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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是誰殺了我?在線閱讀 - 尾聲(一)

尾聲(一)

    跟季文然住一塊兒,都要起得比以往早。

    坐他的車去上班,打開車窗,凌厲且清新的風刮進來,額發(fā)微微散亂。

    復工的頭一日出乎意料地順利,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天生不喜探尋他人私事,這是辛桐最喜歡新安的地方。

    在季文然家中待了幾日,簡直頭昏腦漲。

    下班時分,小公主還沒出來,辛桐打算去附近的面包房買點杯子蛋糕。

    提起大衣走到門口,她看見了江鶴軒。

    他早在那里等她。

    江鶴軒往前走了幾步,攔住她?!拔覀冋務??!?/br>
    其實辛桐沒打算逃跑。

    她順道帶他去面包房落座,要了一杯酒釀桂花鮮奶,捧在手掌心,冬季瓷白的面色也跟著漸漸紅潤。

    江鶴軒看她,很長時間沒說話,欲言又止。

    他好似兩日之間,霎時清減。

    良久,江鶴軒提起一口氣,溫柔地詢問:“吃飯了嗎?”

    “還沒,等下回家吃?!?/br>
    “季文然家?”

    “嗯?!毙镣┐稹!拔翌A備搬到他那里住,還在考慮?!?/br>
    江鶴軒沒說話,眼神仿佛一層紗,虛虛地罩著她。

    淡金色的隔斷被頂燈一照,易碎的影成片投射下來,壓在他素白的面上,淡淡的,是渾濁的淺灰。

    笑聲,說話聲,高腳杯碰撞,牙簽插成一串的小食塞入口腔,咀嚼聲,唇齒糾纏發(fā)出的嘟嘟囔囔。

    諸多繁雜中,他們被聚焦成一個小點。

    “我昨晚夢到你了?!毙镣┮е?,嫵媚的胭脂留在透明的吸管,構成一個殘缺唇痕?!拔覐膩頉]夢見過你,但昨晚就是夢見你了?!?/br>
    江鶴軒聲音微顫?!皦舻绞裁戳耍俊?/br>
    “夢見高中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電影,”辛桐的笑顏仿佛月光照進屋內,一派虛空的通明,“那時候偷偷戀愛,各種防著,然后寫小紙條藏在袖子里傳?!?/br>
    江鶴軒攤開手,看了看手掌心,“那些東西其實還放在我屋里,可換掉開始,現在都沒了。”

    最美好的一段日子,連同細細密密的心事,一行又一行的小字,無聲無息地被抹去。

    “我不可能因為你發(fā)幾串短信,打幾個電話就原諒你?!毙镣┱f。“江鶴軒,不可能的,天底下沒這樣的好事?!?/br>
    “我知道?!苯Q軒仰頭,露出自嘲的笑容。

    他愿以為她會甩頭就走,昨日一整天不論如何都不接電話,心便涼了一半。

    “可能是太討厭自己?!苯Q軒望著頂燈,愣了一會兒神,又看向辛桐?!拔乙呛湍阏f,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你一定認為我在說假話……小桐,如果那些事都沒發(fā)生,放手會容易很多……但現在不一樣,太久了,好比走進死胡同,怎么都繞不來。”

    辛桐抿唇?!澳愕牟┦可暾?,通過了吧?!?/br>
    “嗯。”

    “為什么申請。”

    江鶴軒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

    “這種事可不是幾個月能搞出來的,”辛桐目光直視,“鶴軒,我依賴你,而你也在依賴我……如果說是為我突然放棄這個機會,那么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準備材料?!?/br>
    她開始反擊了。

    “不要拿我當借口,江鶴軒。我沒義務接受你的全部——光輝的一面和瘋子的另一面。”辛桐一語道破?!拔覀兎珠_一段時間……你去完成你的深造,我留在這里工作?!?/br>
    江鶴軒沉默半晌,再開口聲音有點發(fā)抖:“你這是在趕我走。”

    “如果我想趕你走,我會直接拉黑你,讓你滾得遠遠的?!毙镣┐驍嗨?,難得磊落。“鶴軒,我想是時候往前看了……我們要解決這件事,不能每次要么你躲開,要么換成我躲開?!?/br>
    “這一走可能要四五年?!?/br>
    “我知道,”辛桐淡淡說。

    江鶴軒垂下眼簾,長長舒出一口氣,蒼然道:“你愛過我嗎?辛桐,你說實話?!?/br>
    “我沒有愛過你,”辛桐說。

    在這一瞬間,他的心頭突突地跳出一種瘋狂的窒息感,筋rou相連的器官被撕裂出一道纖細的口子,刺骨地疼。

    “我想……我沒有愛過你,”辛桐看向他,目光有一點點的戲謔,“鶴軒,我直到現在,此時此刻,好像都還愛著你?!?/br>
    她起身,裝模作樣地抬手,“去吧,公主殿下現在要把你流放到西西伯利亞了?!?/br>
    ——親愛的公主殿下,要跟我一起逃走嗎?

    原來她還記得這句話。

    “流亡路上可不可以打電話給您?”江鶴軒問。

    辛桐聳肩?!翱茨慵氖裁炊Y物,我很好哄的?!?/br>
    她帶著杯子蛋糕和季文然一起回家。

    家里暖氣一直沒關。

    辛桐進門,急忙脫掉高跟鞋,擺進鞋柜。

    季文然右腳踩著左腳的后跟,把腳拔了出來。辛桐正蹲在地上擺高跟鞋,見他腰都不彎,擺明是讓她收鞋的嬌縱模樣,果斷揚起頭,由下往上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將外出的大衣和兩人的鞋收拾妥當,辛桐坐到沙發(fā)看綜藝,季文然去冰箱里拿了一堆布丁扔到沙發(fā),自己坐到她身邊。

    辛桐隨手拿過一個,揭開塑料蓋道:“就是你,一邊罵我胖,一邊讓我吃?!?/br>
    明明大家一起自暴自棄吃甜品,憑什么男人還是瘦的跟青竹一樣,而辛桐每早醒來摸摸臉都感覺面頰在膨脹。

    季文然瞪她,伸手去撓她的肚子:“不吃還給我,一天天廢話那么多?!?/br>
    辛桐嫌癢,一手高舉著布丁,一手拍著他的胳膊道:“松手,季文然!再這樣我打你了!”

    他整個人壓下來,像抱一只熊布偶似的,把她壓倒在沙發(fā)上。

    “那你打吧,”他輕聲說,耳根微紅。

    窗外落下稀疏的雨,是水色的,擊在別墅外那幾個買來后未曾打理的小花盆,叮叮當當。

    辛桐往他懷里挨了挨,消瘦的軀干溫暖柔軟,身上有淡淡的木香。

    “文然。”

    “嗯?!?/br>
    “我好喜歡你?!?/br>
    季文然突然臉紅。

    他撥弄著她毛茸茸的發(fā)絲,低聲問她:“小桐,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還未那事兒生氣啊,我都沒罰他,辛桐微微鼓起嘴,開始覺得小公主驕縱過頭,易修被罰寫十萬字檢討書,江鶴軒被流放,他屁事沒有還成天生氣。

    “這種事不太好說,”辛桐道,“看你表現?”

    他撐起身子坐好,手指狠狠捏了下她的臉,用了十足的力氣,辛桐懷疑自己臉不腫也要紅。

    “去你媽的,你騙我的時候我還在被窩偷偷哭了?!?/br>
    辛桐憋不住,埋在他膝上笑得花枝亂顫。

    “不準笑,”季文然嚷嚷,“你他媽還笑!有什么好笑的!”

    辛桐鼓起嘴,面皮僵著不笑,也眼睛亮晶晶的,笑意都要從水淋淋的眼珠子里決堤了。

    “辛桐我警告你,你再笑我就罵你!”

    辛桐學著他先前的模樣,趴在他腿上,揚起頭道:“那你罵吧?!?/br>
    最終,江鶴軒離開那日,辛桐沒有去送。

    她正巧選在同一天退房搬家。

    季小公主可做不了重活兒,盡管很不想承認,但辛桐的體重隱隱有超過季文然的趨勢了。所以白天沒事的程易修就跑來幫忙,把打包好的箱子挪到后備箱。

    程易修一邊搬東西,一邊慫恿辛桐搬到自己家住。他為此給辛桐羅列了一堆好處,明里暗里挑撥離間,大意是季文然那個沒用的死宅男,居然讓你做飯,我就不一樣了,我都是點外賣。

    辛桐打趣:“不了,我愛惜身體,怕你采陰補陽?!?/br>
    她在臨近起飛時,給那個她又愛又恨又唾棄又感激的男人發(fā)了個消息。

    四個字。

    一路順風。

    她原先預備打八個字,后面四個字是——等你回來。

    轉念一想,自己何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等他回來,又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他分別數年,還能如一地愛自己。

    于是她刪掉了后頭那四個字,只有留前頭四個。

    發(fā)完,辛桐長舒一口氣。

    她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與江鶴軒,沒有比這一連串的省略號更好的結局。

    恰如被寒潮侵襲的新安,打暖意融融的屋內朝外看,入眼的不過是一層水霧,食指輕輕一劃,水珠眼淚似的流了下來。

    恩恩怨怨,終化為一場大雨。

    尾聲(二)

    難以想象,借住在季文然家中的一個月,的確什么也沒發(fā)生。難為程易修三天兩頭往這兒跑,憂心小公主近水樓臺先得月。

    正常上下班,和蕭曉鹿出去逛街,看程易修的樂隊表演,偶爾傅云洲和程易修會跑來吃飯——鑒于三個男人一起吃飯的畫風奇詭,辛桐通常會選擇躲在廁所或廚房,直到他們差不多結束才冒出頭——除去吃多甜食導致發(fā)胖外,其余部分相當愉快。

    昨日午后程易修跑來找辛桐,手一伸便去捏她素凈的臉蛋,笑著問她是不是長胖了。

    辛桐沒吭聲,心想閑的沒事就和季文然聚一起吃淋巧克力醬的奶油冰淇淋,不胖才怪。

    倒水喝的季文然正巧回屋,兀得“失手”砸掉手中的玻璃杯。

    他撇過腦袋,冷笑一聲:“程易修,在我家麻煩你注意點?!?/br>
    程易修笑瞇瞇地看向他,“怎么,你個太監(jiān)還眼紅啊。”

    一個冷言冷語,一個帶譏帶訕。

    辛桐佯裝周圍的幼稚鬼全是空氣,只管低頭刷微博。

    自那之后,程易修每逢見面先捏捏臉。

    作為應對,辛桐見一次打他一次手背,順帶問他要檢討。

    “你留我們三個互相盯對方吃飯有什么意思,要能看對眼早好上了?!背桃仔拚J真地看向辛桐,把微甜的雞尾酒推給她,在冬天喝“雪球”,蠻有意思的。

    他的酒吧表演漸漸走上正軌,樂隊還沒有經紀人,眼下看來也不需要。

    夜里喝點酒,一通徹夜狂歡后滾回家睡覺,非常有程易修的風格。

    “不然四個人一起吃飯,你們三個好一起盯我?”辛桐歪頭。“那我還不如直接從樓上跳下去?!?/br>
    “桐桐,你絕對是我見過最難搞的女人?!背桃仔扪b模作樣地嘆氣,昏暗的燈光撫摸過他的頭發(fā),耳朵和面頰,非常柔軟,像是小獅子的鬃毛?!澳忝髅髦牢覀円驗槟阌憛拰Ψ剑惨驗槟?,我們不得不接受對方……你都不知道跟他倆坐一起我忍得多辛苦。”

    季文然忍得也很辛苦,辛桐在心里默默補充,他為你特地買的消毒水。

    辛桐攤開手:“檢討呢,寫了多少?”

    “差不多兩萬?!?/br>
    “真的?”

    “一萬三?!?/br>
    “我要提前看?!?/br>
    程易修心不甘情不愿地給她找寫在格子紙上以便計數的“認罪書”。

    開頭寫——

    本人程易修,原名傅念修,年二十三,新安人。現已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對犯罪經過并無異議。由于法律意識淡薄,才導致鄙人在沖動之下做出無法挽回的行為,對曾經的無恥行徑深表歉意。

    在此懇請辛桐小姐本著能救一個是一個的原則,給我這個階下囚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鄙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吃苦耐勞、聽話懂事,爭取獲得寬大處理,早日出獄。

    標點符號學得還挺好,知道雙引號要占一個格子。

    辛桐面無表情地看完手中的稿子,男人生怕她發(fā)現端倪似的,一張比一張寫得潦草。

    “易修,你別以為一段話拆散了各抄八遍我就看不出來了?!毙镣┨袅颂裘?,言笑晏晏地抽出三張紙,當著他的面撕成兩半?!肮?,這幾張重來,麻煩字好看點,記著情真意切。”

    程易修氣短。

    寫,寫他娘的!

    前幾日聽蕭曉鹿說哪家政要的公子醉酒開法拉利,連帶車上倆同樣出身顯赫的裸女一起車毀人亡,辛桐便相當惜命選擇讓傅云洲來酒吧接人。

    哥哥開車穩(wěn),換易修開,是平地起飛。

    送到季文然家門口,辛桐下了車,去敲駕駛座的車窗。

    “有事?”傅云洲道。

    “這周日有空嗎?我要去一趟墓園?!?/br>
    傅云洲起先沒反應過來她要給誰掃墓,稍稍一愣,才意會。

    “可以。”他回復。

    辛桐手撐住上沿,忽得俯身,學著電影里的模樣在干凈透亮的車窗落下一吻,活像濕透了的脂粉。

    隱約的唇紋印在玻璃,未等傅云洲看清那印子,她便隨手擦了去。

    男人領下這份旖旎的小禮物,繼而轉頭看程易修,只見他陰惻惻道:“別煩我,我在想檢討?!?/br>
    次日帶人上山,傅云洲特地換了輕便的裝束陪她。

    沿著曲曲折折的臺階往上爬,一路上草木繁雜。幸而深冬已至,樹木凋敝了葉子,疏疏朗朗的枝椏將灰暗的天空分成好幾部分。

    忽而一陣清脆的麻雀聲掠過,喚醒沉寂的墓地,仿若裂錦,嗞啦一聲,驚笑了褒姒。

    辛桐牽住傅云洲的手,偶爾念兩句:“打擾了,不好意思,打擾了?!鄙碜訌膸缀蹩床怀鲂螤畹耐涟S過。

    有些墓碑還比較新,有些則是潦倒不堪。

    她一排排尋過去,由下到上,走得汗涔涔,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墳頭止步。

    辛淮飛之墓。

    妻,劉佩佩。

    女,辛桐。

    她兀自掏出貢品擺上,傅云洲蹲下身幫她鋪紙錢。

    幾炷香燒起,歪歪斜斜地插在土里,青煙筆直地往上升,傳說能一直穿透云層,與天上的先人對話。

    “你如果要修墳,我等下打電話——”

    辛桐搖頭?!安挥茫也恍胚@個?!?/br>
    她面色凝重地對殘破的墓碑拜了又拜。

    傅云洲看著她,也隨之三拜。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來得陡峭,傅云洲上山時走很長一段才需要牽她一次,下山干脆沒放開手。

    遠遠朝外望,墓園松濤如海,滾滾如波。

    “怎么突然想起要來掃墓,”傅云洲問她。

    “就是沒來過,最近又空。”

    傅云洲道:“不找易修了?”

    什么叫不找易修了?哥哥可真是一股怪味兒。

    “一個人掃墓多奇怪?!毙镣┱f。“何況我爸只認識你,你陪我來比較好?!?/br>
    傅云洲顯得有些惋惜?!拔叶疾挥浀昧??!?/br>
    “不記得了好,我也不記得你了,”辛桐平平淡淡地說,“要是我還記得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再對照日后寄人籬下,指不定多難受,小小年紀就瘋掉了?!?/br>
    傅云洲默然,他聽得出辛桐三言兩語背后的無盡辛酸。

    “現在也蠻好,活得不算差?!?/br>
    好容易熬過種種難關,生活步入正軌,她打算輕松且不要臉地賴他們幾年。

    “辛桐?!?/br>
    “嗯,我在?!?/br>
    “我們結婚吧?!?/br>
    辛桐愣愣地看著傅云洲。

    墓園求婚,他這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要婚禮嗎?”

    “不要,沒人來?!?/br>
    “婚紗?”

    辛桐想了一會兒,“要,收藏。”

    “戒指要多大。”

    “越大越好,”辛桐狡獪地笑,“我要婚戒不是為了帶,而是為裱起來。萬一哪天我倆翻臉,我總要有錢養(yǎng)孩子?!?/br>
    “不過最大的可能應是我連法庭都沒資格去,直接被你扔出門?!毙镣┙又f。

    “不可能的事?!备翟浦拊S諾。

    辛桐笑笑,卻說:“以后的事,誰說的準呢?!?/br>
    “行,”傅云洲隨即掠過她的揶揄,“我給你找最大的婚戒?!?/br>
    “對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講?!毙镣┳Я讼赂翟浦薜囊滦洹!拔矣浀脮月拐f,你高中的時候唱過給我一個吻?!?/br>
    傅云洲隱約猜到她的來意,面色僵了僵?!澳鞘且馔狻!?/br>
    “抽時間再唱一遍吧,我要錄音?!?/br>
    傅云洲道:“我可以寫十萬字檢討?!?/br>
    “不要,那是易修的活兒,”辛桐一口回絕。

    她湊近他,臉蛋挨在他寬闊的肩膀:“哥哥,哥哥,答應我嘛,哥哥,我好想聽。”仿佛抹不開的麥芽糖。

    傅云洲莫名有種被她捉到死xue的感覺。

    尾聲(三)

    淅淅瀝瀝的冬雨落了一整個上午,臨近年關,辛桐卻過得十分冷清,索性沒事便在屋內枕著玩具熊睡大覺。

    季文然并非貪熱鬧的人,百年不挪窩,家中又無往來的親眷。傅云洲待業(yè)一段時日后重新忙碌,具體如何,他向來不愛多說,辛桐也識趣地不問。程易修倒是最閑,三天兩頭亂跑,季文然看他如同貓咪看到狗子,每每遇見,哪怕一言不發(fā),辛桐也能感覺到男人眼神里淡淡的不滿。

    不得不說,頗有人去樓空的滋味。

    辛桐一覺睡醒,草草吃了些清腸沙拉。她與易修下午有約,乖乖起床,洗頭洗澡。雨還下著,臉被吹得通紅,幸好出門前拿了季文然的圍巾防風,只一雙手露在外頭。

    被帶去溜冰場,辛桐從沒玩過,起先被程易修時不時作勢要松手的做派嚇得大喊大叫,隨后十指揪緊他的外套不松,兩條腿繃得筆直,仿佛一只套上牽引繩的貓,被主人一步步拖著向前滑。

    僵持七八分鐘,程易修見她是真怕,便讓她抓住沿邊的欄桿慢慢走,自己跟在旁邊看護。

    不管人在哪里,程易修總能找出好玩的。這家伙哪怕某天突然一個電話打過來,讓辛桐拿好護照跟他去滑雪,她也不會奇怪。

    “對了,傅云洲讓我順道來問你下周五有沒有空,”松松散散閑聊中,程易修忽然橫插一句,“他有事,缺個女伴。”

    “不去,最近長胖了,我嫌丟人?!毙镣┬χ鴮Τ桃仔拚f,兩只手撐住欄桿?!八陕镎椅遗?,你難道不是哥哥養(yǎng)的交際花嗎?專門對付各色名媛的利器?!?/br>
    這話不假。

    傅云洲出去應酬,專業(yè)一點的場合壓榨徐優(yōu)白,緩和一點就該挾持程易修。

    “我可不去,交際花要從良了,”程易修順著她的話,沖她眨眨眼,“還是家養(yǎng)比較好,能被定期澆水。”

    辛桐極快地皺了下眉,思索是自己想法有點偏,還是男人在說偏話。

    在程易修手把手地教授下,約莫二十分鐘,辛桐便能自如地在冰面上繞圈。她剛學會速滑,抿著嘴一聲不吭地滑了幾圈才敢確認自己不會摔跤,站在冰面長長呼出一口氣,磕磕絆絆地轉身,沖程易修揮手。

    程易修要去攬她的肩,被辛桐迅疾躲開。

    “牽了你就會松手嚇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br>
    程易修大笑。

    “今年預備在哪兒過?”他問?!昂图疚娜灰黄穑俊?/br>
    辛桐搖頭?!斑€沒定,可能會回家?!?/br>
    程易修頗為低落地“哦”了一聲。

    “你呢?”

    “當然是和傅云洲,還能有誰?!背桃仔薜??!凹依锞臀覀z,不想在一起也要在一起?!?/br>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辛桐的腳踝隱隱作痛,縱使仍在興頭,她也要暫且割愛,留著下次再來。

    坐下拆溜冰鞋,身子驟然一松。

    她忽然想問程易修一個問題,又怕傷他心,話臨到嘴邊甚是躊躇。

    “易修,我想到一件事,”辛桐說,“突然想到的,要是說了你不開心,你別怪我?!?/br>
    程易修歪頭看她,突然低頭在她的唇瓣偷到一個淺淺的吻。

    “好了,你說吧?!彼ь^,笑吟吟的,儼然無事發(fā)生。

    “我是想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要和你母親見一面……我是說生母。”的確是難以啟齒的話,她短短一句停頓幾回。

    程易修愣了下。

    “沒,”他的聲音沉下去,“她愛怎樣怎樣,反正當時都拿了不少錢……我也沒見過哪家孩子賣出去了還能被要回來。”

    辛桐自知不妥,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

    程易修講完,俯身抬著她的下巴銜住唇瓣,好似親吻一朵花,溫熱的氣息徐徐吹開緊閉的蓓蕾。

    辛桐近乎喘不過氣。

    程易修松開,繼而壞笑著同她說:“這種問題親一下不夠,要兩下?!?/br>
    傍晚送回家,季文然恰巧也在,他瞧見程易修神態(tài)淡淡的,關了門單獨面對辛桐,微微鼓起嘴不說話。

    待久了辛桐發(fā)現,小狐貍吃醋時,口鼻里會發(fā)出很小的、介于“嗷”和“昂”之間一種雜音。

    辛桐拿出下午買的狐貍毛圍巾,踮起腳,跟在季文然身后,拿毛茸茸的小尾巴去掃他的側臉。

    “小狐貍,小狐貍,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親戚啊,”她輕快地作弄著男人,唇齒間的詞句有著粘糊糊的甜味兒。

    季文然捉住她的手腕,反手糊了她一臉毛,輕輕“哼”了一聲。

    醋勁算是過去。

    夜里,辛桐翻來覆去地想這件事。

    她發(fā)消息給蕭曉鹿,詢問徐優(yōu)白能不能幫上忙,但別讓程易修知道。

    小姑娘沒幾秒便回復語音,她拍著胸脯承諾:“有什么難的,也不看看我家優(yōu)白是誰!那可是傅扒皮專用的詹姆斯·徐!”

    再過兩日,該拿到的徐優(yōu)白悉數送上。

    辛桐細細看完,不由感嘆:世界可真小。

    程易修的生母還留在新安,開一家賣內衣的小店糊口,一如劉佩佩兜兜繞繞多年,最終還是回到這里。

    辛桐第二日不聲不響地去了。

    女人約莫四十五六,妝面異常濃艷。

    臉上糊著一層粉底液,脖子也被涂成象牙白色,嘴唇豐潤,涂著色澤鮮亮的口脂。五官仍是動人的,尤其是那雙明媚勾人的眼眸,簡直和程易修如出一轍。

    她穿一件半高領的羊毛針織衫和淺色牛仔褲,正坐在收銀臺看時下流行的肥皂劇,偶爾伸手摸向超市塑料袋裝著的瓜子。

    嘴唇上下一碰,門牙咬開瓜子尖,舌尖勾走小巧的果實,“呸”得一下將沾著口紅漬的硬殼吐掉。

    辛桐裝作顧客上門,隨意買下幾件替換的胸衣,心中百般滋味。

    程易修口中的母親,永遠美艷且不靠譜。

    她周轉在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身邊,水蛇般的腰肢總要找人倚著,搶眼的裙衫和高跟鞋堆得到處都是。

    幼年的程易修偷跑出去一整日她也不會去找,吃的亦是隨便。為去夜場舞池瘋玩,女人甚至把兒子關在家中,只留幾袋咸餅干、幾罐可樂,給男人助興的黃片和動畫碟片攪和在一起仍由孩子抽選。

    但辛桐看看眼前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她的模樣與程易修口中那個美貌、妖冶、沒心沒肺的母親重合。

    四十多歲,年近五十,還能如何?

    女人太容易凋謝,尤其是被男人拿捏在手掌心把玩的女子。

    辛桐不知該不該與程易修說及此事。

    未等她拿定主意,男人倒是先一步發(fā)覺辛桐的異常。

    他飯吃到半途,突得一下說:“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辛桐抬眸。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程易修匆忙改口。

    辛桐微微笑了笑,“說了怕你罵我?!?/br>
    “你以為我是傅云洲?”程易修托腮看她。“想說就說,大不了今晚陪我?!?/br>
    辛桐沉默半晌,呼出一口氣?!拔彝低等ヒ娏四隳赣H,生母……優(yōu)白幫我找到的?!?/br>
    程易修挑眉,沒吭聲。

    “她還在新安,開了一家內衣店,我裝作是顧客上門見到了她?!毙镣┱f?!爱斎?,她不知道我是誰,我也沒提你的事?!?/br>
    程易修依舊沒出聲,熠熠生輝的面容略有些黯淡。

    過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問辛桐:“她過得怎么樣?”

    辛桐道:“還行吧,老了很多?!?/br>
    “會老的,像她那樣整日抽煙喝酒、夜不歸宿,是會老的?!彼蛔杂X念了兩遍“會老的”。

    “易修,我去見并不代表你要去見,”辛桐語調柔軟。

    程易修笑起來,久違地說了句帶刺兒的話?!澳歉陕锶ヒ?,你分明是在挑撥我?!?/br>
    辛桐搖頭?!拔胰ナ且驗槟氵€在乎?!?/br>
    程易修唇角緊緊繃直,嗒然若失。

    辛桐繼續(xù)說:“易修,你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人……現在回想,我當初將你拽走,或許是因為我們某方面太相似?!?/br>
    程易修當然記得那段日子。

    在一個有月亮的晚上,他抱著喜歡的姑娘,看她安然在夢境起伏的睡顏。

    “我不想你一輩子都把這件事梗在心里,我希望給它一個交代。”辛桐說的是肺腑之言。“所以現在我告訴你——她還在新安,老了很多,一共離異兩次,沒有孩子,目前開一家內衣店,你走到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認出你——易修,你可以明天就去見她,也可以當她從未存在過。”

    多年后,程易修和樂隊一起接受采訪,被娛樂記者詢問到戀情時,是這樣回復的。

    “我曾有一段相當艱難的時刻,渾渾噩噩,做了好幾年的錯事?!?/br>
    “在她出現之前,我遇到過無數比她漂亮,比她性格好,比她家世好、教養(yǎng)好的女孩……可每當我嘗試敞開心扉,談一點負面的事,她們之中,有些會露出惋惜又憐憫的神態(tài),覺得我可憐,但我不想要這種可憐。而另一些表面說能理解,實際不過是逢場作戲,費力迎合我,不懂裝懂?!?/br>
    “所以當她突然出現,握著我的手說——我明白那是什么感覺——就那么一瞬間,我知道命中注定的是她?!?/br>
    “她沒說假話,她真明白那是什么感覺。”

    “我妻子是個有點別扭的女孩,她不喜歡我對外談私人感情。大女兒聰明過頭,現在已經開始嫌棄我是個弱智。小兒子比較文靜,但小丫頭又特別鬧。每次我?guī)⊙绢^都要騙她說,來,爸爸和你玩睡美人的游戲,誰先醒誰就輸了?!背桃仔尢鹗郑约合刃Τ雎?。“然后她就在我身上玩蹦床,還扒開我的眼皮大喊,爸爸你看,我是驗尸官……攔都攔不住?!?/br>
    “我們結婚到現在有七八年了……如果說有什么體會,大概是,愛一個人,是要與她共擔過去的不幸,共享今后的人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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