上,他從床上醒來,忍著后背的疼痛去給母親請安,看到的卻是的空空蕩蕩房間。他翻遍整個房間卻只在床縫里翻出一枚金戒指,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手指不自覺的去撫摸左手的小指,而那處已經(jīng)空無一物了。 男人眼前一片模糊,桃花眼彎著自嘲的笑了笑,對?。〗渲敢呀?jīng)當(dāng)?shù)袅税?!因?yàn)榭床坏盟ゐI??! 一口鮮血終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從男人口中噴了出來,整個人就這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了。 m~HC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