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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緣 完結(jié)+番外_65

    步聲驚醒,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叫聲。

    鬼毒仙這才有機(jī)會問:“這人是沈煥?”

    “嗯,他因為歐陽二小姐傷成這樣,歐陽二小姐不方便照顧他,便委托給我了?!背棠铊€還在思索自己能把沈煥擱置在哪里,畢竟白芷也是個清白姑娘,冒然帶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回去也不好。她這些年和鬼毒仙行走江湖,一直居無定所,實(shí)在找不著合適的地方。

    對了!還可以去久北閣!

    她在生死崖的時候,北淵有過兩封來信,第二封里就有從生死崖到久北閣的地圖。這個決定讓她心情忍不住愉悅了起來,算來也是半年沒見了。

    鬼毒仙叫了程念鑰兩聲,發(fā)現(xiàn)她也沒應(yīng),轉(zhuǎn)頭看是發(fā)現(xiàn)這丫頭不知道在發(fā)什么愣,嘴角都還掛著笑。他心里的危機(jī)意識陡然膨脹起來,揚(yáng)高語調(diào)叫了聲:“丫頭!該回神了!”

    “嗯?”程念鑰這才一下子驚醒,“怎么了?”

    鬼毒仙擠出一個盡量和藹的笑容:“我們要把他送哪兒去?”

    “先去鎮(zhèn)上找輛馬車,然后送到歐陽二小姐指定的地方?!?/br>
    程念鑰拿了件鬼毒仙的衣裳給沈煥罩上了,兩人到達(dá)小鎮(zhèn)的時候天還沒亮,鬼毒仙把沈煥丟到了鎮(zhèn)口,讓程念鑰看著,自己去找馬車。

    沈煥這個樣子根本坐不了,只能找一輛大的馬車供他躺好。程念鑰昨晚也一夜沒睡,鬼毒仙把她一塊兒給趕到了馬車?yán)?。生死崖到久北閣有一段路程,馬車趕路顛簸,為了照顧沈煥這個病員,兩人不得不放慢了進(jìn)程。

    第三天的時候沈煥終于醒了過來,不過他意識也不清醒,還沒聽程念鑰講完事情始末后又暈了過去。往后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他也沒有提要回沈家。畢竟沈家是個小門派,他當(dāng)眾和生死崖唱了反調(diào),要是生死崖發(fā)作起來,沈家根本受不住報復(fù)。

    第十日的時候,他們終于到了久北閣。出發(fā)時程念鑰就給北淵傳了信,北淵安插好的情報網(wǎng)在此刻就體現(xiàn)出了它的功效……他一路都監(jiān)控著程念鑰的行程,算好要到的時辰早早就在門口等候著了。

    鬼毒仙見到北淵的時候氣得吹胡子瞪眼:“怎么又是你個臭小子!”

    如今久北閣漸漸展露頭角,北淵和鬼毒仙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他微微笑了下:“鬼前輩,好久不見?!?/br>
    “見?見個屁!老子巴不得一輩子都別見著你了!”

    程念鑰忙拉住鬼毒仙:“師父,先讓沈煥進(jìn)去吧?!?/br>
    鬼毒仙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轉(zhuǎn)身拉開馬車的簾子,對沈煥說:“下來了!”

    幾天下來,沈煥已經(jīng)能自如地行動了,只是還暫時不能動用內(nèi)力,更別提動刀動槍了。他這人有些沉默寡言,沖鬼毒仙淺淺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多謝前輩照顧?!?/br>
    北淵和程念鑰的目光黏在一起就分不開,兩人不約而同地覺得對方瘦了。不過礙于鬼毒仙的鎮(zhèn)壓,兩人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只能趁鬼毒仙沒注意的時候相視笑了下。

    沈煥緩慢地下了馬車,他沒想到歐陽夏竟然把自己交給北淵。原來歐陽小姐認(rèn)識北公子嗎?他如此信任北公子,兩人的交情很深嗎?

    他對歐陽夏的愛慕已經(jīng)積淀了很多年了,自己這一次本來也沒抱還能活命的希望,能為心愛的女子死,也算是人生的一樁幸事。只是他深深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他護(hù)不住她,所以這幾天根本不敢想她。

    不過北淵自然不知道他的誤會,只顧著討好鬼毒仙去了。程念鑰無父母,鬼毒仙亦師亦父,也算他半個岳父大人了。

    在程念鑰的軟磨硬泡里,鬼毒仙終于黑著臉隨北淵進(jìn)了久北閣。這半年下來,久北閣完全變了個樣,至少看上去富麗堂皇,有那么一副大家派頭了。

    沈煥始終是個外人,一直垂著頭。程念鑰瞥了他一眼說:“歐陽二小姐說她到時候會來尋你。”

    十八.爆發(fā)

    沈煥到底是個外人,北淵怕他不自在,就把他安排到了最幽靜的院子里。

    他身上的傷好了不少,但程念鑰也得三五天檢查一下。畢竟答應(yīng)了歐陽夏會照顧好沈煥,她也總不能食言。這下最不高興的人成了鬼毒仙,自家看著長大的丫頭和那個臭小子眉目傳情就算了,每天還得伺候著另一個不相干的臭男人!

    心情不好的鬼毒仙決定把氣都撒在北淵身上,只要程念鑰不在鬼毒仙就已經(jīng)會去找北淵比試。他雖然武功不及北淵,但毒藥暗器卻比北淵厲害多了,就算不贏也不會讓那臭小子好過。

    只是他沒想到一向來者不拒的北淵竟然三番五次拒絕了他的挑戰(zhàn),還試圖找久北閣中的人來忽悠他。不知道多少次后,鬼毒仙終于忍不住了,攔住北淵:“你那武功莫不是吹噓出來的?怕在我面前露出馬腳后,讓鑰丫頭看扁了?”

    北淵自然是不會受這種激將法的,他只是禮貌地笑了笑:“晚輩身體不適,不宜動武,不能陪前輩盡興實(shí)在是晚輩的過失?!?/br>
    又是這套說辭!鬼毒仙冷哼一聲:“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鑰丫頭就能照顧你了,這不正中你的下懷嗎?”他見北淵竟然完全不中招,冷哼一聲:“如果你不敢答應(yīng)我,我立馬就把鑰丫頭給帶走了,反正那叫沈煥的小子也沒什么大礙了?!?/br>
    這話說出來,北淵就不得不答應(yīng)了。雖然他現(xiàn)在也不能和程念鑰一天到晚膩在一起,但好歹晚上還能趁四下無人的時候溜出去沐浴一下月光。尤其是現(xiàn)在夏末秋初,晚上刮起風(fēng)的時候?qū)嵲谑鞘娣O了,北淵牽著程念鑰的手隨意走著,情到濃時就就自然地接吻。

    但大家都不會更進(jìn)一步,北淵有顧忌,程念鑰是個觀念保守的大姑娘。這份感情并不濃烈,但卻細(xì)水長流,滋潤到了兩人的心里。

    最后北淵被鬼毒仙拉去了久北閣剛剛建起的比試場,北淵這半年都沒有動用武功,屠訣鍛造的內(nèi)力已經(jīng)安分許多了,就這么小小地比試一下已經(jīng)也沒有什么大礙。

    他不會主動去攻擊鬼毒仙,一來是好歹鬼毒仙是自己半個岳父大人,自己這樣是大不敬的。二來鬼毒仙的攻擊真的是太凌厲了,暗器角度刁鉆,還得防著他是不是用毒。

    北淵防御了一段時間后就發(fā)現(xiàn)鬼毒仙實(shí)在不好對付,自己不得不動用內(nèi)力了。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施展身手了,對于一個江湖人,比武簡直是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一來二去北淵也收不住自己了,認(rèn)認(rèn)真真地和鬼毒仙比試起來。

    程念鑰尋了一圈沒找著兩人,然后才隨著久北閣中的人的指引來到訓(xùn)練場。北淵和鬼毒仙正打得熱火朝天,太陽高照,兩人都已經(jīng)汗流浹背了,但竟然都興致勃勃,估計頗有幾分惺惺相惜。

    北淵舞劍的樣子很好看,程念鑰默默欣賞了一會兒,然后不善地出聲:“北淵,你給我住手!”

    那邊兩人聽到這個聲音都頓住了手中的動作,然后鬼毒仙趁北淵望向程念鑰的時候撒了一把粉末過去,正巧對準(zhǔn)他的臉。

    北淵一時沒有防備,吸進(jìn)了粉末,頓時渾身都不對勁起來。他已經(jīng)感受到蠢蠢欲動的內(nèi)力了,鬼毒仙這藥竟然讓人感覺全身瘙癢,藥效激起時北淵的意志力險些崩潰。

    程念鑰見北淵臉色不好,趕緊快步走了過去,抓住北淵的手給他把脈。果然屠訣又開始肆虐了,這一次來得更兇更猛。程念鑰不禁怒嗔了鬼毒仙一眼:“師父,你怎么也跟著他鬧?!?/br>
    她說著就摸出了解藥喂給北淵,然后就欲割破手指再度給北淵喂血。

    “不要……”

    “你干什么!”

    北淵和鬼毒仙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程念鑰的手被北淵抓住了,鬼毒仙大步上前搶過了程念鑰手中的小刀。

    “上次的教訓(xùn)還不夠嗎?這次還要犯傻?”鬼毒仙氣沖沖的,這臭小子是給鑰丫頭灌了什么迷魂湯吧!

    程念鑰抿著唇,然后才說:“我不救他他會死的。”她看著鬼毒仙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最開始的憤怒已經(jīng)消散了,眼前這個人是把自己養(yǎng)育大的,對自己掏心掏肺,耐心教自己武功和醫(yī)術(shù)的師父。她不能責(zé)怪,也沒有資格責(zé)怪。

    鬼毒仙也知道這事是自己引起的,咬牙說:“少放點(diǎn)兒血,我給你熬藥膳去?!彼f完還憤憤地看了眼北淵,這小子明明身體真的有問題,還答應(yīng)自己比試干什么!一定是為了引起鑰丫頭可憐!

    北淵臉上浮現(xiàn)著血色,內(nèi)力在體內(nèi)奔涌,似乎下一刻就會沖破所有經(jīng)脈,然后自己就會爆體而亡。要說不恐慌是假的,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姑娘還在自己面前。

    他抓著程念鑰的手guntang,但仍然沒有放開:“別……”

    程念鑰瞪了他一眼,北淵現(xiàn)在沒什么力氣,她猛得抽出自己的手,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隔開了自己的手指。北淵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程念鑰懶得看他,直接一手捏著他的下巴,一手伸進(jìn)了他的嘴里。

    “沒凈手也將就著?!背棠铊€沒好氣地道。

    北淵嘗著嘴里帶著淺淡藥香的血液,一時間心情有些復(fù)雜。程念鑰一直用內(nèi)力把血逼出來,害得北淵不得不用舌頭把她的手指頂出去。

    程念鑰的臉色也漸漸蒼白下來,已經(jīng)恢復(fù)的北淵趕緊抓住她的手,封住了xue道后把程念鑰摟在自己的懷里:“對不起,是我不該,我再也不會了?!?/br>
    程念鑰不吭聲,她還生著氣呢,便任由北淵把自己抱回了房里。這一次逼出的血實(shí)在有些超量了,她還沒到房間,就在北淵的懷抱中睡過去了。

    北淵看著程念鑰蒼白的小臉,沒有辦法表達(dá)自己的心疼,只能暗自懊惱。一直被自己壓下去的念頭又冒出了頭……不然真的就自廢了武功吧,起碼不會讓程念鑰一次次傷害到自己了。但是真的很不甘心啊……而且自廢了武功,自己又憑什么呆在程念鑰身邊呢?自己甚至連保護(hù)她都做不到。

    他伺候著程念鑰睡下,自己也躺在了床上。程念鑰每次身子一虛就開始全身發(fā)冷,他只著里衣把程念鑰緊緊摟在懷里,試圖把自己的體溫傳過去。

    慢慢的,程念鑰的身子回暖了過來。她身材高挑,但此刻瑟縮在北淵懷里卻別有一番小鳥依人的情態(tài)。鬼毒仙來時看到這副場景,簡直氣得吹胡子瞪眼。

    但他偏偏還不能高聲怒罵,害怕吵醒了程念鑰。他只能顫著手指著北淵,眼神兇狠得像是要把北淵給吃了。

    北淵沖鬼毒仙笑笑,并沒有把他的恐嚇放在眼里。氣極的鬼毒仙索性端條凳子坐在床邊,避免北淵趁人之危。

    程念鑰醒時已經(jīng)夜深了,她感覺到了北淵的懷抱,下意識抬頭看北淵……然后她發(fā)現(xiàn),北淵竟然在和鬼毒仙大眼瞪小眼。

    她頗為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鬼毒仙立馬彈了起來,伸手就去把程念鑰拉起來:“丫頭,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舒服?”

    程念鑰搖頭,還沒說話就聽見鬼毒仙說:“你等等,我去把藥膳端來?!?/br>
    這下程念鑰苦了臉,十分哀怨地看著北淵。北淵看得好笑,伸手捏了捏程念鑰臉頰:“乖乖喝藥,不想自己喝的話,我喂你?!?/br>
    程念鑰還在生氣:“哼。”

    北淵哄不好人,還被取完暖就不認(rèn)人的程大小姐趕下了床,只能苦巴巴地守在床邊。

    好在現(xiàn)在沈煥也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自己好好休養(yǎng)就行了,程念鑰養(yǎng)身子也不必時常過去。她本來沒那么虛,但被北淵和鬼毒仙聯(lián)合壓著生生養(yǎng)了一個多月,她幾乎感覺自己腦子里泡的都是藥膳。

    轉(zhuǎn)眼就要步入深秋,已經(jīng)養(yǎng)好身子的沈煥還是沒有等來歐陽夏。他雖然不敢妄想,但還是希望能再見歐陽夏一面。只是虛無縹緲的等待實(shí)在是磨人,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要和北淵等人告別了。

    生死崖也沒有找沈家麻煩的意思,倒是自己這么久不回沈家不太恰當(dāng),而且自己為了不牽連沈家,連平安都沒有回去報。

    就在他收拾行李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他的門,卻不說話。這敲門聲實(shí)在是熟悉,應(yīng)當(dāng)是那位久北閣的管家,倒是個很好的人,只可惜是個啞巴。

    他走去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站的果然是啞叔:“有什么事情嗎?”

    啞叔比劃了幾個手勢,沈煥大致能看懂,意識是讓他去大廳。

    一個不切實(shí)際的想象從心底冒出來,到底身體還是比腦子誠實(shí),沈煥忍不住問:“是……歐陽二小姐來了?”

    啞叔眼睛亮了亮,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種柳暗花明的感覺還真是……心中酸楚啊。

    他道了句謝,然后回房拾掇了一下自己,好歹也得給歐陽二小姐看到個好點(diǎn)兒的自己,上次實(shí)在是有些狼狽。

    他走到大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只有程念鑰和歐陽夏兩個人。

    十九.分別

    程念鑰和歐陽夏正聊著什么,程念鑰紅衣如火,看上去明亮得有些灼眼。歐陽夏一襲白衣,又消瘦了不少,雖然還是很好看,但更顯單薄。

    難怪是江湖兩美,聚在一堂確實(shí)讓人移不開眼。

    程念鑰率先看到了沈煥,站起來打了個招呼:“沈大俠?!睔W陽夏循聲轉(zhuǎn)過身,和沈煥對上了目光。

    沈煥原本想回應(yīng)一下程念鑰,結(jié)果被歐陽夏這一望弄得大腦一片空白,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歐陽夏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沈大俠?!?/br>
    沈煥這才反應(yīng)過來,輕咳一聲:“歐陽二小姐,程姑娘?!?/br>
    程念鑰自覺地道了句別走出去,屋里就只剩下面面相覷的兩人。歐陽夏看出了沈煥的窘迫,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沈大俠先坐吧?!?/br>
    歐陽夏見沈煥坐下后也隨之坐在了他對面,言笑晏晏地問:“身子可都恢復(fù)了?”

    沈煥點(diǎn)頭:“勞煩歐陽小姐特地奔波一趟。”

    “沈大俠說的是什么話,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害你受苦。”

    沈煥抿著唇?jīng)]有說話,兩人本來也算不上熟識,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尷尬。最后歐陽夏直白地開口:“我大哥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一定要不會去找沈家麻煩的,沈大俠不用為沈家擔(dān)心。至于別的……沈大俠若有所求,歐陽夏一定竭盡全力去辦到?!?/br>
    沈煥看著歐陽夏澄澈的雙眸,淡淡笑了下:“歐陽小姐客氣了?!?/br>
    歐陽春已經(jīng)拍板定了歐陽夏的婚事,等到來年初春,歐陽夏就將嫁給囚幽谷谷主任天?,F(xiàn)在久北閣崛起,江湖中的局面一下子就被徹底改變了,歐陽春本想讓歐陽夏越快成婚越好,但因為歐陽夏竭力爭取,才拖到了明年初春。

    不過這些話,歐陽夏是沒辦法對沈煥講的。沈煥救她也許就只是一時看不過眼拔刀相助,自己還能奢求什么呢?難不成還求著沈煥再一次救自己出苦海?

    她憑什么呢?沈煥又有什么責(zé)任給她擔(dān)這么大風(fēng)險呢?

    兩人算是就此別過,歐陽夏還得盡快回生死崖,而沈煥也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回沈家了。

    他們來告別的時候,北淵正在教程念鑰使劍。程念鑰常年奔波在外,她的武功只能算是中上水平,北淵很不放心……更何況,他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保護(hù)不了程念鑰,希望她在此之前有更強(qiáng)的自保能力。

    程念鑰看著兩人,她八面玲瓏,之前求看出了兩人之間暗自滋生的小情愫,但現(xiàn)在看來……恐怕并不容樂觀。但她只是個外人,自然也不會指指點(diǎn)點(diǎn),于是上前給了歐陽夏一個擁抱:“有時候不需要太善良,不要舍己求全,委屈自己?!?/br>
    要說歐陽夏聽到這話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她愿意為了大哥的雄圖霸業(yè)而犧牲自己,愿意為了沈家的安寧而隱藏心意。她行善多年,獨(dú)獨(dú)不為自己考慮。

    但她只是感激地笑了下,收緊了懷抱問:“我可以也叫你阿鑰嗎?”

    程念鑰愣了愣:“自然,阿夏。”

    他鬼毒仙見沈煥兩人都離開,好說歹說地勸著程念鑰離開。他在久北閣無聊極了,還得忍著自家丫頭和那臭小子你儂我儂的!

    北淵的身體暫時沒有大礙了,程念鑰的身體也養(yǎng)好了,他們看上去確實(shí)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程念鑰想了想,同意了鬼毒仙的勸說,于是趁著晚上一起散步就同北淵告別了:“我和師父打算離開久北閣了?!?/br>
    “什么時候?”北淵也知道除非他們成婚,不然以程念鑰的性子是絕不會一直呆在久北閣的。可是就自己這種身體情況……成婚真的對程念鑰好嗎?這對于女子來說,可是一生的事。

    “明早,現(xiàn)在云海那邊還暖和,我想著去那邊看看藥材?!背棠铊€用腳尖踢著石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

    縱然是北淵有了準(zhǔn)備,聽到這么倉促還是難免不舍:“那……什么時候回來?”

    程念鑰“撲哧”一笑,跳到了北淵身前擋住了他。她仰著頭,眸子亮晶晶的:“我沒事往你這兒跑,成何體統(tǒng)?何況久北閣中那么多人,人多口雜,江湖中人又該怎么看?”

    兩人都是聰明人,北淵被程念鑰一點(diǎn),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在屠訣未解前,娶程念鑰為妻。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也不過就是在耽誤程念鑰罷了,和她耳鬢廝磨卻不敢給她一個名分,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無法掩飾自己的自私。

    程念鑰明白北淵的猶豫,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兩人接了個纏綿的吻。

    月光皎潔,落在地上泛出迷蒙的光澤。秋風(fēng)吹拂,正在落葉的樹木沙沙作響,世界一片安寧。

    程念鑰率先掙脫了北淵的懷抱:“明天要趕路,我先回去休息了。等我從云?;貋頃苯尤ソ险野④频模绻阆氩幻靼?,也不必再來尋我了。如果我找到屠訣的破解辦法,會找人遣送來的?!?/br>
    當(dāng)程念鑰從自己身邊走過時,北淵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腕。兩人四目相對,北淵最終還是把自己要說的話給咽下了,扯出一個笑容:“好好休息,去云海要注意安全?!?/br>
    程念鑰勾勾唇角:“好?!?/br>
    第二天一大早,鬼毒仙就帶著程念鑰離開了。北淵帶人護(hù)送他們走出去了一程,分別的時候,他也只是和程念鑰相互望了會兒,說了句“保重”。

    程念鑰和鬼毒仙是騎馬離開的,見到這副場景的鬼毒仙本該高興,但見到程念鑰平靜的臉色先擔(dān)憂了起來:“丫頭……你們,沒事吧?”

    “沒事,”程念鑰夾緊了馬肚,身下的馬頓時加速,“趕緊趕路吧,別到了云海藥草都凍死了!”

    北淵心里亂得很,只好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建設(shè)久北閣當(dāng)中。情報網(wǎng)太繁雜,他這些天為了有更多時間陪伴程念鑰,落下了不少公務(wù)。但晉升為南莊主的南子默花了半年時間摸清楚扶南莊的大小事務(wù)了,屁顛屁顛就跑到了久北閣來。

    如今沒有南老莊主約束,南子默可謂是一身自在了。一閑下來的他就想來拉北淵去江南,他好些日子沒見白芷,渾身骨頭都在發(fā)癢。思念是種折磨人的東西,南子默可謂是消瘦不少……雖然他不肯承認(rèn)這只是因為他前半年太cao勞。

    “我抓緊處理完大大小小的事,不也是為了早些去見阿芷嘛?!蹦献幽瑸樽约恨q駁。

    北淵瞥了他一眼:“你娶回家,天天看著多好?!?/br>
    南子默的臉“騰”的紅了:“我……我,我不是還要發(fā)揚(yáng)光大扶南莊,好給阿芷更好的嫁妝嘛!”

    北淵忽然有些羨慕南子默,但嘴上還是毫不留情地?fù)p他:“白姑娘又不是看中虛名的人,你連一個人去見人家白姑娘都不敢,猴年馬月才能把她娶回家?!?/br>
    南子默氣焰弱了下去,他也很無奈啊,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每次見到白芷都會手足無措。正在他懊惱的時候,北淵淡淡地開口:“去吧,白姑娘對你也有意思,女孩子家面皮薄,你一個大男人每次去還帶著我算什么事?”

    北淵這人說話一直都可以說是毫不留情,除了恭維的客套話,南子默只見他對程念鑰溫柔過。但南子默莫名從他的話中聽出些柔和,還帶著絲酸楚。他之前也聽說了程念鑰到久北閣來了,前不久才離開的。他本來想八卦一下,聽到北淵這么說倒是問不出口了。

    “那……我爭取早點(diǎn)兒讓你喝上喜酒,”南子默笑了下,“你可得備好厚禮!”

    北淵給了他一個白眼:“去吧你?!?/br>
    南子默走后北淵又忙碌起來,久北閣大,人多又熱鬧。他派了不少人出去坐鎮(zhèn)據(jù)點(diǎn),如今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不少人。久北閣的情報網(wǎng)算是走上了正規(guī),來投靠久北閣的人也越來越多。

    北淵剛處理完一批消息,有些疲憊地坐在書房椅子上揉著睛明xue。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敲響了,久鬼的聲音在外邊響起:“閣主,我想和你打一架。”

    北淵皺了皺眉:“進(jìn)來?!?/br>
    “你出來吧閣主,我就只是想和你打一架?!本霉淼穆曇魩е┍飷?,北淵皺著眉走過去拉開了門。

    “你怎么回事?”北淵比久鬼高出半個頭,垂眸看他。

    久鬼一臉嚴(yán)肅:“我聽說程念鑰姑娘到久北閣找閣主,還小住了一段時間。我愛慕程姑娘已經(jīng)很久了,既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閣主就給我個痛快,讓我輸?shù)妹髅靼装??!?/br>
    北淵:“……”他之前也略微知道久鬼對程念鑰有意,但江湖中愛慕程念鑰的人還少?北淵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是他沒想到,這久鬼還挺認(rèn)真,竟然不怕輸?shù)赜峙軄碚宜仍嚒?/br>
    北淵淡淡地說:“我不打。”

    久鬼仍然堅持著:“還請閣主成全?!?/br>
    “你不可能贏,就算你贏了,也與我和阿鑰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久鬼梗著脖子:“閣主,你也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愛慕程姑娘。既然程姑娘對你一心一意,那我懇請閣主對程姑娘好一些?!?/br>
    二十.追尋

    最后久鬼還是被北淵給趕走了,但他那句話卻始終梗著北淵心里。

    懇請閣主對程姑娘好一些。

    北淵何曾不想對程念鑰好一些,但是自己的存在對程念鑰而言就是致命的,自己又有什么資格去拖累程念鑰一輩子呢?

    北淵心情十分復(fù)雜地想出去走走,久北閣的秋季依然不多雨,但瑟瑟秋風(fēng)跟刀子似的,刮得人面頰生疼。

    近來氣溫驟降,北淵把精力都用在控制內(nèi)力上,抵抗力下降了不少,竟然有了點(diǎn)兒受風(fēng)寒的跡象。于是他拿起了掛在一旁的大氅穿上了,這才走出門。

    以前和程念鑰漫步的時候,四處都還是綠草青蔥,現(xiàn)在望去卻很是蕭瑟。北淵前半生不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能有那么大的羈絆,現(xiàn)在知道了,自己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斬斷。

    不過北淵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堅定下來,程念鑰出事的消息就傳回了久北閣。

    他面上雖然對程念鑰不聞不問,可是暗地里卻安排了不少人跟隨著她的蹤跡。只是云海不是一般人能進(jìn)的,程念鑰已經(jīng)幾天沒有消息了。

    這次傳回來的消息也有些語焉不詳,稟報的人只見著了受重傷的鬼毒仙,而鬼毒仙什么都沒說明白就暈了過去,來人也只敢匆匆回到久北閣報信。

    “鬼毒仙說了什么?”北淵冷著臉,內(nèi)力又開始涌動。

    來人趕路匆忙,此時還有些氣喘吁吁,被北淵嚇得結(jié)巴起來:“說,說說說,讓您速去云海?!?/br>
    鬼毒仙是最心疼程念鑰的,他出來時竟沒有見著程念鑰,還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最不受待見的自己身上……看來程念鑰現(xiàn)在兇多吉少了。

    北淵淡漠地說了句:“起來吧?!彼f著轉(zhuǎn)身就朝外走,現(xiàn)在他的狀態(tài)還算穩(wěn)定,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礙。

    只是從久北閣趕到云海實(shí)在是有些距離,北淵沒有辦法不運(yùn)用內(nèi)力。他不分晝夜地趕了兩天,正值傍晚的時候,天色突然陰沉了下來,烏云很快就密封住了天空。

    往回走有一個小客棧,如果自己歇息一晚,可能會避過這場大雨。但秋雨連綿,指不定明天還會接著下,北淵一咬牙,夾緊馬肚接著朝前趕。

    按照現(xiàn)在的距離看來,他明天午時前就能趕到云海了。

    秋季的雨來得猛烈,寒風(fēng)肆虐,瓢潑雨水瞬間把北淵淋了個透,泛著從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北淵體虛,內(nèi)力不受控制地奔涌出來,一時間冷熱交替,險些從馬上摔下去。

    他強(qiáng)打著精神,腦子里全是程念鑰的臉,她的嗔笑怒罵,都美艷得動人。迷迷糊糊之中,北淵趕路的速度竟然快了不少,第二天雨剛停的時候,北淵恰巧趕到了云海。

    云海腳下有接應(yīng)他的久北閣的人,他們一見著北淵就迎了過來:“閣主?!?/br>
    北淵下馬時踉蹌了一下,虧得旁邊人攙扶,才穩(wěn)住身子說:“找到程姑娘了嗎?”

    “屬下無能,目前還沒找到程姑娘的蹤跡?!闭f話的人把腦袋垂得極低,北淵的精神有些恍惚,盯著他的發(fā)旋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就往前走:“我去找她,一個人跟著我,別人原地待命?!?/br>
    攙扶北淵那人觸到了北淵guntang的皮膚,皺著眉開口:“閣主你……”

    北淵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就你跟我去?!?/br>
    云海不是一般人能進(jìn)去的,因為外人想進(jìn)云海都得穿過一片云霧。北淵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云海這神奇之處,這云霧會封閉人的五感,一般進(jìn)去的人穿梭半天,然后又把自己給繞出去了。

    但道聽途說始終比不上切身感受,北淵一腳踏入云霧中才發(fā)現(xiàn)其中的玄妙。

    他入眼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所有感官都遲鈍了。北淵伸手抓住一旁手下的手腕,低聲說:“跟著我走。”其實(shí)他也沒有把握自己能走出去,但云霧很容易受風(fēng)向的影響。北淵他們的入口是個迎風(fēng)口,他只需要順著云霧涌動的方向走就可以了。

    但是雨才停下,根本就沒有什么風(fēng)。北淵幾乎走兩步就要停一下,感受半天才會接著往下走。

    被北淵拽著的那名手下一開手還摸不著頭腦,明白后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喘氣就影響了北淵。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云霧才明亮了一些。到這里已經(jīng)感受不到風(fēng)了,北淵松開了手下:“你拽住我的衣服,跟在我后面?!?/br>
    他對云海不熟悉,但好歹是江湖中的巨頭。雖然它不像生死崖、扶南莊這樣聲名遠(yuǎn)揚(yáng),但知道云海的人,都不會小覷這里。

    幸好只是自己多慮了,北淵感到眼前一亮,然后一腳就踏空了,下意識閉上眼。他身體忽冷忽熱,腦袋實(shí)在是眩暈,全憑一股執(zhí)念硬撐著自己。

    “閣主!”身旁之人立馬扶住他,“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