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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帶著藏青色的軍帽,帽檐下一片鴉黑,鴉黑里射出來的目光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冷冽,班主略一抬頭,就嚇得脊梁發(fā)寒——這種人,是殺人不眨眼的。 人命在他的眼里,是毫不值錢的。 季仕康接下披風,露出一身考究的薄呢子戎裝,線條處處筆直。身后的副官接過披風,抬腿給了班主一腳:“廢話什么,長官愛坐哪里坐哪里!” 還好班主即使扶住了欄桿,否則出丑出大了,他一連答了七八個是,年輕駭人的長官已經(jīng)越過他,去了戲臺最前面。 季仕康的臉就在許國華的眼下,這樣一張沖擊性十足的臉讓他差點變調(diào)。他的聲音頓時如磁帶卡住,在滿場詭異的安靜下,季仕康抬起雙手,修長的指節(jié)上套著白手套,白手套乍一合攏,發(fā)出悶的啪聲,隨即又是兩下,后頭的人全部跟著鼓起掌來。許國華就是在這片令人驚駭?shù)恼坡曋?,重新接上了喉腔?/br> 眠風低著頭在后臺掃地,腦袋后面梳著大麻花辮,身上穿著半舊不新的坎肩,里面套著短短的花襖子,屬于誰都不會注意的范疇。剛才在外間跟許國華打招呼時,他都沒注意到。前臺鬧了又靜,靜了又鬧,大家的注意力都跑到前頭去了,眠風便丟了掃帚,端了塊低矮的板凳藏到柱子后頭,撩開厚重的簾幕往外探。 她看到了季仕康,嘴里當即生了豐沛無比的口水。 男人整個就像一塊冷硬的冰雕,槍擊不穿,刀砍不碎。 眠風很想上嘴咬一咬,看他的rou是不是真的硬,會不會硬的硌牙。 其實第一次預備暗殺時,處處都準備好了,然而眠風在酒店對面埋伏時,通過狙擊槍的十字看準他的臉時,硬是下不了手。 酒店內(nèi)繁花似錦觥籌交錯,他也是穿著這身軍裝,不過胸口的口袋里別著一只鮮紅似血的玫瑰花。她的目標就是打碎胸口別花之人的腦袋,子彈應該從他的太陽xue沖進去,人群應該會張皇驚叫,然后墻上會留下紅色粘稠的液體。 季仕康應該在一個月之前,就死在玫瑰酒店的大堂里。 然而他現(xiàn)在正用他的閑情逸致坐在戲臺下正中央,白手套上端一杯熱茶。 眠風捧住自己的臉,內(nèi)心孩童式哎呀長嘆一聲。 某些時候,她會對自己樂不此彼地妝模作樣。 當時她在想什么呢,無非是想一顆子彈把他解決了,未免太暴殘?zhí)煳铩?/br> 眠風打了個哈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從簾幕后退開,復又撿氣掃帚狀似無意的到處亂晃。前門后門全都有守衛(wèi),十幾人的隊列把大堂包成了鐵桶。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若要完成任務,她還需要再等。 戲院散場的時候,班主誠惶誠恐地邀季長官下次再來,順便推銷了自家名旦許老板,說若是長官有閑情,許老板必定會應邀而去。 季仕康少話,目光朝簾幕瞥了一眼,仍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點了個頭。 班主還未反應過來,趙副官豎起眉毛低喝:“磨蹭什么,去請人過來陪長官喝杯茶!” 班主匆忙轉(zhuǎn)身,一位穿碎花襖的丫頭為了躲避,不期然在季長官側(cè)面撞了一下。趙副官直接從后提了她的領子,左右開弓著鏟了兩耳光:“眼睛是怎么長的?” 丫頭的頭發(fā)凌亂地散開,發(fā)出嗚嗚膽怯的哭聲。 副官還要再訓,許國華已經(jīng)翩然而至,于是他一把甩開她,叫她快滾。 眠風屁滾尿流的爬開,遠遠的爬到臨近門口的桌子底下,對著這行人齜牙咧嘴。人群攢動中,季仕康忽然回了頭,明這個角度他看不見,眠風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扭著屁股轉(zhuǎn)身,竄天猴似的爬去出,半分鐘不到,已經(jīng)混進人群里跑了。 奔至隔壁的巷子,眠風把口袋里的煙盒拿出來看,鉑金煙盒在路燈下散發(fā)著矜貴的光澤,摁開暗扣,里頭整齊地擺著十只古巴雪茄。 放到鼻子下面聞片刻,眠風道一聲好香。 她揣著季仕康的煙盒叫了黃包車,半個小時后到了一幢紅磚外墻的公寓樓下。 馬路邊立著幾根黑黢黢的燈柱,暈黃的光照出碎碎的雨水,雨水復又飄下來落到她的頭發(fā)上,襯著腫起來的臉,別提多可憐。 毛毛雨轉(zhuǎn)成淅淅瀝瀝的小雨之際,一輛綠招牌的出租車停到樓道口,車內(nèi)下來一位斯文青年,鼻梁上架著圓框的近視眼鏡。他從口袋里掏了紙錢遞給司機,撐開黑傘下來。 因著路上行人稀少,他一眼看見徘徊在燈柱下的小可憐。 廖華平踩著水坑快兩步過來,把傘往眠風頭上傾斜,語氣里滿滿的無奈:“你怎么又來了?” 眠風不需多說話,只把腫起的臉蛋送到光線下,廖華平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