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ōSんUō.Uк 與郎(1)
馮奇思正在男廁小解,從洗手池上方的鏡子里看見提著拖把進來的清潔工,褲子還沒拉上,就轉(zhuǎn)身去拽那人袖子:“走,走,跟我上樓去?!?/br> 那人發(fā)愣,馮奇思不耐煩了:“看什么啊!趕緊把東西放下,跟我換身衣服上樓招呼客人去!” 上樓?上哪一層? 白龍會所的二樓是開放酒吧區(qū),三樓是卡座式小包廂,四樓嘛則是VIP房,VIP嘛——Very ing Package——里面招呼的花樣就太多了,洗浴按摩一應(yīng)俱全,想到想不到的都有。能進VIP房的往往是大客戶,這些人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自己熟悉的服務(wù)團隊,只是今天趕上十一前,會所里請假人太多,大客戶發(fā)飆,經(jīng)理在里面一直哄。 馮奇思帶著清潔工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經(jīng)理出來忙朝她擺手:“劉總,我給你找來了個人,你看長得像不像小武?” 白龍會所的老板劉總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但打扮上和男人無異,寸頭、西服,黑領(lǐng)帶,剛從客戶那里解脫,正長吁一口氣定神呢,也懶得看馮奇思身后的人了,像趕蒼蠅似的擺手:“不用了,找別人替補了,讓他去樓下C區(qū)招呼那幾個新客吧,你跟我去二樓接人……” “OK!”馮奇思一邊答應(yīng)一邊跟過去,回頭還不忘囑咐清潔工:“快去吧,記著,客人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小費就當(dāng)給你的紅包了,對了,C區(qū)!” 卡座就那么幾個區(qū)域,C區(qū)不難找,只是里面可熱鬧呢,正上演白龍會所的私人定制節(jié)目,就是由一隊肌rou健碩、赤身帶領(lǐng)結(jié),只穿一條短褲的型男模特們表演熱辣舞蹈。 男模們長得好,眼睛炯亮,年輕、朝氣,還有股生龍活虎的勁兒,俊朗容止,昂昂皆有步云登月之志,挺拔如松,動作生猛,特別是幾個動作,尤讓人聯(lián)想翩翩。 白龍會所向來以“男色侍人”為主題,客戶男女不限,連樓下負責(zé)接待的小服務(wù)員都是些面皮白凈的,一口一個“哥姐”地央央叫著,就算是豬八戒,嘴巴甜點還能多換倆饅頭,更別說這一群帥哥們了。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在這群白富美的新客中,主角只有一位,就是坐在當(dāng)中穿白連衣裙的那個。 人挺年輕,短發(fā),染了點棗紅色,在燈光里襯得臉玉白,手里端著杯酒似笑非笑,手腕上戴一條晶鉆鉑金的鏈子,翹腿而坐,裙擺底下露出漂亮的小腿弧度,腳上一雙GZ小羊皮的白色高跟鞋抵在桌角,而桌子上的蛋糕卻還沒動,燭光早滅了,通紅的蠟滴化了通紅的字,把白絨奶油膏描出來的新娘子染成血色。 席間有人起哄,男模們互相使了個眼色,頃刻全都圍了上去,眾星捧月般把主角架起來,跳舞,扭動,貼在她身后一挺一挺若有似無地頂,真撞到了,她朝前一撲,撲到前頭那人的懷里去,手摸到裸露結(jié)實的二頭肌,不由地被隆起的rou山顛了一下,剛要后退,又被來者堵住去路,回頭看,差點又跌進另塊胸肌上,男人鼓動肌rou線條緊縮有致,雄性氣息彌漫喘息間,是男人和女人本能的性吸引,混著香水和體味,一個男子湊到她耳朵邊低聲哄道:“美女jiejie,你真有氣質(zhì),一看就不一樣……” “等一下,我電話響了……” 主角要往外鉆,這時有人叫:“王媞媞,你往哪跑??!” “對啊,你去哪??!” “媞媞不好意思了!” “媞媞是想找她家那位了吧哈哈!” “不是單身夜嘛!這可有大把男人可用啊……” “人家老公器大活好吧?” “哈哈你試過?” “試你媽啊!” 閨蜜們嘛,平常在一起鬧慣了,喝點酒就亂開黃腔,王媞媞笑罵一句,只好往兜里掏,還真就掏出手機來:“老王的電話?!?/br> 王媞媞的爸爸來電話,沒人敢說什么,誰都知道,王老爺子是最看不慣王媞媞和她們這群人混在一起,嫌她們驕奢yin逸,不學(xué)無術(shù),王媞媞也向來打怵和老爺子打交道,電話上設(shè)置的來電顯示永遠是“王老板”,所以見字如人,接起來也心驚rou跳。 王老板窮出身,后下海經(jīng)商,白手起家,吃過苦頭也經(jīng)歷過起伏,作風(fēng)一直勤勉低調(diào),可偏偏,女兒作風(fēng)散漫,虛榮浮夸,王老板便常有種恨其不爭的挫敗感。 雖然女兒不必像兒子那么教育,但畢竟是獨女,長得也出息,王老板便一心想培養(yǎng)王媞媞可以走名媛淑女路線——先送她進貴族學(xué)校,又送她去英國留學(xué),還要女兒去專門教禮儀的學(xué)校學(xué)鋼琴馬術(shù),接人待物,品酒用餐…… 總之,精細玩意兒學(xué)了不少,錢也沒少砸,只無奈她王媞媞土味基因太強大,母語文化太扎實,聽英文比聽音樂還催眠,愛聽相聲打麻將,作風(fēng)大條心也大,是扶不起的阿斗敗家女,沒有名媛的命,只有浪女的心,大眼睛一眨巴,滿腦子全是花錢的主意。 當(dāng)然,子不教父之過,王老板經(jīng)常自我反省,他很早和王媞媞的母親離婚,又忙于事業(yè)把王媞媞丟進封閉學(xué)校,幾乎對這個女兒不管不問,人在那種攀比成風(fēng)的紈绔子弟圈里混久了,出來肯定廢,幼苗長成歪樹,王媞媞能有現(xiàn)在這副德行,王老板有難以推卸的責(zé)任,他也自覺人生最大敗筆當(dāng)屬這一筆,所以即使他常把王媞媞罵成廢物,出了門還是要替他閨女吹上天,人家也順桿拍唄——可不是,你家媞媞盤靚條順的,肯定能嫁個大官!這年頭還是養(yǎng)女兒好,女兒是爸的小棉襖,女兒是爸的“小情人兒”! 可惜這個“小情人兒”太忙,天天有時間逛街、拍照、發(fā)朋友圈,就是沒時間回他的信息,無法得到女兒愛的王老板便索性娶了個能做女兒的真“情人兒”,每每鬧點別扭也免不了想到自己那個真女兒。 電話接通,里面永遠一片嘈雜,王老板的聲音不由地就跟著漲了八度。 王媞媞急忙往樓下安靜一點的區(qū)域走,含含糊糊應(yīng)著:“哦,跟幾個朋友出來玩。” “玩,你就知道玩!” 王媞媞知趣閉嘴,走到靠近衛(wèi)生間的墻邊,盡量讓對方聽不到噪音,但哪有聽不見的,越聽越上火,王老板在電話里噼里啪啦已經(jīng)罵上了。 王媞媞頭微微側(cè)過去,抬起腳后跟,背倚墻壁,習(xí)慣性地一邊聽父親怒吼一邊咬手指甲,目光從遠及近茫然掃視,從酒吧到散座中的客人,再到同側(cè)的墻邊,瞧見暗影處站著個人,正朝她這邊看。 光線晦暗,只覺那是個又高又瘦的年輕人,眼睛黑亮,熨帖的白衫打一條紅領(lǐng)帶,弓腰靠墻,一只手捏著一支香煙,煙影寂寥。 王媞媞放下手,裝作不經(jīng)意地調(diào)轉(zhuǎn)目光,余光感覺那人一直盯著自己,不禁又轉(zhuǎn)回眼睛,發(fā)現(xiàn)他果然還在看自己。 那人也有意思,看她目光兩度回來,笑也不笑一下,眸子幽深,像沉在暗夜里的兩洼水,潑泛起來又驚覺涼意侵骨,他的表情無所謂是友好還是挑逗,那感覺,也是相當(dāng)耐人尋味。