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互夸一下彼此的孩子，然后笑著分手。

    由于牧槿很少出門，大家看到她便多問了幾句。這些人里有真關(guān)心的、有假八卦的，更有一轉(zhuǎn)身就冷嘲熱諷的。

    不過不管是哪種，他們至少表面上都留了分寸，沒有當(dāng)著牧槿的面說難聽的話。

    肖思思和肖華建在公交車站等他們，幾個小孩一湊堆，氣氛立馬熱鬧起來了。

    肖華建聲音最大，一見面便迫不及待地問：“綿綿，你知道自己在哪個班了嗎？”

    “不知道，”顧綿把牧槿往陰涼的地方拉，不在意道，“急什么，去了學(xué)?？纯床痪椭懒??！?/br>
    “我在八班，我爸給我查了?！毙とA建苦著臉，憂心忡忡，“我真怕到時候班上一個認(rèn)識的人都沒有?！?/br>
    “我好像也在八班，”肖思思插進話題，“昨天肖琳去報名的時候幫我看了一下。”

    “真的嗎思思？”肖華建雙手交握，兩眼發(fā)亮地看著肖思思，“太好了，我不是一個人?！?/br>
    顧綿抬杠道：“你不是一個人難道還是一條狗嗎？”

    肖華建沒臉沒皮道：“只要能和思思在一個班，當(dāng)一條狗我也愿意！”

    顧綿“嘖嘖”兩聲：“瞧你那點出息！”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到了實驗中學(xué)，停車的時候車上已經(jīng)擠滿了人。顧綿他們因為上車比較早占到了座位，僥幸逃過被擠的命運。

    這一站下車的人比較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帶著孩子來報名的家長。顧綿他們隨著人流下了車，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

    實驗中學(xué)的大門上方掛著巨大的橫幅，上書“熱烈歡迎實驗中學(xué)2003級新同學(xué)！”

    擁擠的人潮從橫幅下穿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看起來有種過節(jié)的喜慶感。

    顧綿在前面開路，幾個人先去大廳看了分班情況。

    肖華建和肖思思果然在八班，顧綿找了一圈，沒在八班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回過頭來從一班開始找起，剛找了一半，肖華建便在一旁嚷道：“綿綿，你在這里，四班……呀！小槿也在！”

    “哪兒呢哪兒呢？我看看！”顧綿推開肖華建，擠到四班的名單前面。

    在四班最末尾的地方，上下排列寫著兩個名字：顧綿，牧槿，端端正正，整整齊齊。

    顧綿核對了一下其他信息，確定這兩人就是自己和牧槿，而不是其他同名的人，內(nèi)心一陣激動：“太好了小槿，我們在一個班！”

    牧槿“嗯”了一聲，表情毫無波動。

    肖臻慧在一旁催促道：“行了，分班信息你們也知道了，我們趕緊去報名吧。你們?nèi)c鐘就要去班里集合，這都兩點半了?！?/br>
    “走走走，報名去！”顧綿心里高興，一時忘形，一把拉住牧槿的手。

    牧槿皺了皺眉，輕微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顧綿察覺到牧槿的抽離，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牧槿，表情有些尷尬。

    牧槿神色自若，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顧綿握了握指尖，那上面還留著若有若無的冰涼。她把手揣進褲兜里，大步跟上前面幾人的腳步。

    因為時間較晚，報名處的人并不多。幾個人快速報好了名，各自往各自的班級走去。

    初一四班在一樓，教室外站著不少等孩子的家長。肖臻慧和張素琴自動加入到這些人的隊伍中，目送顧綿和牧槿進教室。

    顧綿和牧槿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的時候，喧鬧的教室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們身上，有好奇有打探有驚艷。

    顧綿直接無視了這些視線，神情自然地帶著牧槿往后面走去——教室里幾乎坐滿了人，只有最后一排還有幾個座位。

    兩人入座的時候，教室里早已恢復(fù)了喧鬧。前排的瘦猴子轉(zhuǎn)過頭，敲了敲顧綿的桌子：“顧綿同學(xué)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顧綿看清那人的臉，眉頭擰在一起：“唐巍宇？你怎么在這兒？”

    “我怎么不能在這兒，我在這兒讀書啊。”唐巍宇笑了笑，是那種帶著酷氣的痞笑，“怎么樣？見到我是不是很高興？”

    “是啊，我好高興哦，高興得我都要哭了。”顧綿怪聲怪氣道，沖唐巍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神經(jīng)病。”

    唐巍宇是顧綿的小學(xué)同學(xué)，兩人從一年級到六年級一直在一個班。和顧綿一樣，唐巍宇也是一個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xué)生，打架遲到不寫作業(yè)惹是生非樣樣精通。

    顧綿雖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學(xué)生”，但她至少不會主動招惹別人。但唐巍宇不一樣，他不但不聽話，還喜歡手賤。

    什么往同學(xué)文具盒里丟毛毛蟲啊，什么用泡泡糖黏同學(xué)頭發(fā)啊，什么把同學(xué)鞋帶栓在一起啊，怎么賤怎么來。待把人弄哭了，他就在一旁取笑別人“愛哭鬼”。

    直到有一天，他把膠水涂在了顧綿的凳子上……

    班里的很多同學(xué)都對那一天記憶深刻，當(dāng)時，顧綿察覺到不對勁后，硬生生把凳子和褲子分離開了。她把外套脫下來綁在腰上，陰沉著臉問：“誰干的？”

    大家迫于唐巍宇的yin威都不敢說話，視線卻集體轉(zhuǎn)向了唐巍宇。

    唐巍宇也不否認(rèn)，站起來洋洋得意道：“我干的?！?/br>
    顧綿點點頭，站起來走到唐巍宇身邊，提著他的領(lǐng)子把人拽了出來：“你為什么要往我凳子上涂膠水？”

    唐巍宇想掙開顧綿的手，結(jié)果竟然沒成功。他強撐著面子，酷酷道：“不為什么，好玩?！?/br>
    “好玩是嗎？”顧綿放開唐巍宇，在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拳頭打了過去，“老子讓你好玩！”

    后來的情況不提也罷，總之對唐巍宇而言，被一個女生壓著打這種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資本。

    那之后唐巍宇和顧綿結(jié)下了梁子，兩人大大小小打了十幾場架，每次都以唐巍宇慘敗落下帷幕。

    再后來大家年紀(jì)都大了點，唐巍宇不再做那些小兒科的惡作劇，也不再和顧綿打架，卻總改不了口頭招惹顧綿的習(xí)慣。

    顧綿曾以為，自己畢業(yè)了就能擺脫唐巍宇了?？墒侨f萬沒想到，上了初中自己還和這人一個班！

    看著唐巍宇那張欠扁的臉顧綿就來氣，她扭過頭和牧槿說話，把唐巍宇當(dāng)作空氣。

    然而唐巍宇卻絲毫沒有做空氣地自覺，涎著臉問道：“顧綿，這位是你朋友嗎？我怎么都沒見過？”

    顧綿沒好氣道：“世界上那么多人，難道每個你都見過？你這么厲害，怎么不去見毛|主|席？”

    “我就是問問，你火氣這么大干嘛?！碧莆∮蠲嗣亲?，繼續(xù)說道，“你朋友長得可真漂亮，比你漂亮多了?！?/br>
    顧綿罵道：“漂不漂亮管你屁事，漂亮也和你沒關(guān)系?！?/br>
    顧綿罵歸罵，卻也知道牧槿漂亮是事實。她的漂亮不僅是五官長得好看，更重要的是一種氣質(zhì)，一種一看就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

    T縣只是一個偏遠(yuǎn)的小縣，哪怕是住在縣城里的孩子見識也不夠多。牧槿不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牧槿一出現(xiàn)，就顯得他們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土。

    自牧槿進門開始，教室里很多人都在觀察她、討論她。

    顧綿有些不爽牧槿成了別人討論的對象，又有點與有榮焉的驕傲。

    她的小槿，無論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她爸可是死刑犯！”一道不和諧的聲音自教室中間傳出，那聲音不大，但已足夠教室里的大部分人聽到。

    旁邊的人問道：“真的呀？他爸犯了什么罪？”

    “賄賂罪，”那人冷笑一聲，嘲諷道，“拿著我們的血汗錢，去賄賂那些貪官，以給自己牟取便利。”

    那一句“我們的血汗錢”激起了大部分人的仇富心理，很多人看向牧槿的目光都變得怪異起來。

    顧綿猛地一下站起來，怒氣沖沖指著那個女生道：“肖雪瑩，你TM亂說什么呢，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臭嘴！”

    “哼，”肖雪瑩冷哼道，“我亂說？這事在楊柳鎮(zhèn)都傳遍了好嘛？大富豪牧永楠因受賄入獄，鎮(zhèn)上的人誰不知道??？不然你們以為，她一個‘大小姐’為什么要來我們這個小地方讀書？”

    顧綿大聲辯駁道：“牧叔叔犯錯是牧叔叔的事，他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可是這和小槿有什么關(guān)系？”

    “怎么沒關(guān)系？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樣不是她爸給她買的？她既然享受了她爸通過不正當(dāng)手段賺來的錢，就該承受相應(yīng)的懲罰！”肖雪瑩斜了顧綿一眼，“你這么激動，該不會也享受了她爸提供的便利吧？”

    “你放屁！”顧綿紅著眼撲上去，拽著肖雪瑩的頭發(fā)使勁往后拽，“去你MD的懲罰，老子今天先懲罰你！”

    肖雪瑩沒想到顧綿會直接撲上來，“啊”地一聲慘叫出聲。周圍的人亂作一團，卻沒人敢上前拉開兩人。

    顧綿手上用勁把肖雪瑩的頭往課桌上撞，在離課桌還有幾厘米的時候，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顧綿回頭，看向來者的眼睛帶著血絲：“唐巍宇，你找死？”

    唐巍宇勉強拖住顧綿，低聲道：“顧綿，你還想不想在實驗中學(xué)讀書了？”

    “愛讀不讀，老子不稀罕！”顧綿掙開唐巍宇的鉗制，還沒來得及用力，手又被拽住了。

    三番兩次被人打擾，顧綿內(nèi)心的暴躁更上一層樓。她用力甩掉那只手，破口大罵：“滾開！”

    “顧綿！”手再次被拉住，牧槿冷清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不要沖動，為了這種人違規(guī)，不值得?！?/br>
    “可是她罵你！”顧綿情緒激動地喊道。她一直把牧槿當(dāng)寶貝一樣看待，平時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話沒說對引起她不好的回憶。

    可是今天，肖雪瑩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牧槿的傷口撕開，不但往里撒了一把鹽，還說這是她該受的。

    顧綿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生氣過了，她知道自己一動怒就難以控制脾氣，所以平時都盡量不生氣。

    別人的取笑與嘲諷只要不擺在她面前，她都能裝作不知道。因為她知道，她為了出一口氣爽了，麻煩的是肖臻慧。

    可是今天，她實在是忍無可忍！

    第八章

    教室里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家長，家長們齊齊涌進教室，牧槿在家長進來之前讓顧綿放了手。

    肖雪瑩的母親李蓉走在最前面，一進門便看到自己的女兒頭發(fā)凌亂滿臉淚水。她臉色突變，幾步走到肖雪瑩身邊，心疼道：“瑩瑩，你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

    肖雪瑩一見到母親，心里的委屈悉數(shù)爆發(fā)，撲到李蓉懷里大哭起來。

    李蓉用力抱著女兒，抬起頭大聲質(zhì)問道：“誰欺負(fù)我們家瑩瑩了？”

    肖雪瑩的同桌指著顧綿，憤憤不平道：“是顧綿，她剛剛把瑩瑩的頭發(fā)都扯掉了?！?/br>
    肖臻慧一進教室便聽到這么一句，怒吼一聲：“顧綿！你又做什么壞事了？！”

    顧綿心里還有氣，不怕死地回了一句：“我沒有！”

    李蓉不干了，指著顧綿控訴道：“你沒有？你沒有的話我們瑩瑩是怎么受的傷？這里這么多人都看著的，你還想狡辯？！”

    顧綿不服氣地喊道：“我是打了她，但那也是她欠揍！”

    李蓉一聽這話瞬間炸了：“誰欠揍了誰欠揍了？啊？我看你才欠揍吧？整個一個小混混樣，打了人態(tài)度還這么囂張，早晚有一天要被人打死！”

    李蓉的話實在不好聽，好不容易擠進人群的肖臻慧微皺了下眉。她拉住想要發(fā)作的顧綿，一臉平靜道：“綿綿，給雪瑩道歉?！?/br>
    顧綿正氣頭上，恨不得把肖雪瑩壓在身下再狠狠地揍一頓，怎么可能道歉。她倔強地昂著頭，恨恨地瞪著肖雪瑩。

    李蓉把肖雪瑩護在懷里，見狀對周圍的家長嚷嚷道：“你們看看她這是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小小年紀(jì)就這么狠，長大了還不得殺人??？像她這樣的人，讓我們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孩子和她放一塊？！”

    肖臻慧深吸了口氣，把顧綿拉到身邊，好言好語地對李蓉說道：“顧綿打了雪瑩，這事是她不對，我替她向你們道歉，希望你們能原諒她。雪瑩受的傷，我也會負(fù)責(zé)，醫(yī)藥費和營養(yǎng)費，該出的我都會出?！?/br>
    李蓉尖著嗓子喊道：“你負(fù)責(zé)？你付得起這個責(zé)嗎？我女兒受了這么重的傷，你以為用錢就能把我給打發(fā)了？我告訴你，沒門！老娘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發(fā)生這樣的事我也很抱歉，對不起。你們想怎么解決這件事都可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我也保證，回去之后我會好好教育顧綿，避免再出現(xiàn)此類事情。”

    “你教育她？你拿什么教育她？你要是能教育得好她，她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了?！崩钊仡㈨祟櫨d一眼，語氣輕蔑地說道，“小小年紀(jì)就不學(xué)好，難怪她爸不要她呢。我要是有這種女兒，我也不要！”

    肖臻慧額頭上的青筋忽閃了一下，她緊握拳頭，把一口氣咽了下去：“李蓉，我們有事說事，這件事怎么解決我肖臻慧悉聽尊便，你就是要打顧綿一頓消氣都行。但是你不能這樣說顧綿，他爸的事和她打人無關(guān)?！?/br>
    李蓉得理不饒人，用尖銳的聲音喊道：“怎么？她爸不要她了難道不是事實？她從小就沒教養(yǎng)難道不是事實？你們家顧綿從幼兒園開始就愛和人打架，你教育了她這么多年，她還不是這個樣子？要我說，她就是天生的暴力分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李蓉句句話都在戳人心窩子，肖臻慧忍無可忍，終于爆發(fā)了：“你TM說夠了沒有？！”

    李蓉被突然爆發(fā)的肖臻慧嚇了一跳，但一看周圍有那么多人，又有底氣了：“你兇什么兇？你道歉就這態(tài)度??？”

    “你明里暗里地罵我女兒，我還要什么態(tài)度？”肖臻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發(fā)出響亮地一聲脆響，“我都說了打人的事該怎么解決怎么解決，你還一直逮著顧綿罵，我看你就是不想解決吧！”

    李蓉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顧左右而言其他：“呵，你女兒打人還有理了嗎？”

    “我女兒打人是不對，那也不代表你就能隨意罵她了！”

    李蓉狡辯道：“我可不是罵她，我是幫你教訓(xùn)她呢?！?/br>
    “教訓(xùn)？你要不要把你女兒放開，讓我用同樣的方法‘教訓(xùn)教訓(xùn)’她？”肖臻慧步步緊逼，氣勢洶洶，“再說了，我還沒死呢，我的女兒輪得到你來教訓(xùn)？！”

    李蓉被抵得啞口無言，臉色脹紅：“總之你女兒打人就是不對！”

    “我知道我女兒打人不對，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不是別人先惹她，她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打人！”

    李蓉急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聽不懂嗎？這里這么多小朋友看著，你要不要問問他們，你的乖女兒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會惹得我們家綿綿打她？”

    一聽這話，立馬有好事的學(xué)生站出來說：“肖雪瑩說顧綿meimei的爸爸是死刑犯，還說她meimei應(yīng)該受到懲罰，然后顧綿就打她了。”

    李蓉是知道自家女兒那個脾氣的，也明白這件事肖雪瑩不完全無辜。不過她并不打算認(rèn)錯，反而無理取鬧道：“那個誰的爸爸本來就是死刑犯啊，A市富豪牧永楠，私自行賄，前段時間才被槍斃了，鎮(zhèn)上的人誰不知道啊。怎么，他自己犯了罪還怕別人說嗎？”

    “他犯了罪是他的事，他也受到了該受的懲罰，可是這關(guān)孩子什么事？”肖臻慧指著牧槿，義憤填膺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剛失去雙親，你的女兒就當(dāng)著她的面往她的傷口上撒鹽，這是人做的事嗎？”

    李蓉的氣勢短了一截，卻仍嘴硬道：“小孩子懂什么呀！”

    肖臻慧被她氣笑了：“是，小孩子不懂什么，所以我們家綿綿打你的女兒也是小孩本性使然。你要是不服，把你女兒放下來，讓她們再打一架。打傷打殘都各憑各的本事，咱們誰也不許插手。”

    李蓉對自家女兒的戰(zhàn)斗力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對顧綿以小打大的“光榮事跡”也略知一二。之前因為大人進來得及時，肖雪瑩并沒有真正傷到哪里?？梢欠湃嗡齻冊俅蛞患?，那就不一定了。

    李蓉沒有說話，教室門口傳來一個嚴(yán)厲的聲音：“都圍在這里吵吵什么呢，教室是菜市場嗎？”

    周圍的家長一聽這話便知道是班主任來了，主動讓出一條道，順便給她解釋道：“倆小孩打架，家長在這里扯皮呢?！?/br>
    初一四班的班主任名叫劉勤，大約四十來歲。她穿著一身過時的職業(yè)裝，方形的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她的表情嚴(yán)肅，嘴角的兩條豎紋讓人一看就覺得不好接近：“打架？誰打架了？”

    李蓉惡人先告狀：“這個叫顧綿的打我女兒了?！?/br>
    肖臻慧也不甘落后：“是她女兒肖雪瑩先罵人?！?/br>
    李蓉嚷嚷道：“罵人和打人能一樣嗎？我打你一頓，再讓你罵回來，你干不干？”

    肖臻慧懟道：“能動手就別嗶嗶，我打你一頓，你盡管打回來就是了?！?/br>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劉勤低吼一聲，不怒自威：“夠了！這里是學(xué)校，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虧你們還是家長呢，怎么給孩子做示范的？”

    肖臻慧和李蓉?zé)o意得罪老師，聞言都閉了嘴。

    劉勤把點名冊換了一邊夾著，一板一眼道：“這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好好說?！?/br>
    李蓉?fù)屜乳_口道：“是這樣的劉老師，我女兒肖雪瑩正和同桌聊著天呢，這個顧綿不知道怎么回事，沖上來就把我女兒打了一頓，把我女兒都打哭了。這打人本來就不對嘛，我不過是說了顧綿幾句，她mama就和我吵起來了，還說我女兒該打?！?/br>
    肖臻慧被氣笑了：“李蓉，說話憑良心。這里有這么多人看著呢，你就這樣斷章取義？”

    劉勤皺了皺眉，對肖臻慧道：“那你來說說，今天是怎么回事？”

    肖臻慧把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詳細(xì)地說了一遍，不偏不倚，還算公正。

    劉勤心里大概有了數(shù)，畢竟是開學(xué)的第一天，她不想把事情鬧大，便和解道：“肖雪瑩罵人是不對，但顧綿也不能打人。這事是顧綿沒做好，你們好好道個歉，肖雪瑩這邊也別計較了。”

    肖臻慧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說“老娘又不是沒好好道歉”。但對方畢竟是顧綿的班主任老師，她不能不留面子，只能不走心地說了句：“對不起，我們家綿綿不該打你們家肖雪瑩?！?/br>
    李蓉“哼”了一聲，不算接受道歉，但也表現(xiàn)出了不再追究的態(tài)度。

    劉勤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行了，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家長們都暫時出去一下，我要開班會了?！?/br>
    周圍人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三三兩兩湊成一團，邊回味邊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后的更新時間換到晚上九點，謝謝大家的支持，mua~

    第九章

    顧綿在牧槿地拖拽下不甘不愿地回了座位，教室里重新恢復(fù)安靜。

    劉勤走到講臺上，“啪”地一下把點名冊摔在講桌上，厲聲道：“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件事情，這里是實驗中學(xué)，整個T縣最好的中學(xué)，不是你們憑戶籍就能入讀的小學(xué)，更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三流中學(xué)。你們在這里讀書，就要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最好不要給我惹出什么不該惹的事來，知道了嗎？”

    下面稀稀拉拉地回應(yīng)：“知道了——”

    劉勤大聲道：“你們就是以這種狀態(tài)迎接你們的初中生活的嗎？大點聲，拿出你們的精氣神來！”

    下面立馬聲音洪亮地配合道：“知道了！”

    “好，下面我開始點名，念到名字的同學(xué)站起來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肖雪瑩……”

    顧綿和牧槿是最后起來做自我介紹的，顧綿心里還有氣，站起來就說了四個字：“我叫顧綿?！?/br>
    牧槿比她多說了幾個字：“大家好，我叫牧槿?！?/br>
    劉勤看了她倆一眼，沒有說什么，叫了幾個人開始發(fā)新書。

    新書發(fā)下去后，劉勤又說了幾句，無非就是要遵守校規(guī)校紀(jì)、上課不準(zhǔn)出小差之類的老生常談的話題。

    大概四點半的時候，劉勤喊了放學(xué)。精神緊繃的新生們松了一口氣，背上裝滿書的書包走出教室。

    顧綿和牧槿是后面幾個走出教室的，她倆出去的時候張素琴和肖臻慧正討論著什么。

    張素琴神情緊張，念叨道：“她不會為難綿綿吧？”

    肖臻慧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卻還是安慰道：“不會，就綿綿那個性格，還能讓人欺負(fù)了去？”

    見顧綿和牧槿走出來，她們停止了交談。

    肖臻慧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對倆人招招手：“今天正好出來了，我?guī)銈內(nèi)ス涔浣?，買點學(xué)習(xí)用品什么的，逛完了咱們晚上就在外面吃?！?/br>
    顧綿問道：“思思和小胖他們呢？”

    “思思有事先回去了，小胖可能是一個人不好意思，和她一起走了?！?/br>
    顧綿悶悶地“哦”了一聲。

    肖臻慧笑道：“行了，別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我還沒喊委屈呢?？丛谀銊傞_學(xué)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計較?！?/br>
    顧綿稍微有了點精神：“真的嗎？”

    肖臻慧沒好氣道：“我騙你干嘛，騙你又沒有糖吃。”

    顧綿開始蹬鼻子上臉：“那我要吃麥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堡包，劉姥姥家的酸辣粉，心連心的串串香，還有貳哥家的麻辣香鍋?！?/br>
    “你是豬啊吃這么多！”肖臻慧一巴掌拍在顧綿的后腦勺上，“今天你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吃什么小槿說了算?！?/br>
    一直游離在外的牧槿抬起頭，愣了一會才說了句：“我吃什么都可以?！?/br>
    顧綿在一旁攛掇道：“吃串串香，心連心的串串香可好吃了！”

    牧槿看了她一眼，開口道：“那就吃串串香吧?！?/br>
    顧綿興奮不已，撲上去抱住牧槿：“小槿你真好！”

    牧槿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她抬起手想推開顧綿，卻在碰到顧綿的時候又放下去了。

    算了，都被夸好人了，就讓她抱一下吧……

    學(xué)校外面有很多賣文具的，肖臻慧給兩人買了一些筆、尺子、改正紙之類的，又后知后覺地想起應(yīng)該給顧綿買個新書包。

    顧綿一聽有新書包背很開心，指著牧槿的書包說道：“我要小槿這樣的?！?/br>
    “買不起，”肖臻慧看了牧槿的書包一眼，一句話掐斷了顧綿的希望，“二十塊錢以內(nèi)的書包你隨便挑?！?/br>
    “哦?！鳖櫨d耷拉著腦袋，任由肖臻慧給她拿了個純黑色的書包。

    買完東西，時間已經(jīng)六點多了。肖臻慧考慮到有老人在，喊了輛出租車去心連心。

    心連心是一家專賣串串香的大排檔，在T縣很有名。四個人到那兒的時候店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最后老板在外面給她們收拾了一張桌子出來。

    “小槿，我們?nèi)ツ貌税??！鳖櫨d拉著牧槿的手，不等她回答，拉著人走了。

    大排檔的衛(wèi)生不怎么樣，裝菜用的籃子上沾著不少油垢。

    顧綿像是完全沒發(fā)現(xiàn)一樣，拿著籃子興高采烈地選菜。牧槿跟在她身后，過了好一會才伸手去拿籃子。

    顧綿不一會就選好了一籃子的菜，她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牧槿的籃子里還只有幾串土豆片。她把自己的菜籃子遞過去，接過牧槿手上的籃子：“小槿你怎么才選了這么點菜，你想吃什么，我來幫你拿。我媽難得請客，你別講理，想吃什么盡管說。”

    牧槿雙手端著顧綿遞過來的菜籃子，嘴角微微抽搐：“我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呀，總有你喜歡吃的吧？”

    牧槿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我以前沒吃過這個東西，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br>
    顧綿點點頭：“那行，我就按著我們的口味給你選?！?/br>
    兩人選好菜回去的時候，鍋里的油已經(jīng)煮開了。紅色的油在鍋里翻滾著，飄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顧綿拿了一大把雞心雞翅麻辣牛rou之類的葷菜，一股腦丟到了鍋里。

    肖臻慧見牧槿情緒不高，關(guān)心地問道：“小槿之前沒吃過串串吧？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牧槿答道：“我沒關(guān)系的?！?/br>
    張素琴也說：“小槿要是吃不習(xí)慣的話，我一會給她買點別的。”

    說話間，鍋里的rou已經(jīng)燙好了。顧綿首先給張素琴撈了幾串易嚼的蝦餃魚丸一類的，又給肖臻慧拿了幾串她喜歡的雞胗子和雞翅膀。

    輪到牧槿的時候，顧綿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便照著自己的口味給她拿了幾串麻辣牛rou和雞心。

    大排檔的特大號風(fēng)扇呼呼地吹著，周圍的食客時不時爆發(fā)出一陣陣吵鬧的歡叫。鍋里的油煙飄蕩著，模糊了對面那個人的笑臉。

    牧槿的這個夏天，多出了一道名叫“串串”的味道。

    吃完飯，肖臻慧和張素琴搶著要給錢。張素琴說今天買文具打車都是你給的錢，這飯錢就該我給。

    肖臻慧說綿綿在你們家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我給小槿買點文具、請你們吃一頓飯算得了什么？

    兩人爭執(zhí)不休，不清楚情況的還以為她們要打起來了。最后還是肖臻慧手快一些，爭贏了張素琴。

    時間已經(jīng)八多四十多了，最后一班公交車是九點鐘的。幾個人在公交車站等了一會，公交車搖晃著過來了。

    由于時間太晚，公交車上沒什么人。四個人分兩排兩兩坐著，各自聊著各自的話題。

    顧綿趴在前排的椅背上，看著牧槿的臉傻笑：“小槿，你今天高興嗎？”

    牧槿沉思了一會，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也很高興?！蓖饷娴穆窡舻褂吃陬櫨d眼睛里，她的眼睛看起來就像落入了星星，“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這樣吃過飯了，有我媽，有張奶奶，還有你。心連心的串串可真好吃，下次我們還來吃，好嗎？”

    牧槿還是那個回答：“嗯?！?/br>
    下了公交車，時間已經(jīng)快九點半了。肖臻慧拽住想往張素琴家跑的顧綿，指著手表上的時間給她看：“你看看這都幾點了，還往張奶奶家跑？明天還去不去學(xué)校了？”

    顧綿嘟著嘴，滿臉不高興：“我起得來?！?/br>
    “起得來也不準(zhǔn)去，張奶奶和小槿不休息的嗎？”

    張素琴在一旁勸道：“綿綿喜歡就讓她去嘛，一會我把她送回來就是了。”

    “不了張姨，這孩子就不能慣著她?！毙ふ榛鄣闪祟櫨d一眼，擺出家長的架子，“給張奶奶和小槿說再見?！?/br>
    顧綿的心愿落空，嘴巴翹得能掛醬油瓶子了：“張奶奶，小槿，再見?！?/br>
    張素琴對她揮了揮手：“再見，明天你和小槿一起去上學(xué)?！?/br>
    顧綿聽到這話得了點安慰，點點頭：“好！”

    一回家顧綿便被肖臻慧趕去浴室了，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汗，吃串串又染上了油煙味。

    顧綿有些困了，三五兩下洗好澡，套著睡衣出來了。

    “先別回房間，你過來我們聊聊?！毙ふ榛圩谏嘲l(fā)上，對顧綿喊道。

    顧綿走過去，悶悶不樂地問道：“怎么了？”

    肖臻慧把顧綿拉到跟前，拿起帕子給她擦還滴著水的頭發(fā)：“我們來聊聊今天下午的事?！?/br>
    “媽——”顧綿拉長聲音喊道，“你不是都說了不找我算賬了嗎？”

    肖臻慧把顧綿的頭發(fā)揉成一團，咬文嚼字道：“我不是找你算賬，只是和你聊聊。”

    顧綿自知難逃一劫，認(rèn)命地說道：“行，聊吧?！?/br>
    肖臻慧靜了一會，放低了聲音：“綿綿，你還記得mama以前給你說過的關(guān)于打架的規(guī)則嗎？”

    “知道。”顧綿閉著眼，學(xué)著肖臻慧的聲音念道，“打架的時候，絕對不能先動手?！?/br>
    “對，可是今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